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益州,案牘堆在桌上堆得很高。
我沒由來的,覺得很累,不只是身體,更主要的是心
心累了
但日子還要過下去,我這次休假休的久,事物堆積的多,夜夜都要處理到很晚。
我覺得這樣很好,忙碌的,用處理不盡的工作麻痹自己,就仿佛在強制自己不要再想什么一樣。
我托人去安西,幫我查一場戰(zhàn),
姜兄是沒腦子的人,又怎會提前為我們備信?無非是他在上場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必敗無疑。
托人的價格開得很高,很快便有了消息。
說是軍糧拖欠,后備不足而敗,原因是京中權(quán)貴貪污軍糧。
我大笑,將桌上堆的亂七八糟的案牘一把摔到地上。
姜兄他知道嗎?他憑著一腔熱血,精忠報國,保家衛(wèi)國。沒敗在敵人刀下,反而死在自己人的背后捅刀。
軍糧??!他們怎么敢的?
真當是權(quán)貴一手遮天嗎?那我那么多年的努力又是為了什么?
楊兄察覺我情緒不對,趕過來安慰我。
才碰面,我們便抱頭痛哭,好像那么多年的委屈,心寒,悲痛一并發(fā)泄了。
我問楊兄:你母親如何?
楊兄答:托人照看了,身體還算穩(wěn)定。
之后便是長久的靜默,我們都沒說話,但都明白,此時無聲勝有聲。
良久,我說,我請你吃飯吧。
楊兄應(yīng)了
益州偏僻,菜品不比長安豐富,竟連生魚片也沒有,我忽的一頓火氣上來,找店家要了條魚,自己切。
切得很爛,零七八落的擺成一盤。
我們還點了酒,一碗又一碗的喝。
真奇怪,我原先一點都不喜歡喝酒的,現(xiàn)在竟是有些沉醉其中。
酒精上頭,喝著喝著我便哭了,一邊哭一邊嚎。
我說,楊兄,真當是朝政腐敗??!昏庸無道的豪門大族…
我罵的狠,聲音大,嚇得楊兄一把捂住我的嘴,連聲道:隔墻有耳。
頭腦一陣恍惚,忽地想起來之前長安的張兄,可惜我明悟的太遲了,太遲了…
楊兄一捂,我清醒了,我自是不會在乎自己是否會被砍頭,但楊兄不行,我不能連累他。
菜一盤一盤的上,那盤生魚片我們一個都沒碰,我們心照不宣:這是給姜兄準備的。
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問楊兄:你在益州待多久?
他答:四五日吧。
太短了,我覺得,都不及路程的三分之一。
我們不是姜兄的親屬,無權(quán)給他辦喪禮,只得在郊區(qū)選一個風(fēng)水寶地,草草的給他立了個衣冠冢。
真當是世事無常啊,先前生龍活虎的人,就那么悄無聲息的,不在了…
楊兄待的時間短,我擠出時間陪他逛,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
他問我在益州待的如何?
我說還行,就是沒有自己年少期許的那樣,活得很窩囊,也沒干出什么大名堂。
他沉默,干巴巴的說:一切會好起來的。
是啊,一切會好起來,但我能看到那一刻嗎?或者說,好起來的會是我嗎?
我突然跟楊兄說,我想辭官了。
他大驚,問我為什么,官職來之不易,你為之努力了那么多年…
我想,對啊,那么多年,像個笑話一般,拼死拼活往上爬,得了個看人臉色,阿諛奉承的官職。
我回答他:此非吾之所愿。
他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