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是個明白人,也許從一開始宋鎮(zhèn)長提那塊山坡地,他已經(jīng)想到怎么回事了。
只是他的處境,確實有點難做,一來希望外孫能在劉家村投資,可又不希望外孫子在投資這件事上吃虧;
二來也不能直接揭了鎮(zhèn)長的把戲,鎮(zhèn)長是村委直接上級,屬于現(xiàn)管,還不能得罪;
三來招商引資的事,不能這么鬧下去了,真弄成鬧劇,可真就沒法收場了。
姥爺深吸一口氣,叮囑了楊思源一句,“這事你別摻和,讓姥爺來解決?!?p> 說完走上前去,把正要出拳打人的大舅拉住,接著喝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這一聲響若驚雷,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姥爺先把兩個村的人拉開,把鎮(zhèn)上干部請到另一邊,這才回來,對著呂家村帶頭的一個中年漢子道,“豆娃,你還認得你二大爺不?”
漢子叫呂金勇,小名豆娃,現(xiàn)在是呂家村的村主任。
呂金勇被人當著這么多人面前喊小名,自然有些不爽,看一看是劉家村的老支書劉二炮,也不敢不服。
“老支書,今天這事你出面管最好,彪子先出手打人,這大家都看見了,你說怎么處理吧。”
彪子就是劉德福的小名。
姥爺朝后邊吼了一聲,“德福,過來給金勇道歉?!?p> 大舅也挨了幾下子,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嚷嚷道,“我還挨打了呢,我不!”
姥爺扭頭瞪了大兒子一眼,大舅一下被那眼神嚇住了,扭扭捏捏極不情愿的走過來,“對不起?!?p> 呂金勇撇嘴笑笑,“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你計較?!?p> 大舅皺眉,又要發(fā)作,姥爺那胳膊肘頂了他一下,讓他退下。
接著指了指呂金勇帶來的人,“金勇啊,你今天帶這么些人來我們村,是要干啥啊?”
呂金勇下意識地瞅了旁邊宋鎮(zhèn)長一眼,幽幽道,“我聽說我們村的祖墳要被占了,說是要平了蓋廠子。
這我能干嗎?我能干呂家村八百口子人也不能干啊。”
宋鎮(zhèn)長差點氣得頭頂冒煙,扭過頭裝不認識他。
呂金勇雖說是他們村的主任,可頭腦也就一般般,這話一出,一下就把宋鎮(zhèn)長給賣了。
姥爺也不好當面揭穿宋鎮(zhèn)長的小把戲,只當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沒啊,誰說把你們村祖墳?zāi)菈K地占了?
金勇啊,你不要聽一出是一出,就算我們村要蓋廠子,也不會占你們村的地方啊,更不用說是祖墳了?!?p> 呂金勇還要爭辯,可嘴張老大,話卻說不出來了。
他這會兒算反應(yīng)過來了,剛才自己說錯話,把鎮(zhèn)長賣了不說,還給了劉二炮話頭,正好就說不用他們村的地了。
不用呂家村的地,那么劉家村招商引資,和他們呂家村也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另一邊,鎮(zhèn)上嚴書記其實知道這件事,他是下放鍛煉的年輕干部,在張集鄉(xiāng)待不了幾年。
所以鎮(zhèn)上很多具體的事,他都不太干涉,宋鎮(zhèn)長要辦的事,也知會過他,他是無所謂的。
能辦成最好,要是辦不成,也不能耽誤了招商引資的事情。
陳主任就更是旁觀者了,村里這些扯皮的事,人家也見過不少,更不會摻和。
宋鎮(zhèn)長沒辦法,只好過來說和。
“呂主任,這就是你沒搞清楚狀況,魯莽了啊。好了,既然是一場誤會,那你先帶你們村的人回去吧。”
呂金勇知道自己說錯話把事情辦壞了,又不想就這么灰頭土臉的回去,又擺出一副可憐樣子來。
宋鎮(zhèn)長又勸,“好了好了,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嘛?!?p> 呂金勇沒辦法,只好回頭招呼本村人回去,可他們知道事情沒按原來預(yù)計的方式發(fā)展,還是磨磨蹭蹭不肯走。
宋鎮(zhèn)長知道事情瞞不過劉二炮,又不想錯過這么個機會,只好拉著他和劉冬陸到嚴書記面前說話。
姥爺本來也不是不能讓步的人,但他也是氣宋鎮(zhèn)長瞞著他們搞這種小動作,就是不肯松口。
嚴書記總得照顧宋鎮(zhèn)長面子,也只能順著宋鎮(zhèn)長意思,做劉家村老支書和村主任的工作。
一番上價值后,劉冬陸有所松動了,但姥爺考慮到外孫子的利益,就是不肯接受。
嚴書記一看老頭軟硬不吃,一點面子不給他,有點生氣了。
“劉支書,你雖然退休了,可也還是黨員,作為一個老同志了,要考慮大局,不能只為你們村的個體利益就不考慮整個鎮(zhèn)的招商引資大局!”
楊思源遠遠的看著,知道姥爺受委屈了,一個近七十的老頭被一個不到四十的年輕書記這么教育,都上綱上線了,這還了得?
楊思源告訴鐘嘉泉等人順著他的意思繼續(xù)演,然后小跑到姥爺身邊。
“特碼的完蛋玩意吧,外商被嚇到了,說啥都不愿投資了?!?p> 姥爺會意,知道外孫子這是看不過去了,要給他這個當姥爺?shù)某鲱^了。
眾人往外商那邊看,卻看到鐘老板領(lǐng)著小秘書和保鏢扭頭走人了。
這下他們都慌了,一聽楊思源都急得直接說臟話了,便知道事情要遭。
鎮(zhèn)上好不容易才有了外商來投資,這要是因為這點扯皮的爛事把人家嚇走了,這要傳出去,他們還干個屁啊。
于是趕緊讓楊思源想辦法先把外商穩(wěn)住。
楊思源一副無辜的樣子,“鎮(zhèn)長,你開玩笑呢吧?這個鐘老板也是我朋友介紹的,跟我又不熟,我頂多就當個翻譯而已,人家哪能聽我的?
再說你們這都鬧的些啥糟爛事啊,當著人家面前就有鬧事的,鐘老板說了,要是早知道治安情況這么糟糕,人家當初連來都不會來!”
嚴書記也是急了,又開始給楊思源上課,“小同志,不能這么說啊,偶然事件嘛,為了咱們鎮(zhèn)的大局,你還是要盡力而為啊?!?p> 楊思源可不吃他這一套,攤手道,“這位老同志,別扯那么些沒用的,我又不是你們鎮(zhèn)的人,我就是義務(wù)來幫忙的。
現(xiàn)在因為你們工作不到位導致外商被嚇跑了,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哦,你們把事情辦砸了,拉一褲子粑粑,讓我給你們擦定,我是你爸爸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