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錯,午后凌彧讓凌云辦搬了幾本書和一套茶具到院中的四方長亭中,亭中放了一張小榻,榻上有一方小案幾,天氣好的時候,凌彧經(jīng)常在這里看書。
凌云沏好了茶,剛給凌彧遞了一杯就聽見亭子頂上傳來幾聲小心翼翼地腳步聲。
雖然聽得出來亭子上面的人是很小心地在走,但也看得出來這人并不會武功,那踩瓦片的聲音大到凌彧都聽見了。
“您在這兒等我,我上去看看?!绷柙菩÷曊f完就拿著劍就飛身而起,兩步就跨上了亭子。
“又是你!”
凌云在亭子上站穩(wěn),指著狼狽地扒著屋脊的姬霜不客氣地說:“上次就是你翻墻入院,怎么,今天故技重施又想干什么?”
姬霜沒想到她的運氣這么好,竟然真的讓她遇見了凌彧……的跟班。
“好,好巧啊?!边@亭子有點高,姬霜有點害怕。
“巧什么巧,說,你又來干什么?”凌云對姬霜實在沒有好印象,誰讓她第一次見面就調(diào)戲他家公子,第二次見面就是翻墻被抓問了公子的名字,誰知道她這次又想對他家公子干什么?簡直像個賴皮蛇一樣,陰魂不散!
“我這次來是真的有正事?!睋祜L(fēng)箏應(yīng)該也是大事吧,畢竟她花了錢的。
“姬霜,你到底看見了沒???”好半天沒聽見姬霜跟他說話,安誠有點著急了。
凌云蹙起眉頭,“你還有同伙,還是個孩子?”不知怎么的,凌云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離譜的想法——“他該不會是你兒子吧?”他簡直要氣死了,“你都有孩子了還想來染指我家公子,你簡直,簡直,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帶著個拖油瓶的寡婦竟然敢肖想他家天人一般的二少爺?這個女人不僅是瘋了,腦子還有病,大??!
這話姬霜聽了也快氣死了,本來覺得這小哥年紀輕輕功夫就那么好很是贊賞來著,誰知道原來是個腦子不清醒的。
“你這人的眼睛是不是不太靈光?仔細瞧瞧我才多大?能生出一個那么大活蹦亂跳的兒子?你怕不是跟那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這點常識也不知道?”
凌云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笨拙地回嘴:“你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要不然哪家女子像你這般幾次三番的翻別人家墻,簡直不知羞恥!”
翻墻我也是為了撿風(fēng)箏,憑什么罵人啊,于是姬霜也不甘示弱地回嘴:“你才不知羞恥!”
“你更不知羞恥!”
“你最不知羞恥!”
凌彧:……
他還是去看看吧,結(jié)果剛下了一級臺階,咚地一聲,一個重物就從他眼前掉了下來。
這次姬霜連呼痛的力氣都沒了,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沒動靜。
疼死她了。
凌彧以為她摔壞了,趕緊叫凌云把她扶起來。凌云有些不情愿,他才不愿意碰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可是,他也不能讓他家公子干這種粗活……只好委屈他了。
誰知姬霜見是凌云來扶,忍著痛打掉他的手,自己艱難地站了起來。
“你還好嗎?”
哇,這個聲音還是那么好聽,而且這是凌彧第一次主動跟她講話!姬霜覺得身上好像都沒那么疼了。
“沒事,我結(jié)實著呢!”
但凌彧卻不這么認為,“你的臉……”
姬霜碰了碰直面大地的右臉,“嘶……”好像是受了點傷。
凌彧吩咐凌云去拿藥箱,凌云瞅了眼一直盯著凌彧看的姬霜,十分不情愿地去了。
姬霜擺擺手,“沒事,我自己回家上藥就好了……”
正好此時一直等不到姬霜回應(yīng)的安誠急了,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又聽不見姬霜回話,只能放聲喊起來:“姬霜!姬霜你還在嗎?”
姬霜繼續(xù)說:“正好有小朋友在等我?!?p> 凌彧看了眼凌云,姬霜沒看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見凌云擺著一副臭臉又飛上了亭子,再下來的時候懷里抱著一個小孩兒。
安城一見姬霜就掙脫凌云跑過去抱住了她,可是又飛快地放開,“你怎么這么笨,這么大的亭子都能摔下來。”
“還不是因為你要放風(fēng)箏,要不是風(fēng)箏掉進來我至于爬這么高嗎?”
“那還不是你要選在這個破地方,旁邊不是樹就是房子……”
姬霜連忙捂住他的嘴。
凌彧沒好氣地想,這個女人果然是故意的。
凌云說:“撿風(fēng)箏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為什么不走正門?”
這話把姬霜問住了,是啊,風(fēng)箏掉下來是很常見的事,她為什么沒想著走正門呢?這可是一次光明正大走進凌府的機會呀!
姬霜不想承認自己笨,就把它歸結(jié)于是上次爬墻的后遺癥,畢竟爬的多了就習(xí)慣了,這很正常。
姬霜正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理由,就見凌彧輕輕笑了一下,打開藥箱準備給姬霜上藥。
本來因男女大防他并不愿親自動手,可他房里并沒有伺候的丫頭,而且瞧剛才的架勢,凌云似乎對姬霜很是不滿,怕他下手沒輕重反倒讓姬霜的傷更嚴重了,還是他親自來吧。
凌云上前,“公子,還是我來吧?!?p> 凌彧還沒說話姬霜倒先開口:“我不要你!”她怕毀容。
“不要也得要!”還想讓他家公子給上藥,想得美!
姬霜說不動凌云就看向凌彧,說:“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凌云直接代替凌彧回答:“別想趁機靠近我家公子,告訴你,門都沒有!”
對凌彧姬霜那是滿面春風(fēng),但對凌云姬霜可沒好臉,“那還不是你給我的這個機會,要不是你嚇我我怎么會摔下來?”
剛才凌云可能是要翻身下去,姬霜卻因為那天他唰唰唰踢那幾個男人的事覺得他是要來踢自己,嚇得趕緊往旁邊一躲,結(jié)果一不留神就滾下來了,這么高摔下來胳膊腿沒斷都是她命大。
凌云有點蔫,“還不是你太笨了……”他就想翻個跟頭下來也能把她嚇著……
最后還是凌彧給姬霜上的藥,又長又直的手指蘸著冰冰涼涼的藥膏抹在她的傷口上,不僅不覺得疼,反而很舒爽,姬霜甚至想再多幾道傷也沒關(guān)系。
雖然凌彧已經(jīng)努力忽視姬霜直白而又熱切目光了,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那視線的灼熱。
他飛快地上完藥,逃似的退后幾步。
可能是步子太快了,有些不穩(wěn),身子還微微朝右邊偏了一下,凌云趕緊扶著他坐下。
“公子,您還好嗎?”
凌彧搖搖頭,“沒事?!?p> 姬霜覺得是不是自己把他嚇著了,視線亂飄不敢看過去,以免尷尬。
誰知安誠這小子竟然還把這當(dāng)自己家了,直接拿起桌上幾個泡在水里的紅果子吃起來了,甚至還招呼起她來了:“姬霜姬霜,這個好好吃,你快嘗嘗?!?p> “快放下,誰讓你吃了!”姬霜把他手里的抓著的幾顆果子重新放進盤子里,控制著安誠還想去拿的胳膊對凌彧連連道歉:“對不起,見笑了?!?p> 凌彧微微抬了抬嘴角,溫笑道:“無妨,孩子若是喜歡,就盡情吃吧,府上還有。”
安城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凌彧看著他點了點頭,“嗯?!?p> 凌云陰陽怪氣地插嘴:“公子,這可是夫人專門找人從嶺南給您運過來的,已經(jīng)沒剩沒多少了?!?p> 一聽這東西是從嶺南運過來的,姬霜便知道這就是荔枝了。
荔枝盛于嶺南,北方卻一棵樹也養(yǎng)不活,所以這東西在北方幾乎不可能買到,除非就是像凌彧家這樣的,想吃自己派人去嶺南買。
這下姬霜更不敢讓安誠肆無忌憚地吃了,嘗嘗味也就算了,還能真當(dāng)蘋果梨子的吃了?
凌彧薄唇輕輕嗡動:“多嘴。”然后他親自剝開一顆荔枝遞給安誠,“吃吧?!?p> 安誠欣喜地接過,一口咬掉大半,鼓鼓囊囊地說:“謝謝哥哥!”
凌彧笑了。
姬霜酸不唧唧地說:“人家給你吃點水果你就喊人家哥哥,我都把你拉扯這么大了,也沒聽你叫我一身姐姐?!?p> 安誠嘴巴塞得滿滿的,“我是我娘拉扯大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頂多你也就算是個打下手的?!?p> “打下手的怎么了?那你能長得這么白白胖胖能沒我的功勞?你小時候我沒給你換過尿布嗎?安大嫂忙的時候不是我給你喂飯的嗎?”
“對!差點還把我給噎死,我娘那次沒嚇死。”
凌彧和凌云都笑了,姬霜臉上有點掛不住,“那,那只是意外……”
不過她才不會讓安誠占了上風(fēng),“對了,今天走的時候安大哥說,讓你今天晚上給他背《千字文》,要是背不會就一個月不許出去玩。”
“一個月?”
姬霜得意地點點頭。其實安大哥根本沒說這話,但她就是不能讓安誠的日子太好過。
安誠苦著臉坐下,“早知道今天就不出來玩了……都怪你,說什么要識字,現(xiàn)在好了,我要一個月不能出門了?!?p> “那你把《千字文》背會并不就好了嘛,有什么難的?”
“你會背當(dāng)然不覺得難了……為什么要是《千字文》啊,太難了,隨便什么古詩不行嗎?”安誠哭唧唧地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
凌彧問她:“你在學(xué)認字?”
姬霜點點頭,“你們凌府不是要招一批丫鬟嗎,可是那告示上說要認識字,所以我就開始學(xué)了?!?p> “你要來凌府?”
姬霜眨著眼睛,“嗯嗯,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把我留在你的院子里??!”
凌云不高興地插嘴:“你這女人怎么還賊心不死,我家公子是你能高攀的嗎?也不……”
“凌云!”凌彧低喝一聲,“休要胡言?!?p> “公子,本來就是這個女人癡心……”
“凌云!”
凌云終于不甘不愿地閉了嘴,但眼神卻還不屑地看著姬霜。現(xiàn)在的姬霜在他眼里就是一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凌彧緩了語氣對姬霜說:“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也不是我要潑你的冷水,但我自小身邊只有凌云一個人照顧,不習(xí)慣有其他人,更不習(xí)慣有女人,所以,抱歉?!?p> 凌云大力點頭,對對沒錯,就是這樣。
姬霜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事情都是從不習(xí)慣到習(xí)慣的嘛,再說了……”我可不是什么其他女人,將來我可是你的妻子。
“反正你記得到時候把我留在你這里,”姬霜看著凌彧:“除了你,我可不想去伺候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