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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魔都

第八十二章 承諾

陰雨魔都 蹉跎枉此生 3024 2022-09-23 23:49:49

  “嘖嘖……,居然讓我們撤,看來清城有大事要發(fā)生啊?!?p>  屠夫幫的清城分部部長阿歷克賽是個白種人,長得不算兇悍,甚至頗為秀氣,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帶著金絲眼鏡,有著碧藍的眼睛和結(jié)實的肌肉,深邃的五官和突出的眉骨,還有一頭金色的頭發(fā)。

  他此時坐在沙發(fā)椅里,翹著個二郎腿,身旁的玻璃桌上放著酒瓶和杯子,血液呈噴濺狀在上面劃出凄厲的弧線,連著杯中的酒液也染上一波紅暈。

  隨著義眼中通訊呼叫的光芒暗淡下去,他抽吸了一口雪茄,把杯子里沉著彈殼的帶冰伏特加一飲而盡,讓它們沒入喉嚨里,留下冰塊和彈殼。

  接著他把酒氣和煙霧一起吐出,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臉上也沒有泛起紅暈,好像那不是酒而是單純的冰水一樣。

  吐完這口氣后,阿歷克塞沉思了一會,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拿起邊上的伏特加酒瓶掂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還有半瓶,于是一邊喝著一邊向房間外面走去,中途踩在血泊里的靴子發(fā)出踩水的清脆聲音。

  三具尸體在他出門前打的響指聲后跟著地上的血跡一起化為灰燼,飄散在這個房間的角落里,連點痕跡都不剩下,甚至包括那幾個血腳印和滲入地板,潑灑在墻壁上,天花板上的那些血。

  “收拾東西,跑路了,上面來命令讓我們撤?!?p>  阿歷克賽走出房間,有些心不在焉地朝著下面喊話,卻是一片寂靜,只有自己的回聲在倉庫里空空蕩蕩地回響。

  “……”,沒用一秒鐘,阿歷克賽就皺起了眉頭,警戒了起來,身邊能量翻涌,感知也將這個倉庫掃了幾個來回,同時眼睛內(nèi)的光輪也亮了起來,試圖呼叫外面的通訊,但卻無法撥出,就在剛剛,似乎有干擾器啟動了。

  “請問是哪位來訪?不出來見一見嗎?”

  阿歷克賽把酒瓶里的酒喝干,隨手把酒瓶向下一扔,砸在地上,碎成晶瑩的玻璃片,灑落一地,碎裂的聲音此刻在這冰冷寂靜的倉庫里顯得有些恐怖起來。

  過了十秒鐘,也許更久一點,阿歷克賽都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準備直接立刻從這里脫身的時候,有人出來了。

  出來的人都身著工作服,身體強健,有的身體不明顯地改裝過,身上帶著危險的武裝,行動矯捷,動作麻利。

  幾個人身體裸露的部分都有著屠夫幫的刺青證明著他們的身份,正是那些阿歷克賽的手下。

  或者說,“原手下”。

  “……我可以理解為你要和屠夫幫開戰(zhàn)嗎?”

  阿歷克賽的臉色沉下去,這些自己的手下全都已經(jīng)被控制了,對方是精神領(lǐng)域的能力者,他們身上完全沒有以前那種活人的氣息,顯得冰冷而麻木,這就是阿歷克塞剛剛就算展開了感知也沒發(fā)現(xiàn)的原因。

  “這都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神希望你能做出一些奉獻?!?p>  一個聲音傳來,聽起來像是個中年男子,阿歷克賽聞聲看去,在此人出聲之前,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那里有人。

  一個人靠在倉庫二樓墻壁的樓梯上,因為打光的原因,陰影籠罩了他的身形和面容,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到他衣服白色的下擺,模糊地辨認出他的身高和姿勢,有些佝僂地靠著墻。

  但奇怪的是,阿歷克賽覺得他卻能很清楚地看清這個神秘人的眼睛,那是一雙白色瞳孔的眼睛,帶著阿歷克賽熟悉的感覺直直地盯著他。

  沒想起來那種感覺是什么,阿歷克賽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你的神需要我奉獻什么?”

  “不多?!?,那個神秘人動了,身形直起來,高起來,氣勢也水漲船高,阿歷克賽看到他那白色的瞳孔開始放大,擴散,形狀變化,向邊緣伸出如光線一般放射的線條。

  “只不過是你的一切?!?p>  輕聲細語的話如同陰影中悄無聲息纏上阿歷克賽身體的觸手,當(dāng)他意識到自己無法動彈之時,死亡的威脅已經(jīng)如影隨形的降臨于他的身上。

  在那逐漸從遠處拉進而放大,占據(jù)了整個世界的瞳孔中,阿歷克賽突然意識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是什么。

  那是他曾經(jīng)有過的眼神。

  在殺死別人時,阿歷克賽曾經(jīng)從他們恐懼而痛苦的眼睛中的投影看到自己的眼光,那是對屠宰毫無仁慈和在意,只覺得理所當(dāng)然的眼神,從中透露出的殘酷無情冰冷而血腥。

  如今這眼光悄無聲息地籠罩了他自己,在這一刻,阿歷克賽意識到,自己不過也是那神秘人眼中的待宰羔羊,他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存在,而將自己接下來的結(jié)局視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

  阿歷克賽如一座冰雕般釘在原地,某種超越死亡的恐懼將他籠罩,在這恐懼之中,甚至死亡都算是一種解脫。

  看到的是人山人海,每個人都閃著耀眼而柔和的光芒,感覺到的是眾志成城,偉大之人溫柔地將他擁入懷中,他感到仿佛回到嬰兒在子宮時的安心和溫暖,聽到的是認同和溫情的話語,讓人感到宛如要融化一般的甜美。

  恐懼在淡化,大腦在燃燒,個人意識已經(jīng)不在存在,他漸漸地,漸漸地融化開來,融入那包容萬物的集體中去。

  “是,我將我的一切奉獻給主。”

  片刻之后,阿歷克賽低下了頭,眼睛和那神秘人一般,帶上了乳白色的光暈,顯得柔和而富有吸引力。

  咔嚓一聲,葉誠把冰棍咬下一塊,這個牌子的冰棍凍得和冰塊差不多,因此他很喜歡,雖然在三月初吃冰棍屬實不是主流行為,但是葉誠偏偏喜歡這么干。

  不過如此主觀化的行為,當(dāng)然是在他取回些感情后才出現(xiàn)的,在幾個月前,他不進行不必要的進食,對食物只有營養(yǎng)方面的要求。

  不過現(xiàn)在嘛……,方慎行醫(yī)生說過要多體驗生活才能取回情感,而葉誠也能感受到取回的越多,自己明顯變得越更強。

  就算不以取回感情,正常生活為目的,在復(fù)仇這個客觀大前提下,葉誠也會謹遵醫(yī)囑,全力取回感情,變得更強。

  “想聽故事嗎?”,行零一坐在葉誠的身邊,兩人現(xiàn)在在地下街的公園里,天頂永遠是投影出陽光普照的大晴天,人們心之所向。

  “嗯。”,葉誠又咬下一塊冰棍,嚼著吞下去。

  “從前有個孩子,他帶著他父親給與的天賦降生于世間……”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行零一記得自己剛出生時的事情,病房的燈光,白色的大褂,母親的臉上流著汗水,慘白如紙,帶著留戀和不舍,眼角帶著淚水,父親一如既往的淡然,站在一旁,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為產(chǎn)后綜合征離開人世了,行零一當(dāng)時并未覺出什么不對,但后來,隨著他的天賦浮現(xiàn),過往的記憶如浮出水面一般漸漸清晰起來。

  母親的感情不是因為自己即將死去,而是對于不能陪伴出生兒子成長的遺憾。

  而在一旁的父親卻一直那么冷漠淡然,仿佛從來不為任何事情動搖,哪怕是自己妻子的死,他都不多看一眼。

  他只是確定了妻子即將死去,而兒子擁有天賦這一事實,就離去了,沒有為他們留下任何的表現(xiàn)。

  接著,行零一在圣卡穆萊特大教堂附屬的孤兒院中長大,跟隨那些被收養(yǎng)的孩子們一起長大,他就是在那時遇到了萊莎。

  不知道為什么,孩子們都有些害怕行零一,因為他是大主教的孩子,并且成熟得令人恐懼,他的言行舉止都不是一般人在這個年齡會表現(xiàn)出來的。

  但是萊莎,一名比行零一大七歲的女孩子不在意這個,事實上,她對待所有人都是一致的平等而友善。

  毫不夸張的說,萊莎是行零一的救星。

  她那仿佛會傳染一般的燦爛笑容和友善而陽光的態(tài)度,以及對行零一伸出的友誼之手,讓行零一沒有成為第二個行亦難。

  她教會了行零一愛和善良,這兩件行亦難可能永遠都不能教會行零一的事情。

  但行零一后來想起父親對于他那段時間表現(xiàn)的反應(yīng),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把自己送入孤兒院,似乎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于是有了一場對話,五歲的行零一和行亦難的對話。

  “父親,您對我有感情嗎?您對母親或者任何人,有過任何的感情嗎?”

  行亦難當(dāng)時在書房看書,光開得不算亮,有些昏暗,斑斕的光影切割得他的面孔深邃而富有魔性,聽到行零一的詢問,他合上了手上的教團經(jīng)書,沒有正面回答行零一的問題。

  “零一,你知道為什么我要為你取名為零一嗎?”

  行亦難說話的感覺近乎于自言自語。

  “你是開始,也是結(jié)束,你是從零開始的最初,你是成為一的命中注定之人,我對你寄托了希望,兒子。”

  那一晚的談話似乎還有后續(xù),但是行零一已經(jīng)不記得了,那是第一次父親叫自己兒子,那是第一次他感覺到父親真情流露,他并非無情,他愛母親,也愛自己,只是有某些更深重的念頭占據(jù)于他們的位置之上。

  再后來,記憶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反復(fù)斷片一般前后失去聯(lián)系,有時在前一秒行零一還在教堂的花園內(nèi),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前一秒還在教堂唱詩班里唱詩,下一秒就在自己的房間里閱讀書籍。

  那些不存在的時間里,自己干了什么?行零一想不起來了,但他覺得那些記憶不會愉快,因為每晚每晚他都在做噩夢。

  而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最后一次,他站在一條陌生的小巷里,明顯是在外面。

  這很奇怪,他和父親約定好過不會自己擅自外出,雖然也不記得是為什么了,但不能外出這個念頭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所以他從未到外面過。

  但是他在失去意識的期間走出了教堂,來到了外面。

  然后他感覺到隔壁有人,緊接著一個冷淡而清晰的聲音傳來,雖然音色上完全不像,但感覺上卻很像他的父親,卻帶著些父親不會有的人情味。

  “誰在哪里?”

  這就是行零一短短十年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直到遇到葉誠為止,他一直待在大教堂里,從未外出過。

  說完自己的故事,行零一緩了一緩,然后繼續(xù)說話。

  “我說這些,是希望你知道我父親是個怎么樣的人,他執(zhí)著,可以無情,把某個目標置于所有的東西之上?!?p>  “我很清楚,我身上出現(xiàn)的這種問題也是他做的,也許是某種實驗,或是什么陰謀,總之,我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我有時候感覺周圍的每個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被他動了某種手腳,我常常做這樣的噩夢,但更多是做完就忘記,夢里有更多不能被遺忘,但是被我遺忘的東西?!?p>  “我的父親,他……”,行零一的說話聲有些飄忽起來,然后靠在了葉誠的身上,葉誠感覺他的呼吸和緩起來。

  “你沒事嗎?”

  “我沒事……呼……”,行零一打了個哈欠,用一副強撐著睡意的表情繼續(xù)說話。

  “他計劃的事情還沒完,他不會就這么罷休的……,嗯……你要多盯著我,或者去查查他的計劃,他的死不會是結(jié)束,你要……要……阻止……阻止他?!?p>  說完這些話,行零一終于撐不住了,他靠著葉誠的肩頭沉沉睡去,呼吸輕而均勻。

  葉誠看著這個靠在自己肩頭的孩子,眼神有些流轉(zhuǎn),好像在想些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好好睡吧,如果真的有,那我保證,我會親手阻止他?!?p>  葉誠輕聲說話,但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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