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著弧光,口鼻之中銜著絢麗之芒,形若山嵐般的巨熊之影,威勢浩瀚,如淵如獄。
雙臂呈十字的身影屈居其下,神態(tài)自信,眼神狂熱,如一名戰(zhàn)士般沖鋒的身影。
邪異曼長的臂膀高揚于天,桀驁不遜的尖嘴閃爍寒芒,在高亢的鳴叫聲中,深色的大鳥發(fā)出了陰厲的氣息。
俊秀不凡,站立如松,眼眸深沉,其中留存一道幽深的光暈,將其襯托的越發(fā)出塵,無可阻攔的氣格沖天而起,架住了那份高傲。
奪魂隱目,枯瘦的身軀如同死去一般,如火炬般已然染成灰燼般的姿態(tài)如同煙氣般飄渺,但那其中卻隱隱蘊含著一股爆烈的氣勢,正一步步的蜂擁而出。
持心含念,肅穆的目光如同無言的鋼刀,所視之地,皆為敵之巢穴,卻依舊無所畏懼的橫視一切,心中激昂高漲,沿著心緒一并升至最頂點。
而在他們的身邊都有一道溫和微笑的身影,它望著這一幕,眼中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后,那道身影轉(zhuǎn)過頭,望向這邊,卻扯出一張近乎嘲弄的笑臉。
“................”
他的目光不由移開,看向了他處,眼中星光不斷的流轉(zhuǎn),而后,看到了更多。
青松如柱,珠華滿溢,甘草盈芳,斜立之峰,無影之地.........
“足踏流星,戾氣舉天,渾噩生輝,仰止之息,松華如霧.........”伊諾德眼神冷峻,“還要我繼續(xù)說下去嗎?”
“...........”齊休沉默著,低頭一看,身下有無名銀流纏繞而上,散發(fā)著流光之影,若是之前,他心中亦會生出自傲之情,可現(xiàn)在......他凝視四周。
那宛如實質(zhì)的各種‘氣魄’卻告知了他,他并不特別。
“你的天賦不算弱,不然你也無法這么快抵達(dá)這個層次,但比起那些深耕良久的天才,你卻缺乏足夠的積累。”
冷靜而又冰冷的話語在耳旁響起,打醒了他那顆有些矜傲的心靈。
“我見過和你現(xiàn)在所修行的法類似的東西,相比起來,那道法更注重對自我的掌控,而你這道法卻更傾向于統(tǒng)協(xié),將舊有的一切統(tǒng)合,一并化作新的燃料?!?p> “但歸根到底,你的法依舊源自某個人留下的那條道路。”
瑰紅色的眼眸望著這邊,語氣顯得極為輕微,齊休頭顱一晃,只覺得這道聲音極為沉重。
“我為什么要和你講這個故事,你知道嗎?”伊諾德的聲音變得平淡。
齊休默默搖頭。
“讓我們來打一個賭吧,我賭你在四年段的最后測試中,只會得到中游的成績,到那時,假如我賭對了,再來告知你該怎么做?!?p> “...........假如我賭贏了呢?!饼R休沉默片刻,隨即反駁道。
伊諾德輕輕一笑,卻如同看著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一般,齊休望著那溫和的表情,心中卻有些厭惡。
“到時,我便離開這里吧?!?p> “現(xiàn)在,到時間了,下次再聊。”
惡魔的身影向著后方退卻,在齊休的注視中,逐漸變得淺薄,而后,在眼前消去了痕跡。
嘭嘭嘭。
一陣激昂的碰撞聲響起,齊休轉(zhuǎn)過頭,一臉不悅的李奧停下手,詹戾言表情冷峻,也隨即放下用于阻擋的手臂。
他望向四周,那個老師早已不見,只剩他們這些來上課的學(xué)生。
許昌四下走動,武班學(xué)生隨即恢復(fù)了理智,默默跟隨著對方后面,不多時,武班學(xué)生紛紛離去,教室內(nèi)部僅剩下文班的人。
“不早了啊。”利安偏頭望向窗外,低聲感慨一句。
他的視線一轉(zhuǎn),看向手腕位置,眼中閃過一絲思索,隨即邁步離開。
一旁的艾庫斯面色微變。
他先是望了一旁的遠(yuǎn)山一眼,而后長吐一口氣,快步走出教室。
雷氏兄弟搖頭晃腦,臉上還帶著一絲蒼白之色,彼此攙扶著離開這里。
齊休沉思片刻,走向薩波塔,后者表情一僵,還是勉強停下了腳步,露出一個笑臉。
“怎么了......”薩波塔眼神一凝,一道流光在他眼前生成。
齊休盤開五指,其上盤踞著如同液體般的水藍(lán)氣息,將眼底的復(fù)雜之色抹去,他看向眼前的身影。
“在聯(lián)邦中,有掌握類似這種力量的人嗎?”
薩波塔眉毛一挑,基爾夫臉部微繃,看向這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嚴(yán)肅。
“一般是不會有的,不過,在聯(lián)邦確實存在,還是個大人物?!彼_波塔低笑著,垂下的眼角中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意味,那雙眼帶著一抹審視。
不再如過去一般,露出天真表情的男孩,而是一個望著有價值的東西,眼中浮現(xiàn)一抹貪婪的‘成熟大人’。
“在前不久,剛剛升任政法部部長的那位,正是被世人盡知,擅長星象力量的至強存在。”
薩波塔的言語中帶著一絲欽慕,仿佛真的對其有著憧憬之情一般,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反而在詮釋另一種可能。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充當(dāng)輔助的觀星師之類的職業(yè),我想,大概不是你尋求的答案?!?p> 薩波塔的笑容越發(fā)燦爛,眼中的神光越發(fā)炫目。
“.........多謝?!?p> “別這么生分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齊休低聲道謝著,無視耳旁那‘打趣’般的聲音,他轉(zhuǎn)過身,身后是兩道打量般的目光。
“但我想,應(yīng)該是源自觀星師那邊的,因為,我與那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p> 留下一句略顯生硬的話語,齊休徑直離開。
薩波塔臉上的笑容消失,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之色,繼而低嘆一聲。
“是啊,我想也是這樣?!?p> 不由得,他想起之前的那個消息,自己的那個一向強硬的父親,難得的送來書信,讓自己好好努力,不用擔(dān)心那邊的狀況。
那份宛如托付后事的話語,讓他心中發(fā)慌,伙同基爾夫一同聯(lián)系了其他的情報渠道,最后得知了一個消息。
神殿祭首們一同出動,在各地掀起波瀾,言辭激烈的反對現(xiàn)有的制度,與一些人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將后者打得一敗涂地。
他的父親,大牧長勉強用自己的權(quán)威壓制了雙方,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等待大牧長權(quán)威消退,那就是它退位的時候,到那時,雙方之間將再無阻攔之人。
而那一切的起始,就是那位伊諾德祭首在帶回青野之后所發(fā)生的。
“.........我會站在你這邊的?!被鶢柗蛟谝慌孕÷曆a充道。
薩波塔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誰知道今后會怎么樣,除非.....他看向某個人,那是一道表情沉靜,宛如一道靜默畫像的身影。
黛綺詩一如既往,仿佛沒有人能擾動她的心緒,依舊是那副恬靜自若的樣子。
安吉拉目光微轉(zhuǎn),起身,腳步輕巧的離開。
遠(yuǎn)山嘆息一聲,默默跟上,最近,她會在對方家中做客,所以,縱然有些不舍,她也只得離開了。
原本的教室內(nèi),屬于高原的三人無聲對視,宛如默劇一般。
齊休走出學(xué)堂,眼前驀然一晃,他抬眼看向高空,心中有些詫異,似乎,空氣中有些躁動的氣息。
他繼續(xù)前進,沿途的行人看上去都是一臉亢奮的樣子,口中說著什么異類,聯(lián)一院,大總統(tǒng)之類的東西。
齊休心中搖頭,伸手在一側(cè)的腰包中取出一物,目光在上面一覽,神情頓時一呆,以血紅字樣標(biāo)注的消息頓時占據(jù)了他全部的視野。
他的身體一頓,停下腳步,開始瀏覽之前發(fā)生的事。
在外事科專員的報道中,將近期發(fā)生的大事做了一個匯總,然后最后在那副熱切的笑臉中,道出了最后的重大消息。
“五段生之后的去處......以及異類職業(yè)嗎........”齊休口中喃語著,不由思考著這對自己有什么影響。
若是過去的話,他會在五段生畢業(yè)之后,再度磨練一段時間,來讓自己達(dá)到一階,然后便可以申請前往異界探險,兌換軍功,一步步積累,從而變強。
但現(xiàn)在的話,他則可以加入那邊,在達(dá)到二階之后再開始,在節(jié)省時間的同時,也可以進行更多的積累,擁有更多的底氣。
唯一的不確定之處就是那個異類職業(yè).....莫名的,他對那個‘異類’的稱呼有些好奇,究竟是在描繪某個狀態(tài),還是只是單純與原本的職業(yè)做一個區(qū)分呢?
心中沉思著,看著上面顯示的路線,他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同時,他想起了某個在現(xiàn)在不太重要的訊息,即,他現(xiàn)在的住處即將被回收的通知。
那也是他那段時間收到的壞消息之一,不過,現(xiàn)在他也算有了一定的底氣。
記憶中那個惡魔冷漠的視線一掃而過,他搖搖頭,將其揮去。
最起碼,在五段生畢業(yè)之前,叔叔留下的那處居所,他還可以居住,但在那之后,就會被收回,到時,他就要搜尋新的住所了,在這段時間,也略微注意一下吧。
心中打定主意,齊休邁動腳步。
彭!
“哈哈哈,滾蛋,老子不要你了?!?p> 伸展著長長的白色耳朵,半浮在半空,如同三顆肉球堆在一起的一種奇異生物被猛地?fù)麸w。
只聽著吧唧一聲落在地下。
面帶狂熱的男子一臉不屑的掃了眼在地面上哀鳴不止的小獸,自顧自的陷入苦思之中。
“御靈者,聽起來是對靈體的支配,雖然在表現(xiàn)形式上不如原本的人偶,但詭異之處也算是可以,這樣一來,就不需要討好這些畜生了?!?p> 原本身為高階人偶師的男子思索著,對于靈體,他也略有幾分了解,畢竟,原本的人偶中,也有不少對靈體特化的類型。
“靈魅,腐魂,映姬,雖然大抵可以歸屬這三類,但具體而言........”
“唔唔唔————”低沉的嗓音在耳旁響起,黏稠的液體打在臉上,眼神不耐的男子看向四周,瞳孔驀然一震。
蜷縮著身體的小獸哀鳴著,一道有著粉紅云霧的外表類似巨鯨的身影則凝視著這邊,那碩大的血色眼珠倒映著男子的身影。
咕隆。
男子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不知者不怪,我告訴你,我很快就要再度崛起了,為了我們曾經(jīng)的和諧相處,那份契約就到此為止吧,這也是我這個舊主對你最后的忠告?!?p> 男子露出坦誠的表情,竭力不讓自己的真情實感表示出來,只是小獸還好,反正也沒多少智慧,但這個‘老伙計’可不一樣,它的智慧絲毫不遜色于自己。
?。ā罢媸强杀??!保?p> ‘巨鯨’低語著,最后望了男子一眼,大嘴一張,將小獸咬住,轉(zhuǎn)身一蕩,長尾在空中一擺,便如云霧一般,在空中消散了。
男子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之色,比起這些可以快速成長的生靈,身為人偶師的他們還是太慢了。
曾經(jīng),哪怕人偶師輝煌崩塌,他也沒有在意過,他滿心想著和身旁的小獸一同并肩,再度鑄就人偶師的輝煌。
然而,作為諸多‘掛件’之一,他并不特別。
很快,那只小獸便變得無比強大,最后甚至成了他幕后的支持者,他則承擔(dān)起養(yǎng)育對方后人的責(zé)任.......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因為,除卻最初的那只小獸,他都無法再去愛了。
“異類也好,異類也罷,我終將證明的?!彼俣韧四沁呉谎郏瑢⒀鄣琢裟钍掌?,走向了某處,那里正是剛剛落成的聯(lián)一院。
沒錯,他要去當(dāng)個學(xué)生,他還很年輕,必須上進才行。
男子表情堅毅,走上了前路。
“名字?”神情冷漠的招待問道。
“牟春秋.......”男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招待瞥了他一眼,眼底仿佛也流過一絲驚異之色,男子頓時無地自容,勉強立住了身體,承受著對方的目光。
“勇氣可嘉,希望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p> 招待嘴角一扯,勉強露出一張笑臉,算是對牟春秋的鼓勵,后者受寵若驚,連忙點了點頭。
他可聽說過,據(jù)說軍部將領(lǐng)在其中的人可不少,他也得小心一些。
招待手中忙活著,在一張又一張的文件上寫著什么,間歇之余抬起頭來,眼神微妙的看向這邊。
“事先告訴你一句吧,因為是初試的緣故,所以,沒有退學(xué)的說法?!?p> “意思是?”牟春秋下意識的問道。
“活到老,學(xué)到老,這是一份美差啊?!闭写锌壑袔е唤z憐憫。
牟春秋心中一寒,大腦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他抱著頭,眼中有些后悔。
為什么呢,明明可以留著那份契約當(dāng)作后路,自己卻決絕的舍棄了。
為什么啊,自己可以先觀望一番的,卻主動沖了過來,自己是這么莽撞的人嗎?
他的心中分外不解,為何,自己會一頭撞進來啊。
牟春秋扭頭就往外走去,卻直接撞到一堵‘墻壁’之上。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一道道孔武有力的身影圍著這邊,神情一樣的冷漠,那森寒的氣息令他不寒而栗。
“登錄完成,讓我們的學(xué)員好好休息一般吧?!闭写强春脩虻穆曇繇懫?,最前一人伸手一招,牟春秋眼皮一翻,便暈了過去。
高大身影將其交給另外一人,而后看向前面的招待。
“那個惡魔不需要處理掉嗎?”
招待抬起頭,露出一張自信的笑臉。
“沒關(guān)系啦,我還是蠻熟悉那個家伙的,要真有什么不對的,我再去打爆他就好,我當(dāng)監(jiān)護人,盡管放一百個心吧。”
李木定定的看了對方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安里打個哈欠,這么多天可累死他了,不過想起之后給那個小家伙的‘驚喜’,他也不禁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呵呵,小齊休還是太不堅定了,這些惡魔的手段也著實生硬,一點都沒有美感,不過作為初次接觸的對象,還算有些價值。”
“思索著,努力著,竭盡自己的全力,然后,綻放自己的光輝。”
安里的目光看向遠(yuǎn)處,眼中含著一絲希冀。
“那才是我渴望見到的景象?!?p> 在遠(yuǎn)方,有盛陽照耀四方,但在暗處,卻有一顆穹星默默升起,在駛至中天之上,將會暫時取代那顆驕陽的光芒。
“盈不可久,盛必有虧,然而,當(dāng)已經(jīng)習(xí)慣那份光照,還會有人渴望新的色彩嗎?”
他低聲呢喃著,眼中閃過一道迷茫。
他不知道。
所以,他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