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死了十年,期間我也一直渾渾噩噩的,謀事不成,也從沒有想過到自家田地上去走一番。更是幾乎將那道士的事情給忘卻了。而那道士也再沒有出現(xiàn)過?!?p> “那一天天氣正好,山間的霧氣散了大半,我生了想要出門走走的念頭,于是信步便來到了那處怪石嶙峋的田產(chǎn)之上,然后便看見了那座我小時隱約記得的石屋。”
朱爾旦說著,眼中露出回憶神色。
“我一時興起便向那石屋走去,推開屋門,只見屋中早已是多年無人打理的樣子,滿屋的灰塵,黏膩潮濕,再往里去便發(fā)現(xiàn)了那道人的尸首,以及如今的仙人像?!?p> “相公,你這話已經(jīng)說了不知多少次了,我還會不知道嗎?”
朱爾旦聞言看向朱氏美貌的臉龐,不禁搖頭笑起來。
“說了多少次我還是難以忘懷,這一年多的經(jīng)歷實在是太過玄奇了?!?p> 朱氏點點頭道:“是啊,那時相公里你然說想要把那座石像搬回家里來時,我還覺得他長相怪異,怕他會害了我們,所以執(zhí)意不肯。誰知道那竟是真正的仙人。一切所求無有不靈的?!?p> 說到這里海鏡卻發(fā)現(xiàn)朱爾旦略略皺起眉頭來。
“雖說是無有不靈,但我卻總感覺有些奇怪。”
一聽到此言,朱氏卻是一下柳眉倒豎。
“相公休要胡言,仙人對我們?nèi)绱酥?,難道還有什么不足之處嗎?若是惡了仙人,到時我們家還不知怎么樣呢!”
“你可記得當(dāng)時你非要說那仙人似是真有神奇之處,拉著我與仙人上香,那時候我們正因聰兒整日在外頭惹禍而苦惱,所以第一晚我們夫妻倆向仙人請求讓聰兒變得聰明伶俐,不再惹禍,求了三天,而后如何?”
朱爾旦被自己妻子激烈的反應(yīng)嚇到了,尷尬的笑一下道:“我怎會不記得?第三天上,仙人顯靈。說是受了我們的香火定為我們辦成此事。”
“第二天起來聰兒便似換了一個人一般,聰明伶俐,知書達(dá)理,再沒有對我們不孝順過?!?p> 朱氏一笑道:“正是如此?!?p> “而后我們又求家財豐沛,不過三天,家里的米庫糧庫便全滿了?!?p> “然后是求你中舉。仙人與你指導(dǎo)了幾日,你不也中了嗎?”
朱爾旦臉色有些異常:“我那中舉……”
朱氏打斷他道:“別說這些,就說又求我容貌長進(jìn)……如今我又怎還是原本那丑陋的模樣?”
朱氏說著一挽頭發(fā),神情迷戀,顯然對此時自己的容貌十分滿意。
朱爾旦也是尷尬的笑著,然后卻忍不住皺眉小聲說:“可我總覺得仙人辦的這些事情……不太正啊……”
“如你的頭臉……每半個月總是變換容貌,我實在是有些難以適應(yīng)。”
這說道這時,海鏡和聶小倩就見小院中又來了一個人,仔細(xì)一看卻是朱聰。
只見那孩子小小的身量,低頭緩緩行走著,步態(tài)怎么看都十分不正常,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而透過瓦片的縫隙,他們看見在屋中的朱爾旦和朱氏也看著緩緩走來的兒子。
當(dāng)見到兒子來到的一瞬間,朱爾旦下意識就閉嘴,好像生怕自己的議論被孩子聽見一般。
從他的表情之中海鏡能感覺到朱爾旦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頗為忌憚。
朱聰走進(jìn)屋內(nèi),看見了朱氏和朱爾旦,一瞬間那訥如木雕一般的臉上便有了表情。
只見他綻放出一個無比標(biāo)準(zhǔn)的開心笑容。
“爹爹娘親我來了?!?p> “聰兒來了呀?!敝焓夏樕闲﹂_了花,用自己那張略為枯敗的容顏和自己的兒子對視著。
“先前在做什么呀?”
朱爾旦詢問之時笑的卻有些勉強(qiáng)。
“先前我正在房中讀書呢?!?p> 說完之后,朱聰大眼睛盯著朱爾旦,仿佛在等待他的評價。
朱爾旦一愣,良久才勉強(qiáng)笑道:“那好極了?!?p> 瞬間就見朱聰?shù)哪樕暇`開一個笑容,仿佛受到了極大的褒獎一般。
“仙人來了嗎?我也想見他?!敝炻斢煤寐牭耐曊f著。
朱爾旦和朱氏對視一眼,然后道:“仙人駕到這是大人的事情,這場面你還是不見的為好?!?p> 聞言朱聰?shù)哪樕闲θ莶蛔?,只是愣住了,仿佛是機(jī)器宕機(jī)了一般,過了大概幾秒鐘,朱聰才說道:“是了,爹爹說的對?!比缓笥制恋男ζ饋?。
“那孩兒便下去了?!敝炻斦f著果斷轉(zhuǎn)身。
朱爾旦看著自家孩子的背影,呆了良久,忍不住問道:“孩兒你卻一點也不生氣嗎?”
朱聰轉(zhuǎn)過頭來仍舊是那副笑容。
“孩兒如何會生氣呢?爹爹娘親說的話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便是此時見不到仙人,到得晚上仙人也會到孩兒屋中來的,到時候再拜會便好了?!?p> “晚上……”朱爾旦的臉色略微不好,念了兩句。
“孩兒,你腦袋還疼嗎?”
面對朱爾旦的詢問,朱聰只是笑著,明顯有些疑惑,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看著朱聰那不變的笑臉,朱爾旦終于只能點點頭道:“行了,你下去吧。”
朱聰聞言這才又行動起來,很規(guī)范的對父母行了禮,轉(zhuǎn)過身緩緩走了。
看著兒子緩緩離去的背影,朱爾旦的笑容漸漸隱去。
“自從仙人受了供奉以來,我便覺得咱們的孩子是不是,有些不親咱們了?”
朱爾旦小聲對朱氏說道。
朱氏的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副笑臉,聞言看向朱爾旦:“怎么會呢?多好的孩子呀!”
“好是好,但總有些……不像個孩子?!?p> 聽到這話,朱氏突然變了顏色:“相公忘記了仙人對咱們的恩惠嗎?這種話怎么敢說出來?”
見著瞬間柳眉倒豎的妻子,朱爾旦也是嚇了一跳,終于不再說話。
之后屋內(nèi)好久沒有聲音,海鏡通過瞳仁子可以看到夫妻兩人正在布置一處類似于供桌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今晚用來供奉石像的所在。
這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
轉(zhuǎn)頭就見到聶小倩害怕的神情,海鏡看出她這時多半也發(fā)覺了朱家人的種種詭異之處,再加上之前兩人說的那從屋中拿出來的石像和那個住在鬼霧深處的神秘道人,這件事情在她看來肯定是越發(fā)的詭異了。
“海鏡,我們快走?!甭櫺≠恍÷曊f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