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文字如火焰般燒去,貝露莎眼角微側(cè),視線一角有一道縮小后的光屏,其上寫著數(shù)項幫助事項,一道斜立的筆在一側(cè)微微閃光。
意念一動,筆尖輕輕一晃。
{“需要修改嗎,測試者?”}
豎立直發(fā),披肩頭,爆炸頭,寸許短發(fā)等的發(fā)型在眼前依次轉(zhuǎn)換,只是.......貝露莎心中搖頭,就算換了外在,但這張臉還是一樣的。
她看著那張從始至終從未變過的臉,當然,那并非自己的臉,而是一個成熟女人的臉。
目光下放,其他的選項還有一些外部器官的修正,只是,大多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換言之,就是既不至于對任務有害,也沒什么助益。
“就這個好了?!彼驼Z著,抬頭看了眼附近,走到一旁的隱蔽角落,看著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她意念微動,隨即換上了一套白大褂。
呼呼,白色的衣角紛飛,配合臉上那冷淡的表情,會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形象修正結(jié)束。”}
貝露莎再度抬眼看了眼外圍,向著深處走去,身軀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莎莎莎。
拖著疲憊的步伐,目光無神的男子走在大街上,身體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會倒在地下。
叮鈴,一陣輕靈的聲音響起。
那雙無神的眼珠微微一動,繼而那張麻木的臉轉(zhuǎn)向一旁,在左側(cè)那道顯得幽深的小巷子里,隱隱傳來一陣清風。
呼呼,有莫名的聲音響起,那是仿如擊打在墻壁上的空靈之聲。
“........”不知為何,他暫時不想移開目光,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東西。
“你在看什么?”
從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男子的瞳孔不由一縮,對方的身上....似乎帶著光芒,將那幽暗的巷子照亮,而后,那沉靜的眼眸看向這邊。
有著一頭黑發(fā)的女性輕聲問道,那是不沾有一絲雜質(zhì)的眼眸,仿如天山雪蓮一般高潔,所以,盡管她穿著有些奇怪的白衣服,但他的心中也沒有嘲笑的意思。
“.....呃...抱歉.....我這就......”他吞吞吐吐的說道,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他的心中則涌上一股局促之意,似乎在對方的面前,那個一向以言語著稱的自己也失去了對話的余裕。
“這樣,就好了嗎?”
依舊空靈,卻有些責備的話語響起,他的身體頓時立在原地,面上露出復雜之色,是啊,就算自己就這樣離開,之后的一切也都清晰可見。
從今以后,依舊,一如過往。
“.........”他低吸一口氣,然后轉(zhuǎn)過身,看向那個‘存在’,將心中一并升起的那絲惶恐壓下,無論對方是誰,自己的境遇也不可能再糟了。
連金錢也沒有的自己,無非就是一死罷了。
“我想要成為真正的‘自己’,拜托了?!?p> 男子深深的低下頭,言語誠懇的拜托著。
然而他卻看不見,眼前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那是如同普通人一樣,遇見了自己無法理解之事的表情。
如果他能看見,就會明白,對方也是人的這個事實。
“只要你信任我?!迸虞p語道,臉上的表情恢復了沉靜。
片刻后,看向那一臉興奮跑遠的身影,那是與之前那個灰暗形象完全不同,甚至顯得過于俏皮的形象。
路人不時用驚艷的目光注視著遠去的那個人,它則面帶微笑,姿態(tài)自若的走在前方,一副自信洋溢的樣子。
“好一位魅力四射的女郎?!蓖窘?jīng)巷子的青年一臉癡迷的盯著那邊,忍不住發(fā)出贊美的聲音。
貝露莎則遠眺著對方的身影,內(nèi)心感到復雜,這也算是常人擁有的困擾嗎?
她視線微側(cè),看向一側(cè)的‘行程記錄’。
{“惑光術(shù)持續(xù)發(fā)動中.......捕捉到適格個體......發(fā)動成功。”}
{“真言術(shù)發(fā)動,固心術(shù)發(fā)動,威儀氣場發(fā)動,判定通過@@@?!眪
{“回心流程開啟,重新載入,條件允許,發(fā)動成功?!眪
{“個體特征持續(xù)轉(zhuǎn)變中,有效期,一個月。”}
{“最終結(jié)果判定,普通,請繼續(xù)努力。”}
“就算是借助已有的回心程式,也只能達到最低的效果,他的意志還真是堅定......”貝露莎也不知該說什么好,由于手藝生疏,她之前甚至做好了失敗的打算。
可結(jié)果.....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至少賺到一些這里的錢了,去再練習一段時間吧。”她低聲喃語道,作為代價,她收取了對方金額一萬作為報酬。
雖然原本至少要十萬,至少在聯(lián)邦是這樣,不過......她遠眺著那個走遠的身影,她也遲早一日會變成原本的樣子的,到時,大概還會找上來。
到時問他收取剩下的九萬,再幫她重塑一次,這段時間,就算是自己新手開張,給予新客的體驗期好了。
同時,她的心中閃過‘回信流程’的信息。
那是基于血脈的相關(guān)性衍生出的一門技巧,原本的話是作為戰(zhàn)士恢復破損的身體的技術(shù),但是,再某次技術(shù)研討會上,這門技巧有了新的用處。
改造者提出,既然可以修復身體,那么也可以順勢修改身體,于是它就展開了研究,而最后,那個成果就是眼前的‘回心流程’。
發(fā)動語是:只要你相信我。
貝露莎心中搖頭,其實還有下一句,這個術(shù)法一度作為必修技巧列入訓練之中,那個改造者則惡趣味的隱藏了一些訊息。
‘回心流程’的全名是‘將這份信念返還,并將心從內(nèi)到外的改造,就像一道流動的泉水倒流回起程一樣,嘿!’,而發(fā)動語則是......
欸,只要你相信我,那不就是你同意隨我的便啦,真好!
貝露莎轉(zhuǎn)過身,想起那一段的報道,關(guān)于對方的話題一度占據(jù)著頭目,在聯(lián)邦各地,學習的那個術(shù)法的人全部都在一段時間后變了性別,一度造成了騷亂。
而經(jīng)過事后調(diào)查,對方是被虛飾魔鏡影響過的人,思維產(chǎn)生了變異,想著不能只有自己有這個待遇,便以自己為材料改造出這個術(shù)法。
在那人的大笑中,這段荒謬的過往被掩埋,至少知情者不會再提,因為,他(她)們都是受害者。
當然,作為專精術(shù)法的偶像派系,也將這個技術(shù)吸納過來,并以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定的改善,去除了無法變回原本性別的錯誤,加入時效性這個優(yōu)點。
也有人吐槽道,這分明是劣化,哪里算是什么改進,不過,人們還是接受了這一觀點,相比原版的強制性變形,至少,這個優(yōu)化版本有了選擇的空間。
不過,這里倒是無所謂,貝露莎默默想道,這里本就是為了讓她們熟悉相關(guān)的術(shù)法才演化出的世界,換言之,只要符合規(guī)則,這里的一切她們都可以隨意使用。
只不過,她不會這么干就是了。
她微微搖頭,再度走入身后變得幽深的小巷子中,這也是她們的移動工具,必要之時可以作為安全所,而在外界,一條小巷則無聲消失。
青年感慨著路過,絲毫沒有注意到之前還在的巷子,而是一臉正常的走向前方。
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前方逐漸出現(xiàn)了一縷光芒,貝露莎心中明白,這是找到適格者,一邊的幫助事項也說了,在十人之前,會替她們尋找對象。
但之后,就由她們自己去尋找了,這邊不會再給予幫助,所以,這十次的每次機會都要把握住,細心的掌握術(shù)法的用法,這才是對她們無言的提醒。
“你好,你好,想要全新的人生嘛,我可以幫你噢~”一道輕佻的聲音傳來,貝露莎心中一凝,這個說話方式似乎有些熟悉,她看向前方。
穿著深色的袍子,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有著一頭黑發(fā)的成年女性正攔著一個面露困擾的女子面前,在用蠱惑般的口吻說道。
真是廉價的臉,貝露莎暗自感慨一聲,視線在一側(cè)一掃,發(fā)現(xiàn)了一行極小的字。
{“基于各種原因,臉就隨便吧,我反正給你們足夠的外裝部件了,自己去搭配吧?!眪
一行極不負責的小字顯露著,也許是注意到這邊的視線,它甚至晃了晃,變得比尋常的字還要大,充分顯露著自己的存在感。
“......咦?”驚詫的聲音頓時響起,穿著深色袍子的女性看向這邊,眼中帶著愕然。
“你們是....姐妹嗎?”困擾女子勉強一笑,繼而問道,目光掃過兩人一模一樣的面孔,感慨著對方父母基因的強大,不過,同時,她心中也有種莫名的驚悚感正在升騰。
“不....我這是...怎么......”她搖著頭,不管一邊試圖拉住她的女子,轉(zhuǎn)身便逃走了。
“嘁。”深袍女子咂咂嘴,一臉厭惡的看向這邊。
“看你的樣子,估計也是聯(lián)一的人吧,真是,我還以為就我一個,感情這還是聯(lián)機世界,這么看來,大概其他人也在這里吧,啊啊,真煩!”
女子撓著頭發(fā),看上去頗為焦躁,抓著手臂的手指則在一側(cè)快速的擺動著。
貝露莎后退一步,身前的大地宛如被剜去一塊一樣,顯得無比平整,女子的動作一停,臉上先是閃過一道詫異,繼而露出友好的表情。
“不要這么見外嘛,我就是這個脾氣,不過,好歹同為聯(lián)一的人,就讓我們好——”
“然后被你殺死嗎,庫姝。”貝露莎一臉冷淡的說道,一點靠近的想法也沒有。
“嚯,聽這個口氣,莫非是我們的小才女,也難怪,畢竟......”庫姝的面孔一瞬間冷下,“我可是最討厭你了,貝露莎?!?p> “我也一樣?!必惵渡c點頭,語氣平靜的說道。
“看來你也明白了呢,真不愧是被大家敬重的才女,什么人都好,都被你牢牢吸引了視線,若非你老想著那個普通的家伙,我還真壓不住你呢?!?p> 庫姝微笑著,那是好比吐露著蛇信的冰冷面孔。
“聯(lián)合一院也不簡單呢,只是最初的測試就讓我們自相殘殺,說不準,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就被當作樂子在看,想想還真是有些困擾啊?!?p> “還好,這里只是測試的世界,不然,我還真不敢對你動手,下一次,我要對準你哪個部位好呢?”
庫姝歪著頭,露出既困擾,又興奮的表情。
“.......”貝露莎心中搖頭,轉(zhuǎn)身離去,身后那森冷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直到幽暗的氣息將她全身覆蓋。
站在小巷子,看著前方一片渾蒙的景象,想著那張充滿殺意的臉,她的心中也并不覺得奇怪,會走異類道路的,往往都是無路可走,需要借助這條絕路前進的絕望之人。
所以,相比其他被灰暗的人生所籠罩的人,貝露莎就顯得很異樣了,明明作為大家族的天才,可以走在一條光輝的道路上的。
為此,心中憎恨她的人也不再少數(shù),只是,平常的話,它們不會表露出來,最多對這邊態(tài)度比較冷漠。
至于,為什么在這里對方就敢動手,貝露莎也很明白,那是因為聯(lián)一的默許,所以對方才敢肆意妄為的行動。
在一開始,她聽到需要那七萬六千多份調(diào)研結(jié)果之時,其實并不覺得有什么難道,在一個世界,哪怕是一個最為簡陋的世界,至少幾千萬人還是有的。
她原本以為,這只是讓自己等人熟悉術(shù)法釋放的一個課題,可是,她低估了聯(lián)一高層的決心。
在見到那個與她現(xiàn)在面容一致的身影后,她就明白了,這個課題的真實內(nèi)容。
明面上的調(diào)研結(jié)果,也確實是真的課題,只是,卻不是全部的課題,要明白,她們要在這里待夠一百年,縱然某些細節(jié)會忽略過去,但這就代表了一個事實。
即,這個七萬六千種的調(diào)研結(jié)果,大概只是個開始,后續(xù)應該是一系列的全新課題,原本的話也沒有什么,無非是多花些時間的問題。
但是,這個世界,正如對方所說是聯(lián)機的,換言之,這里存在十多位測試者,而這就會產(chǎn)生一個后果。
首先假定一個前提,假如每個人互不干涉,只專心做自己的課題,那會如何?
某個答案自然浮上心頭,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她們生性好斗,而是她們都很理智,要知道只是一開始的課題就要求七萬多人,那么之后,再之后呢,是七百萬,還是七千萬,還是七十億,亦或者,全部的人。
而且,縱然做到這個程度,人們依舊理智的控制著自己,不去相互干預,那么也依舊很有可能出現(xiàn)一個結(jié)果。
即,全員失敗。
一無所知的她們甚至不能判定,假如她們準備的調(diào)研結(jié)果,其中的人類一樣,那么那個老師會選用誰的調(diào)研,或者,全都不選。
那么,推演到此,就會產(chǎn)生一個結(jié)論,只要其他的測試者消失,那么,自己縱然要花上百年時間,但也畢竟可以勝利。
至于是否有些過于功利,很遺憾,她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不是成功就是死亡,更別說這條道路的前方還擁有成為‘偶像’,那個光輝耀眼的職業(yè)的可能。
所以,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放棄。
她定定的看著前方,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她也不能輸,她早就決定了,要一直勝利的走下去。
黑色的煙霧卷動著,仿若一個正在移動的‘生物’一樣,向著下一個目標走去。
“嗯,也就這樣吧。”外面的天空之上浮現(xiàn)一張懶散的面孔,她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眼珠看著下方,除去刻意生成的‘人類’,圍繞著這座城市有著十來個‘據(jù)點’。
“那么,最后會是誰獲勝呢,算了,怎么都好,排名最后的人就直接淘汰,淘汰。”
她扁扁嘴,興致全無的移開視線,煙霧所化的面孔頓時散去。
白色的煙霧繚繞,哪怕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見自己身前的數(shù)人。
“將你們的雜念全部拂去,傾盡全力的感知著,你們之前所修行的冥想法就是為了此刻,現(xiàn)在,將你們的意識全部融入你們眼前的這個‘核心’吧?!?p> 衣著筆挺,面容冷漠,穿著云色長裳,氣質(zhì)清絕的青年正穿行著盤膝而坐的學生中,眼神掃視間,口中則是說著注意事項。
他的手掌向前攤開,其上一道半黑半白,宛如透明的水晶圓球正靜靜的懸浮著,那是被稱為‘核’的東西。
學生們面色嚴肅,竭力鼓動自己的意念,不斷地努力,試圖觸及那個核心,只是,往往就在核心半身之地,就消失消泯,臉色變得慘白。
它們隨即靜下心神,用冥想法恢復著精神,在恢復三分之一后,繼續(xù)嘗試,不斷的嘗試,哪怕比上次前進一毫也是一種進步。
齊休面色冷靜的靜坐一旁,看向核心的眼珠熒光閃耀,片刻后,眼神一暗,他輕吐一口氣,宣告了自己的失敗。
目光望向一邊,在那里,在這個課堂中最為活躍的兩人則眼神灼灼的望著前方的核心,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那是對自己極有信心的表情。
在兩人一側(cè),略微帶著一絲拘謹?shù)纳倌陝t小心翼翼的看著前方,面上已經(jīng)逐漸變得發(fā)白。
“............”
他站起身,暫時向一旁的休息區(qū)走去。
在一處白色的區(qū)域內(nèi),這里沒有煙霧,只有著一張張床。
在那里早有無數(shù)人正在橫躺著修養(yǎng),面露痛苦之色,畢竟就算使用冥想法,但精神耗竭卻不會變,而且,本質(zhì)上,冥想法也是一種壓榨‘思念’的方法。
所以,視個體素養(yǎng)不同,從三次到五次,也大致在這個范疇之內(nèi)。
剛剛用完三次的齊休走過來,在門外寫下自己的名字,跟著地面上的指引箭頭,前往自己休息的區(qū)域。
沿途,他瞥向四周,白色的床上滿滿當當?shù)奶芍S多人,大多數(shù)人發(fā)出鼾聲,陷入了沉眠之中。
只是,偶爾,也有不曾甘心的人。
齊休前進的腳步微頓,在左邊的床上,身體瘦弱的少年咬著牙,額頭上汗津津的,卻依舊沒有發(fā)出聲音,眼珠微微閃光,有神秘的氣息縈繞在身上。
他沉默的走過,那是低于平均的人,往往只有一兩次就得休息,所以,他們只能不放過一點時間,抱著必死的決心,繼續(xù)催動著冥想法。
路上,有的人神色恍惚,眼眶發(fā)黑,卻既沒有睡覺,也沒有修煉,只是低聲的呢喃著,臉上露出無望之色。
噔。
一道急促的音節(jié)響起,他側(cè)過頭,在右方的房間中,一道白布蓋著某道身影,攤開的手腳呈大字狀,外露的肌膚顯得有些發(fā)青,遠遠的看上去就有一種硬質(zhì)感。
在房間內(nèi),有兩對抓手從上空落下,一道掀開白布,露出下方那無神的面孔,‘抓手’抓起他的雙腿,倒吊著拉了起來。
一瞬間,那副僵硬的身體頓時軟作一團,手臂啪的一聲垂下去,打在腦袋之上,抓手一陣搖晃,‘身體’頓時如人偶一般晃動著,上空連忙飛下五六道把手抓緊手腳。
就那樣,那個人消失在他的眼中,眼前的房間一陣轟鳴,同時,指示的箭頭也指向了房間內(nèi)部。
“.........”他只是默默的走了進去,目光環(huán)顧四周,一副干凈整潔的樣子,他抬起頭,上空是幽靜而深邃的無垠星空。
就像是幻覺一樣,他心中低語。
“.........”他躺在床上,不再去思考多余的東西,漸漸的,意識逐漸模糊。
他會,變成那樣嗎?
“————————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