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了之前的楊思源,被小女友抓到自己偷偷抽煙,也許會立即把煙卷扔掉,也許以一開始就不抽煙。
現(xiàn)在的楊思源,則是收回目光看向遠方,深深吸了一口,閉上眼一副享受的樣子,睜開眼向著天空吐了一個漂亮的煙圈。
許麗娜披肩中長發(fā),五官精致,可以說是少年人幻想中膚白貌美的女朋友的代表形象,對了,這年代還不叫女神,叫夢中情人。
她一身天藍色連衣裙,腳上踩著一雙淡綠色的高跟涼鞋,這身打扮和她平時的穿著有很大不同,略顯成熟。
她推著小車走到近前,盯著楊思源,“你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
楊思源不看她,淡淡地說,“就剛才,怎么了?”
“剛才?騙人。我看你抽煙的樣子,很熟練嘛,一定是很久之前就偷偷學會了?!?p> 楊思源不理她嗔怪似的語氣,扭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
許麗娜對上楊思源犀利的眼神,心臟咯噔一下,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似的,忙低下頭去。
她喃喃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楊思源嗤鼻一笑,沒回答,又吸了一口煙。
“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聲若蚊蠅,讓楊思源分辨不出許麗娜是真的對他感到抱歉還是單純的客套。
“不用?!?p> 楊思源依舊很淡然,記憶里的一切都很清晰,事實經過是這樣的……
許麗娜和楊思源從高二開始好了差不多一年半,許父許母其實早就知道的。
只是覺得倆孩子在老師和家長眼皮底下,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更沒有影響到學習,所以沒去干涉。
或者說沒敢干涉,他們也是過來人,知道這么大孩子是怎么回事,反而怕把事情挑明了,孩子會尷尬,會胡思亂想,導致影響了學習。
這么說起來,許麗娜的父母算是很開明的父母,是一種實用主義方式的典型體現(xiàn)。
而這種實用主義,也體現(xiàn)在他們利用自己的女兒上。
許麗娜父母都是縣第二小學的教師,許父普普通通,許母比較上進,眼下是二小的副校長。
說是副校長,其實大概是二小的第五或第六把手。
上邊有校長書記,還有教改專員,副校長也有三位,許母精于鉆營,以她的背景,四十出頭爬到副校長的位置已是艱難。
想要更進一步,就更難了。
當下教師待遇還不算很好,還比不過效益好的廠子里的一般工人。
二小校長年紀大了,兩年后差不多就要退休,許母總是琢磨,如果兩年后她能成為校長,那么將來還有機會進入教委,以領導的身份退休。
不論待遇還是社會地位上的差距可是相當大的。
問題是她一沒關系,二沒背景,在二小的三名副校長里都不是最突出的那個,想要晉升,非常難,很可能在當前這個位置上,干到退休。
后來在一次教委的會議上,她認識了縣教育局的隋局長,隨口聊了幾句,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孩子都在一中讀高中,還是同年級。
許母后來細想,發(fā)覺這位隋局長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似的,甚至話里也暗示兩家的關系可以更進一步。
許母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局長的兒子看上自家女兒了。
她的官場敏感性還是挺強的,很容易猜到了局長的心思,如果他們的孩子走到一起,兩家就是親家。
那么她提校長,加上將來調到局里工作的事,這位親家肯定會出手幫忙。
許母的心思很難不活泛起來,就在高考前半個月,兩家人還一起吃了頓飯。
有些話局長不好說的太明,是局座夫人嘮家常似的把話說了個透徹。
假如隋皓東和許麗娜能談朋友,隋家在京城有點關系,可以讓倆孩子去京城讀大學,大學畢業(yè)后還可以直接出國留學。
至于許母的訴求,在局長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兒,隋局長年富力強,將來的位置肯定不會止步在教育局局長的位子上,提拔許母,就一句話的事。
當時許父的自尊心上還有點不能接受,可許母已經被局長給她描畫的美好前程迷了眼,面對人家不斷的“假如”,拼命的附和。
許麗娜本來是極不情愿的,她對隋皓東的印象就是隔壁十班有這么一個男生而已,論長相論性格,比楊思源可差遠了。
可后來聽到隋家有能力安排她出國留學,忽然間就不堅定了。
加上許母不斷在她耳邊分析利弊,說什么你不是孩子了,該面對現(xiàn)實了云云,許麗娜便改變了主意。
一段美好的初戀,就這么輸給了當事人都還沒搞清楚的現(xiàn)實。
……
許麗娜本來是帶著愧疚來找楊思源的,有些事不能拖,越早把話說白了,她的心里負擔便越小。
至于楊思源,許麗娜有愧疚,卻又沒那么愧疚,他們這個年紀也明白一個道理,百分之九十九的初戀是不會有結果的。
她想好了楊思源所有的反應,或哭或鬧,或是不斷的追問為什么,她都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既可以安慰楊思源,又可以讓自己釋懷。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楊思源的反應,竟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抽著煙,讓她忽然間覺得不認識面前這個曾經最熟悉的男生了。
楊思源見她低頭不語,問了句,“許麗娜,你還有事嗎?你沒事就回去吧,一會兒我還有點事?!?p> 許麗娜不知怎的,內心里忽然有些憤怒,她認為他們倆雖然分手了,可她還有些愧疚,說明她是在乎這段感情的。
楊思源的表現(xiàn),說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們這一年半的感情,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一樣。
“楊思源,你什么意思?!”她猛地抬起頭來,眼眶里都變紅了。
“沒什么意思啊,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我什么意思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楊思源竟莫名其妙的撇嘴笑了笑。
許麗娜看不出這笑意里意味是戲謔還是無奈。
看著他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許麗娜意識到她的無能狂怒顯得非??尚?,于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在別人面前談論咱倆的事情?!?p> 楊思源笑得像個痞子,“你放心吧,我的女人劈腿了,我也沒面子,自然不會四處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