大雨阻斷了聚集點探索的步伐，這幾天林子中的地面濕漉漉的，雨靴踩上去都會留下三四厘米深的坑。凱叔決定讓所有人休息幾天，反正食物充裕的的很，至少目前是這樣。
“后背挺直，額——這個胳膊的位置好像不太對。”
“瞄準的時候再往右靠一點，對，這樣好多了?！?p> 兩根箭分別從江程和馬擇維的弓中射出，釘在了五十米開外的樹干上，粟子琳遠遠看了一眼，“還不錯，至少對于初學者來說算準的了?！?p> “呦，難得從你嘴里聽到一句夸人的話?！瘪R擇維笑著甩了甩胳膊，練了半個小時，胳膊都酸了。
“我說的是他，又不是你?！彼谧恿辗藗€白眼，指了指江程。
而此時江程抬手又是一箭，比上次的更準了些。
聽聞此句，馬擇維撇了撇嘴，暗自嘀咕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瞬間一箭穿來，沒入了馬擇維頭邊的樹干上，距離馬擇維的左眼只有五厘米。
“?。俊瘪R擇維嚇了一跳，直接弓都脫手了，轉頭便看見粟子琳捂著嘴笑得開心的一批。心中一萬只草泥馬飛過。
“說實話，我還是用不慣這種東西，既不方便攜帶，射程和精準度都有限。”江程搖了搖頭，把弓掛回樹上。
“至少我們箭矢充足，而且用過一次還能回收，不是嗎？”粟子琳笑道，隨后拿起江程剛剛放下的弓，隨手抽出一支箭，一道影子閃過，便沒入遠處的灌木中。
馬擇維撇了撇嘴：“你這不也有射歪的時候？”
“你這眼神也是沒救了?！彼谧恿諗偭藬偸?，隨后三人向箭落下的方向走去，隨著粟子琳拿起釘在地上的那支箭時，二人皆是睜大了眼睛。
那支箭將一朵野花連莖插在地上，粟子琳拿起那朵很常見的黃花，遞給江程。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程接過野花，似乎能聞到一點清香。
“完整的復合弓，自帶的箭頭，一點點技巧，最后還有點運氣成分?！彼谧恿沾盗舜导^，反手插進箭婁里。
“相比槍支來說確實落后了，但在現(xiàn)在的情況下卻很好用。”
江程難得笑著說道：“沒想到，我在作戰(zhàn)技巧上居然還有進步空間。”
幾束陽光撒了下來，持續(xù)了足足三天的雨水終于停歇。人們從棚屋中走出來，擰干了自己的衣服，架起來晾著，沉寂的聚集點像是瞬間復蘇了一般。
粟子琳突然覺得，面前的場景有些熟悉，叢林，聚集點，我明明是第一次來這里，為何會這么熟悉？一陣刺痛從腦中傳來，粟子琳不由得扶了下太陽穴。
“怎么了？”江程問道，隨即立刻想起什么，難道和陳從熙的狀況——
“不用了，我沒事。”粟子琳甩了甩頭，那段熟悉感稍縱即逝，而頭腦中的刺痛也隨之消失。
隨著大量降雨的停歇，聚集點也恢復了以往的活力，人們在自己的棚屋附近生起一兩堆火，烤干被淋濕的衣物。
“景色不錯，可惜能維持多久還不好說?！苯虒﹃悘奈跽f道，又恢復到了原本的冷漠。
“這些天頭痛又復發(fā)了嗎？”
“還好，可能是外部的刺激比較少，不過——”陳從熙忽然停頓了下，“我對之前的記憶有一些疑問，最近新出現(xiàn)的，一段長達五秒的連續(xù)記憶，似乎有所沖突?！?p> “有沖突？”江程皺了皺眉，“哪一段?！?p> “說來也奇怪，那段記憶是我被一架飛機接走的畫面，我登上了飛機，之后就不知道了?！标悘奈鯎u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確定，“不過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之后，我愈發(fā)感覺我可能并不認識你?！?p> “什么？”江程有些不可思議，他回憶起自己護送陳從熙的片段，那是一段戰(zhàn)區(qū)的路。
“這么說，我來問你個問題，你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士兵，那你記得起為什么接到了這個任務？我們經(jīng)過的戰(zhàn)區(qū)是哪一段？和你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戰(zhàn)友有哪些？”
江程沉默了一下，他并非沒注意到這一點，只是他以為經(jīng)過了什么事情，使得自己對近期的記憶并不明確，但是他不認識陳從熙又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和個人信息？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抬起頭，看到陳從熙似乎笑了出來。
“看來你也發(fā)現(xiàn)了？”陳從熙說道，“我們，或者說這里的所有人，記憶都被修改過，都在近期擁有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p> “這不可能，從來沒有一種技術能夠修改人的記憶?！苯虜喽ǖ?。
“這并非辦不到，其實我發(fā)生比別人更為頻繁的記憶碎片的原因，我想就是因為我的記憶被抹除的最多，這種技術又并不完善?！?p> “我想我并不清楚你所說的‘記憶碎片’”江程翻了個白眼，“以后和我說話不要當謎語人?！?p> “行啦，知道你開不起玩笑！”陳從熙笑道，“說實話我也不能百分之百斷定這種東西是后遺癥還是真實的記憶，不過我想距離我搞明白這些應該用不了多久?！?p> “江程！凱叔又給你派活了?！蔽葑油鈧鱽眈R擇維的聲音。
江程向棚屋外瞄了一眼，隨后說道，“有消息的話要及時告訴我，我想其他人并沒有帶你走出去的這個能力?！?p> “那是自然?！?p> 皮靴踩在被雨水浸濕柔軟的泥土上，江程的手不知不覺摸了下腰間的短刀，“高墻，記憶碎片？還真是越來越離奇了?！?p> --------------------
“你見過戰(zhàn)區(qū)的難民是什么樣子的嗎？”江程蹲伏在地上，壓低聲音，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三名衣服破爛不堪的家伙。
“肯定沒有啊，我上哪能見到這些家伙，我可不像你，天天和死神打交道?！瘪R擇維握緊手中的刀。
“也不能這么說，栽在我手里的不過一千來人而已，和死神打交道還是太過了?！?p> “窩草！一千來人？”馬擇維一臉難以置信，“你是把旁邊的無辜群眾也算上了？”
江程白了他一眼，面對眼前這三個持槍的男子，還是決定不省這兩顆子彈了。
在掩體的正前方五十米處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拿著半自動來復槍，看這些人的血跡，以及躺在地上二人新鮮的血液。
剛剛這里發(fā)生了嚴重的沖突，不得不說，槍這種東西是真的好用，在末日里能避免大多數(shù)的麻煩。也是象征著絕對的力量，只不過礙于子彈稀缺，沒法頻繁使用罷了。
當然，有槍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隨便拿出來背著，不然就會被像馬擇維這樣的“有心人”惦記。
“7.62口徑，半自動步槍，長槍膛，穩(wěn)定握把，好東西屬于是。我以前遇到過一次劫匪，就在戰(zhàn)區(qū)，搶劫一個孕婦，他手里拿著的就是這東西，打獵用的?！苯炭粗h處趴在地上大口吃著包里東西的三個人，露出了難以察覺的笑容，在他眼中這就是手到擒來，白送給他的步槍。
“哎我說，你覺得兩發(fā)子彈加一支箭，換一把步槍和子彈袋這個買賣怎么樣？”
今天要來城中心的百貨商場，建筑物里面喪尸比較密集的區(qū)域，危險系數(shù)高，所以第二組一共來了四個人帶了三把槍一把弓，粟子琳當然也在這次行動范圍內(nèi)，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找到一個可拆卸的緊急供電源，用于改造成給電瓶供電的裝置。
一般城市中很少見到緊急供電設備，而且還得可拆卸，用柴油供電。那種存在于醫(yī)院的重要區(qū)域，消防站，數(shù)據(jù)中心的應急電源瓦數(shù)較大，想搬走可能很困難。而且這些設施高墻內(nèi)是壓根就沒有，只能從大型商場，購物中心，或者酒店下手。
把大門的承重結構打開，最后拆毀大門，就目前來說這大門似乎并不在他們的破解范圍內(nèi)，至少用蠻力拆一年都不太可能拆壞，高二十余米，看不出來內(nèi)部的材質如何，但是肯定厚度不會小于兩米便是了，而且這門很有可能不止一處。
陳從熙表示這和能不能走出高墻有關，雖然現(xiàn)在還沒想到具體的方法，但機會總是有的，他們也想嘗試一把，總不可能一輩子困在這高墻之內(nèi)。任何的設計都會有漏洞，細心找可能會有出去的辦法。
之前陳從熙留意到一些混凝土建筑的根部，用鐵器擊打后會產(chǎn)生大量碎渣，如果高墻在這座實驗區(qū)域建成之前就存在，那墻體的混凝土結構被侵蝕時間應該也會比較長，如果大門完全由惰性金屬制成，墻體就會成為下一個突破口。
粟子琳笑了笑，從箭袋里取出一支新做的箭，搭在弓弦上，“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交易了?！?p> “說的像人家愿意交易一樣。”馬擇維暗自吐槽道，江程倒是一反常態(tài)，從見到他開始就常常板著臉，要是在他嘴里要是聽道句玩笑話，就跟找到一整袋子彈一樣難得。
那在廢棄車輛旁邊正在狼吞虎咽的三個人，剛剛聽到槍聲，自己的同伴就應聲倒地，五十米左右手槍的準頭還是不錯的，緊接著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瞄準，另一發(fā)子彈就穿透了手持來復槍男子的頭顱。
最后一個看樣子年紀不大的男孩嚇得大聲叫喊，剛想拔腿開溜，結果被一箭貫穿胸膛。
“嘖嘖，準頭不行啊，是你瞄準的問題嗎？”江程重新往彈夾里壓了兩發(fā)子彈，邊說話邊警戒周圍。
“不是。”粟子琳又取出一支箭，大約比劃了一下，“剛飛出去時，這箭就偏了，好在偏移不是很大。自己做的箭枝肯定不如軍工生產(chǎn)出來的。以后只能打獵的時候用用了?！?p> 箭矢的制作有些復雜，箭身平直，箭頭用打磨過的釘子嵌入進去，羽毛也是從獵到的鳥身上隨便取下來的，箭能射中目標就算是萬幸了。
“子彈不多了，得省著點用?！苯虂淼骄奂c的一個月內(nèi)僅僅打了十四發(fā)子彈，擊殺五人，七個喪尸。遺憾的是這破地方居然沒有對應這把手槍口徑的子彈，這讓江程很是惱火。
所以在他并不精通弓箭的情況下，粟子琳開始教他使用弓箭，當然，弓是現(xiàn)成的，直接從一個死人身上拿走。
不過熱兵器少有的時候也是件好事，都用冷兵器，遇到危險還能一跑了之。但凡對面有一個打得準的槍手，可以說直接涼涼。
大約等了五分鐘觀察周圍，確定沒有其他的敵人出現(xiàn)他們才放心的走到尸體跟前。槍槍致命，那個被弓箭射穿胸脯的家伙自然也是難逃一死。江程從尸體上摘下來復槍遞給馬擇維，現(xiàn)在四個人里面就馬擇維沒帶槍，雖說平時打子彈有些浪費了，但該有的防身工具應該有。
馬擇維比量了一下來復槍的墻身，試著進行瞄準，果真如江程所說，握把非常舒適，是個好東西！馬擇維見過來復槍，聚集點里面有個獵手大哥就用的這玩意。平時跨個槍往返于西邊城區(qū)，所以一上手他就知道這東西該怎么使用，就是有那么點別扭，習慣習慣就好。
“二十八發(fā)子彈，不是很多，你得省著點用?！苯贪炎訌棿匦略眠f給馬擇維。
“嗯，我知道?！眮韽蜆尩氖指新杂谐林?，恰好馬擇維就喜歡這種稍微有些壓迫感的槍身，有助于平衡半自動步槍較大的后坐力。
“看的還習慣嗎？”江程問道。
“什么習慣？”馬擇維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幾人，沉吟片刻道：“希望我永遠不要習慣這種東西?！?p> 四人沿著這條路又走了八百多米的樣子，一直走到建筑物最密集的地方。至少城內(nèi)的建設道路很寬敞，幾人遇到喪尸都會主動繞行，實在繞不開的話就離得遠些用弓箭處理。
最近兩天天氣比較陰，這里喪尸的辯識功能主要是靠聽力和視力，除了體能會比普通人強外，其他都有所退化。
有的時候能夠隱約看到便利店里喪尸的人頭攢動，只有那里的貨架完好無損，因為根本無人踏足。
喪尸確實多了點，用聲音引開的方法在并不寬敞的街道里面似乎不太適用了。
他們要找的酒店是一家大型連鎖酒店的地下供電部分，發(fā)電機四個人是抬不走的，只能先進行拆卸，然后通知聚集點唯一的面包車來這裝走。
“這酒店確實不小啊，估計以前擱著住一晚上怎么也得七八百?！瘪R擇維走到酒店門口，用槍托敲擊金屬墻飾后把耳朵貼在上面，隨時做好逃跑關緊大門的準備。
十幾秒后對其他三人點了點頭，“第一層應該沒什么喪尸，要么就是每個房間使用了相當好的隔音材質，畢竟喪尸的動靜還算是比較大?！?p> 江程關閉了酒店大門，隨后在酒店大堂里用力拍了拍手，發(fā)出砰砰兩道清脆的響聲。“看來沒有喪尸的痕跡，地下電源通常在一層或地下一層，我們分開找，二十分鐘后在大堂集合?！?p> 馬擇維剛向左邊走出兩步，鄭隆就立馬跟上來，對馬擇維擠出一個笑容“嘿嘿，馬哥，這一個人走多危險，咱們兩個一塊行動?！?p> 馬擇維拿他沒辦法，這樣無語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酒店里面沒什么燈光，馬擇維手里端著來復槍，后面鄭隆所幸拿上兩個手電筒照明，每次遇到門牌就停下來，進去找找。
發(fā)電機這東西主要是搜尋，剩下一些藏在角落里的東西也可能會有大用處。
上次在中型超市的廁所里面找到了一個子彈袋，還有在理發(fā)店里面找到一大桶汽油的。
整個圍墻之內(nèi)的物品放置方式比較隨意，這就需要處處留心。包括之前在工廠里面找到的面包車，經(jīng)過陳從曦的一頓修理后，抽搐了幾下，灌上汽油居然真的開動了起來。
只不過這發(fā)動機的打火裝置仍然有那么點問題，即使更換了一個全新的電瓶之后，還得打個幾次火才能打的著。
后面的座位被拆掉了兩個用來裝貨，就比如過幾天會過來裝上酒店的發(fā)電機，當然，如果找到的話。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瘪R擇維扭動一個門把手，“整棟樓都沒有電，我也沒插門卡，這門怎么沒鎖，直接就能打開？”
“我倒是覺得高墻里面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覺得奇怪?！编嵚‰S即推開了另外一個房間的門，門果然應聲而開。
鄭隆推門掃視一圈后，一個普通的大床房，床單和被子已經(jīng)破的不成樣。而且床墊很多油漬，但是根據(jù)油漬本身發(fā)黑的顏色來看，時間并不短，根據(jù)鄭隆有限的生活經(jīng)驗，還不能判斷時間。
“我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的？”馬擇維有這種生活經(jīng)驗，就是在每次自己在公寓做飯清理排油煙機的時候，清理的間隔不同，油漬的顏色就會有差異，從一開始的泛黃到后來發(fā)黑的程度。
“三個月之前?！编嵚∮浀玫故呛芮宄?，因為他天天都在盼著回家，就差沒掰著手指頭按小時去算了。
“這間房子，似乎在我們到來之前就有過其他人居住?！瘪R擇維又走進房間的廁所，眼前的景象又引得他陣陣反胃，馬桶旁邊堆積著小山般的骸骨和生活垃圾，地面的瓷磚滿是干涸的血跡和刺鼻的味道。
“聚集點里面的人最早的也就比我們早個兩三天，而且?guī)缀跤龅降乃腥硕际窃谶@段期間來到這里的，那這么明顯的生活痕跡是怎么回事？”
“確實，這塊區(qū)域喪尸很多，根本不適合有人生活，這樓里卻毫無喪尸出沒。”鄭隆用袖口捂住鼻子，難得冷靜分析那么一回。
“記下來，這個位置回去之后先告訴凱叔，這塊有生活的跡象，那就不止有一點線索?！瘪R擇維對鄭隆揮了揮手，離開了這間房屋。
此時江程來到了第一層的后身，這塊看著樣子有那么一點點像是后臺存放的地方，在打開一個“非工作人員勿入”的防盜門后。
江程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理由和馬擇維鄭隆相同，這個本不應該有人居住的地方居然有末日后生活的痕跡。
這一點江程從堆放在角落的骸骨分析出來，一段脊骨，拿刀從中間劈開，里面的骨髓是中空的，說明早已經(jīng)被微生物完全分解。
而且室內(nèi)溫度并不高，尸體的腐化速度沒有那么快。在正常情況下，一具尸體在這種陰冷的環(huán)境下，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臟就會有明顯的分解痕跡。
保守估計一下，這副被吃得不怎么干凈的鼠兔軀體似乎在三個月前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
“這不太可能吧。”江程觀察這一點很久了，幾乎每一棟大樓都有喪尸，這一個裝修的像模像樣的酒店不僅連個變異的客人都沒有，甚至變異的前臺都沒。來的時候大門是關閉的，使用的并非一般酒店的自動轉門，而且打開之后也不會關上。
有人來過這里，或者說，很早的時候就有人在這里居住過，后來因為某種原因又全部撤離。
“桌子?！泵媲暗淖雷由席B放著一沓沓用線裝訂起來的，陳舊的文件。江程想了想帶上手套和口罩后開始查閱里面的內(nèi)容，發(fā)現(xiàn)這些筆記是鏈接在一起的。
字跡很工整，即使這裝訂出來的筆記本沒有打格。中間穿插著的幾幅鉛筆繪制的配圖。大約講述的是一個來到高墻內(nèi)的人的經(jīng)歷。
文筆并不佳，用得詞語也是口語化的，但至少易于理解，其中有幾句話比較特別。出現(xiàn)在第一百六十天的筆記上：
“在這里居然有與我如此相似的人！我不清楚，他離我太遠了。我忙著逃命，沒有認真記下他的輪廓，感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些喪尸中總會出現(xiàn)相似的輪廓?！?p> 第一百六十二天：“附近的資源已經(jīng)用得所剩無幾了，今天我們二十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向城外出發(fā)，不得不說，一個月前爆發(fā)過一次感染后，近來喪尸的活動似乎頻繁了許多?！?p> 第一百六十七天：“喪尸把我們堵在了大樓內(nèi)，它們好像瘋了一般，無論用什么辦法都無法引開，我們之中已經(jīng)有一個人瘋了，嚷嚷著一些胡話，我們決定不讓他再浪費食物了——”
“我有個想法，這或許可行?！毕旅媸潜凰旱舻陌腠摷垙?。
江程暫時不知道這個“想法”指的是什么，因為他向前翻了幾頁，筆記中并沒有提到過任何有關于任何事件的猜想，但是很可能與高墻，以及他們?yōu)槭裁磥淼竭@里的原因有關。
往后翻過幾頁，又花了五分鐘的時間看了看前面的內(nèi)容，江程明顯感覺到，雖然沒有特別具體的描述。
但是筆記主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fā)的悲觀，甚至連后來語句都有出現(xiàn)不連貫的地方。這說明在此期間，高墻之內(nèi)的許多變故讓筆記主人絕望。
更可能的是，江程覺得是這個人從某種方面，不斷地驗證了他之前發(fā)現(xiàn)的可怕“猜想”，他在害怕，在恐懼，或者是不愿意面對，以至于在自己的筆記里面他都不敢提及到底何事。
“祝我好運?！?p> 這是筆記的最后一頁，但是內(nèi)容卻遠遠沒有結束，因為就在最后一頁與裝訂封皮的夾層里，有一張字條，上面是手繪的密密麻麻的符號。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江程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摩斯電碼，一種非常古老的信號傳輸方式，在2030年的通訊中很少再被提及。江程也不會使用這種通訊方式和隊員聯(lián)系。
但是江程之前和一名FCC的電臺人員有過接觸，他倒是樂于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通訊設備，工作間墻壁上貼著一大塊摩斯電碼轉化的墻紙。
稍微思索了一下，出于任務需要，他的圖像記憶是特殊訓練過的，而且那張電碼圖片給他的印象很深。有幾個字母記不清了，但是通過別的字母應該能夠猜出來單詞的全貌。
兩分鐘過去了，江程把中間的一些字母補齊，看著眼前著并不難懂卻令人迷惑的語句“這——”
江程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后面的房門此刻也發(fā)出了嘎吱的響聲。
“誰？”只一個瞬間，江程抽出手槍，另一只手稍往左一推，把筆記本連帶著紙條一起推進了包里。
“別緊張，是我?！彼谧恿章柫寺柤绨?，“又不是在執(zhí)行任務，別這么一驚一乍的。”
“你找到發(fā)電機了？”江程瞬間恢復了自然的表情，放下槍口指向地面。
“嗯，找到了供電室和總閘門，然后左拐第二個房間就是備用發(fā)電機，我記得工具包在你那，這就來找你了?！彼谧恿瞻櫫税櫭碱^，“你怎么了？”
江程把背包拉鏈拉好，“沒什么，只是覺得這里有些不對勁，明明別的樓里那么多喪尸，這樓里連喪尸的影子都沒看見。咱們找好東西就趕緊走吧?！?p> “嗯？”顯然江程的回答粟子琳并不滿意，“你不是那種怕事的人，有什么東西不妨和我說說，我肯定會幫你的?！?p> 江程嘆了口氣，索性直接把包在椅子上，向粟子琳招了招手，“過來?！?p> 待粟子琳走進后，江程向前走了兩步，僅僅和她一步之隔，他沒有說筆記的事情，而是先問了個問題，“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但是可能要為此付出巨大犧牲，你會怎么做？”
粟子琳先是覺得有些奇怪，隨即好像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那粟子坪可能就要拜托你了?！?p> 這個回答讓江程有些驚訝，他并不了解這種情感，可粟子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幾乎沒有什么戰(zhàn)斗經(jīng)驗，而她愿意相信自己會在逃出高墻后保護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我答應你。”江程鄭重的回答道，這段時間他了解到了粟子琳的一些身世，從小居無定所，生活在戰(zhàn)區(qū)。與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相依為命。
江程知道戰(zhàn)區(qū)的人都是怎樣的，混亂，骯臟，充斥著血腥暴力的地方。雖然作為雇傭組織，江程沒什么資格評價他們，但至少團隊執(zhí)行任務干凈利落，殺死目標迅速撤離以免發(fā)生意外，非特殊情況很少有平民傷亡。
而戰(zhàn)區(qū)只有黑幫，軍閥。他們做事毫無章法，手下一群亡命之徒。江程接到過不少任務就是殺死某個頭目，或者進行攔截，護送等等——對那些人有一定的了解。
“而且?！苯探又溃骸爸灰一钪銈儍蓚€會安全的離開高墻。”
粟子琳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江程會這么回答，這不像那個剛來到這里，對周圍充滿敵意的傭兵，此刻他更像是一個可靠的，能夠保護自己的家人。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聲音有些顫抖，“我在想，我們出去后，會不會還和以前一樣，需要四處逃命?！?p> “我想不會的。”江程右手輕輕挑起粟子琳比較零散的頭發(fā)，撥到耳邊，其實江程也厭倦了，無論是部隊中還是雇傭兵的生活，從十五歲時第一次參加戰(zhàn)爭時的緊張，到退伍進入雇傭兵組織，十年后的麻木。自己變化的除了愈發(fā)干凈利落的暗殺技巧，還有八千多萬歐元的存款外，再無其他?！澳阄叶冀?jīng)歷了這么多年戰(zhàn)爭，逃離這里后，我們一起去冰島，挪威，這種沒有戰(zhàn)爭波及的國家，換一個新的身份，找一個小鎮(zhèn)安頓下來。”
粟子琳逐漸閉上了眼睛，心跳也開始加速起來，甚至感覺有些難以呼吸，但此刻她卻什么都不愿去想，作為南部野戰(zhàn)軍的士兵，因為裝備落后的緣故，她見過太多的死亡，并不像江程那樣能免去心理負擔。
以前每當入睡時，她都會一次次在腦海中目睹家園的毀滅，身穿外附鎧裝的士兵奪走原本屬于他們的土地。親人，戰(zhàn)友的生命，最后是靈魂。
每一次，她累了，想要逃避這一切。她不是什么英雄，想起這些痛苦的回憶對她來說都是折磨，而且自從來到高墻后，噩夢變得越來越頻繁，甚至有的時候即使清醒，這些記憶也會源源不斷地涌向自己的腦中，揮之不去。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與你交談后，就知道你背負的痛苦，我們經(jīng)歷相似，卻又像硬幣的兩面，以前的你選擇保護家園，而我選擇離開他，最終我們還不是一樣什么東西都沒得到，那么，無法釋懷的東西就放下它?！苯虪科鹚谧恿盏氖郑霸谶@高墻當中，還有我能理解你?！?p> “我——”粟子琳突然甩開江程的手，然后緊緊捂住頭部，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刺激著她的大腦，隱隱的有一些被抹去模糊的記憶開始涌現(xiàn)“不知道——”
江程觀察著粟子琳的反應，想到陳從熙說的話，還真是一點點地得到了驗證。
她的眼神閃躲開，隨著身體也向后退了幾步，長長呼出一口氣后，她才平穩(wěn)下自己的情緒，眼睛通紅，像是幾天沒有休息過一樣。
“我要再想想。”粟子琳聲音有些顫抖，江程知道，她還在恐懼，以前在戰(zhàn)場上殺死的或者是親眼目睹的無數(shù)死去的生命，比起與軍隊的抗衡所帶來肉體上的消逝，更能讓一個人的意志崩潰，當這些記憶蜂擁而至時，她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看著粟子琳向屋外走去，江程似乎皺了皺眉頭，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冷靜的傭兵，他把包挎在肩上，最后看了一眼那句被翻譯出來寫在紙上的話，將其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