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洪鐘陣陣敲響,每敲一下,籠罩整個龍?zhí)m城的禁制就一番明滅。
鬼佛沒有其他的動作,仿佛拿定主意要耗盡禁制,再開殺戮。他的眼中一片血紅,看不見瞳仁,卻直直望向城墻。
近乎完全黑暗的城墻上,云破不可思議的笑了一下,感覺聽到了什么笑話:“你們是說,我通敵?在這種時候,你們還要玩那些從凡世學(xué)到的把戲嗎?眼下重要的是抓出那魔修、驅(qū)趕鬼佛!”
云破還是太過天真,這種天真是專心求道的正道修士對人心的遠(yuǎn)離。
站在白真身后的修士們頓時憤怒了。
“你意思是我們在污蔑詆毀你?!”
“你曾害的那么多城池民眾遷徙逃難、奪取那么多人的家鄉(xiāng)土地,你一個陣邪什么事干不出來!”
白真舉起手制止修士們的躁動,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掌控了在場幾乎所有修士的心,他義正言辭道。
“正是因?yàn)楣矸鹋R于眼前,才不得不說?!?p> “云破,我們也不愿懷疑,但是一切都擺在眼前。當(dāng)然,我們并不能越過內(nèi)事堂給你判罪,因此,我們只是請求你。”
在云破動容的目光下,白真緩緩朝云破低下頭,鐵山般巍峨的身體,傾倒下來。他的兩柄法錘放在腳邊,幾乎是一個毫無防備的姿勢。
“我們不能拿十二萬民眾的生命冒險(xiǎn)。所以我請求你,請你去試探鬼佛的實(shí)力,哪怕只是一擊也好,讓他使出全力,我們就能知道三咒延禁究竟能否承受鬼佛的攻擊?!?p> “我們也能拋卻疑點(diǎn)。到那時,等鬼佛一事解決,我親自向內(nèi)事堂宗主們請罪。在場所有道友都可以作證?!?p> 云破目光晦澀難辨,看著在身前低頭懇切的白真,掃過修士們的面容,那些憤怒、猶疑、恐懼的情緒。
云破卻要對這樣的道友們說不。
她遭受的反噬太嚴(yán)重了,如果不是為了向他們示警,在回到安全環(huán)境前,她絕不會顯出實(shí)體。
而且,云破擅長的畫陣乃是先發(fā)制人,必須要將自己處于完全安全的狀況下才能夠發(fā)揮出最大的力量,面敵而戰(zhàn)絕不是正確的選擇。
云破微微張開口。
但是聲音卻不是她的,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白小友,云小友,都冷靜一點(diǎn)。”
一直冷眼旁觀的定凈真人搶先開口,他的聲音平穩(wěn),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帶著深思熟慮的氣勢。
云破卻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云小友乃是浮崖長老的衣缽傳人,浮崖長老千年前曾獨(dú)自出戰(zhàn),將從邊境向大州逃逸的道妄宗魔修斬盡殺絕,他的弟子絕不會通敵。”
“因此,那套通敵之說不必再言。我以我的名號為云小友擔(dān)保?!?p> 定凈真人悠悠撫著飄渺的長須,灰袍質(zhì)樸,他的雙眼溫和如水,定定穿過人群,目光落在云破身上。
“只是鬼佛實(shí)力,確實(shí)需要試探一番。此處龍?zhí)m城,鼎公不善戰(zhàn),唯我一個元嬰修士要坐鎮(zhèn)城中、判斷形勢變化。除云小友之外,再無人可以擔(dān)此重任了?!?p> “云小友放心,鬼佛一招之下,我必然能夠看清他的實(shí)力。屆時不論其實(shí)力如何,我定然出手將你保下?!?p> 騎虎難下。
定凈真人這一番話,似乎是為云破擔(dān)保,實(shí)際上,卻將云破推上了決不能拒絕的位置。這般體貼、甚至拿自己名號為擔(dān)保的承諾,還給了失敗后的退路。這番話被身為前輩的定凈真人一說出口,云破的退路就徹底被堵死。
云破閉上眼睛。
要是拒絕,就連浮崖都會受到質(zhì)疑,云破一生之中最為敬佩的師父,她絕不愿意連累。
睜開眼,云破恭敬地朝定凈真人一拱手:“我明白了,謝前輩愿意以名號擔(dān)保,我定不辱使命?!?p> 定凈真人感覺到身邊傳來那少女的一聲嗤笑,但是他板著臉,就如同沒法聽見的其他人一樣,不對這聲笑做出任何反應(yīng)。他微微頷首。
“拜托了?!?p> 云破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提筆,云霧從細(xì)白的筆尖飄散開,她踏云而上,輕而易舉穿過了禁制。
就如同白真所說,三咒延禁不會阻攔六大盟正道,禁制只是微微泛起一陣漣漪。
如果陣旗能夠穿過禁制,就可以施展畫陣了??上溲咏墙柚斓赖慕疲漠嬯嚹耸瞧垓_天道,與禁制不容。
鬼佛卻沒有攻擊而來,他僅僅站在如高墻般立起的血海浪潮之上,用那雙沒有眼瞳的血紅眼睛望向云破。
他腳下血海宛如活物一般,蠢蠢欲動,投下的陰影足夠吞下整座龍?zhí)m城,云破在血海面前,只是一滴水珠。
鐘聲也停止了搖動,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還遠(yuǎn)遠(yuǎn)蔓延向?yàn)踉票M頭,傳來微弱的回音。哪怕這樣微弱的聲音,也讓人從心底產(chǎn)生跪拜的念頭。
哪怕鬼佛不曾出手,就已經(jīng)這般強(qiáng)大。
雖然不知道鬼佛為何不攻來,但是云破還是稍稍緩了一口氣。最壞的情況就是鬼佛直接攻擊而來,她毫無準(zhǔn)備,就只能虛無化躲開,到那時她的名譽(yù)、乃至于定凈真人和浮崖師父的名譽(yù)都會受到質(zhì)疑。
回想起師父偉岸的身影,云破微微吐出一口氣。
冷靜觀察吧。
無處不在的邪氣從鬼佛身上迸發(fā),纏繞著鬼佛阻攔了一切神識的探知,因此無法在鬼佛靜止的狀態(tài)下判斷鬼佛的實(shí)力,必須要讓他攻擊才行。
但是她最擅長的畫陣法類都是遠(yuǎn)距離、長時間的布置。雖然鬼佛現(xiàn)在不動,但是要是在云破陣法布置到半途遭受攻擊,陣法的反噬比起攻擊恐怕會先一步要了云破的命。
立即能夠生效的……
長袖一抖,一枚符箓滑落到云破掌間被云破捏住,灌注靈力,符箓上亮起二十四枚光點(diǎn)。
鬼佛感覺到靈力的流動,視線下落,符箓瞬時閃到眼前!
月庭一盞酒
還有一更~我蠻喜歡寫他人視角的,不過寫的他人的故事也是儀妹妹暗中參與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