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臺球廳,那味道差點把楊思源給頂出來。
才剛過飯點,臺球廳里人卻不少,竟沒有空臺。
且每個臺子前除了倆打球的,還有不少當(dāng)教練的,人手一支煙,整個大廳里都煙霧繚繞的,味道不可能好。
除了DuangDuang的擊球聲,還時不時聽見起哄似的吆喝,“打綠的,打綠的,粉的你夠得著嗎你?!”
楊思源忽然覺得沒來對地方。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湊過來問,“小伙子,打球?。康鹊劝?,這會兒正忙著呢,過會兒就有空臺子了?!?p> 原來她是看臺子的。
楊思源一想也是,這會兒正是吃過了飯上班之前,年輕的工人也不午睡,趕著點過來玩一會。
他看著看臺子的大姐有點眼熟,問,“大姐,您是不是姓秦?”
大姐眉毛一抬,仔細瞧著楊思源,好一會兒忽然驚喜狀,“你是死猴子吧?唉,大名叫什么來著,對了,老楊家的,楊思源吧?”
楊思源被人叫小時候外號,賊尷尬,又不好發(fā)火,“秦老師,您不是在幼兒園當(dāng)幼師嘛,怎么跑這來給人家看臺子了?”
按說當(dāng)幼師和給個人承包的臺球廳當(dāng)看臺子的服務(wù)員,肯定當(dāng)幼師更好,但實際情況呢,還得看年代。
“看臺子怎么不好了?咱們廠辦的幼兒園都快黃攤了,發(fā)不出工資來,不擱這兒看臺子我吃誰去???”
知道楊思源年輕,秦老師也沒怪罪,“算年齡,你今年應(yīng)該參加高考了吧?這是考完了來這兒玩啊?”
“嗯嗯,考完了。秦老師,我跟您打聽一人,咱們?nèi)V機有個姓石的工程師,您知道吧?”
“姓石的?好像就那一位,住八區(qū)那邊?!?p> 三礦機的家屬區(qū)分片兒,基本都是圍著廠區(qū)建的,有樓房也有平房,像楊思源住在一區(qū),是平房,八區(qū)離的這邊遠,是樓房。
“對,就他們家,他家有個兒子,三十來歲,叫石磊的,您有印象沒?”
秦老師聽見這名突然觸電了似的一激靈,“他啊,我可不敢說?!?p> 楊思源納了悶了,這啥人啊,怎么還讓秦老師聽見名就害怕的不敢說了?
他不好強逼,而是拉著秦老師移步門外,“您悄悄的告訴我唄?”
秦老師畢竟已婚婦女,忽然來了談興,跟說秘密似的悄聲道,“你不提這石磊我都忘了他是老石家兒子了。
他啊,殺過人,被派出所拉出去給斃了?!?p> 楊思源差點沒笑出來,心說這流言也太可怕了,剛才還看見石磊活生生的呢,怎么到了秦老師嘴里,就給斃了呢?
“不對吧?我今兒還看見他了,看著眼熟,覺著就是石磊。”
“???”
秦老師一臉訝異,“都傳當(dāng)年他被拉出去斃了啊,怎么還活著呢?”
楊思源不想跟她糾結(jié)這問題,忙問,“當(dāng)年他怎么回事???”
秦老師嘆了口氣,“唉,挺可惜一孩子,他爹是咱們廠工程師,家里條件也不錯,可惜這孩子不學(xué)好啊。
從小就好勇斗狠,長大了擱外邊認識了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更是家常便飯。
那會兒別說咱們?nèi)V機這一片,縣城里都知道石頭這么一號人物,誰見了不躲著走?。?p> 后來就是打架打出禍來了,把人家腦袋給打爛了,不就是殺人了嘛。
殺人償命,被斃了才對啊,當(dāng)年都這么說,怎么你還看見活的了?”
聽到這里,楊思源心中有數(shù)了,石磊還有這么一段過往。
他又問,“小時候聽我爸說,石磊小時候還救過我,這事兒您知道嗎?”
秦老師揉著腦袋想了想,“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這么回事。
帽檐山你知道吧?當(dāng)年一幫勘探的在哪兒打井,也不知道勘探什么,有小孩好奇啊,就過去看,聽說那會兒有小孩掉進去過。
派出所消防隊的都來了,圍了好多人呢,可井口太小了,大人進不去。
廠里從家屬區(qū)找了個膽大的小孩來,把繩拴腰上,放下去把卡井里那小孩給救上來了。
那救人的小孩好像就是石磊,可那被撈上來的娃娃,原來是你???你小時候可夠皮的啊?!?p> 楊思源算知道怎么回事了,只能尬笑。
那會兒他應(yīng)該不到三歲,不然他不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當(dāng)然還有種可能,當(dāng)時他還太小,給嚇傻了,刻意忘記了這件悲慘的經(jīng)歷。
辭別了曾經(jīng)的幼兒園老師,楊思源跟一邊看人家打球的王飛鴻匯合,大致把事情一說。
王飛鴻咂摸著嘴,“掉井里了?像是你干出來的事,從小你就閑不住?!?p> “滾一邊去,你光想著我小時候的丑事了,石磊打死人這么大的事,你不震驚嗎?”
“震驚啥啊,那年代我印象里打架斗毆的多了去了,咱們小時候去大廣場看嗯嗯嗯嗯,你肯定有印象吧?”
這個楊思源記憶里還挺清楚的,早先是居委會喊著所有老百姓去看,后來有一回是學(xué)校組織的。
這么一想,要不就真像秦老師說的那樣,石磊打架傷人,結(jié)果那人送醫(yī)院沒救過來,就進去了唄。
王飛鴻見楊思源臉色凝重,問道,“這石磊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打聽他干啥?”
楊思源把心里話交代給他聽。
“我不是跟喬老板合作開公司賣那軟件嘛,這你知道的,有了這個開頭,不是我吹啊,將來這公司肯定能賺不老少錢。
你想啊,這有錢人怕什么???”
“有錢人怕啥?怕被偷唄?”
“不是單純怕被偷,老話不說了嘛,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要是我真有錢了,是不是也有人惦記?
我倒是不怕,可我老爸老媽呢?還有我姐,他們怎么辦?”
王飛鴻驚道,“對啊,港片里就這么演的,那幫綁架犯,專門挑有錢人的家人下手。
哎?不對啊,您不跟喬老板合作嘛,以喬老板的勢力,還保不了你了?”
楊思源瞪著他看,“你是不是傻啊?我跟老喬合作,要是合作的好那當(dāng)然沒啥擔(dān)心的。
萬一合作的不好,他想算計我了,怕是對我家人下手的,就是他喬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