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些傷害，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對，就這樣，用力，用力！”
楊豐一邊按壓一邊鼓勵著張輔。
雖然他的語氣很嚴肅，但那臉上的詭異笑容卻終究出賣了他。
可憐張輔現(xiàn)在還只是個水靈靈的十八歲俊俏后生啊，卻只能帶著一臉仿佛被如花壓身的痛苦，趴在譚千戶臉上做人工呼吸，后者嘴里那常年不刷牙，而且酗酒的惡臭伴隨他的動作，如觸電般讓他渾身汗毛直立。
然而……
他還得不得不繼續(xù)下去。
因為這真有用啊！
“有用，真有用！”
朱棣驚喜的說道。
他又不做人工呼吸，他當然驚喜了，可張輔是驚悚啊。
“那是當然，這是科學，繼續(xù)啊，不要停，要堵得嚴實些，猛地給他往里面吹，這樣一直到他能正常呼吸為止！”
楊豐得意的說道。
然后可憐的張輔只好繼續(xù)不斷撲向那張深淵般的嘴。
還好這噩夢沒有持續(xù)太久。
就在他第六次撲上去的瞬間，譚千戶突然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明顯很滿足的呼氣。
不過這猛然撲面的惡臭，讓張輔終于控制不住，扭頭到一邊很干脆的吐了。
“行了，剩下就不關我的事了，你們自己找地方治療吧，沒斷肋骨，就是內臟受了點震動，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p> 楊豐站起身說道。
這家伙里面其實穿著鐵甲，而且還不是那種布面甲，直接就是真正將領穿的帶護心鏡的山文甲，只不過就是個上半身，但也頂住了他的鐵券重擊，畢竟鐵券就是個有弧度的鐵板，而被他拍中的又是護心鏡。所以基本上相當于拿個一尺寬的鐵板平拍上去，不過即便這樣，他也感覺自己這一擊力量很猛，對他來說屬于超水平發(fā)揮，
有猛將的潛力。
然后他看著還在狂吐的張輔……
可憐這短短一分鐘，恐怕張輔得用一生去治愈??！
“快，送去藥局?！?p> 戴貴喊道。
緊接著后面士兵推過一輛大車，然后把譚千戶抬上去，朱棣等人帶著大車沿這條大街向東南，已經(jīng)沒人管的楊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想了想也上車掉頭跟著，他們很快就到了上次楊豐搞事情的徐家附近，然后停在了一個掛著惠民藥局牌子的官衙門前。這里進出的人還很多，不過全都意外的看著朱棣，畢竟他身上的孝服還是太醒目，張輔在前面推開人群，把大車直接推了進去。
里面兩個青袍官匆忙迎出，其中一個很意外的看著朱棣……
“下官見過燕王殿下！”
他和同伴趕緊行禮。
“戴先生？有您在就更好了，譚淵胸口遭重擊，已經(jīng)蘇醒，但還得您來診治?！?p> 朱棣也意外了一下，他有些驚喜的說道。
“被何物重擊？”
戴先生抓起譚淵的手問道。
“鐵券，我用鐵券把他從馬上拍飛了，不過確定沒斷肋骨?！?p> 楊豐在朱棣后面用鐵券做橫抽狀，同時很矜持的說道。
他還是挺得意的。
朱棣這才注意到他跟著……
“戴先生，孤奉詔進京會葬，只是路途上耽擱了，今日入城正遇上此人于城門跋扈，譚淵一時氣不過，想抓他下車，卻不想被他用鐵券重擊落馬，當時就閉過氣去，又被這廝按壓胸口，再加張輔為他做什么人工呼吸才救醒?！?p> 他說道。
戴先生點了點頭，然后在那里診脈。
這時候譚淵也醒了，瞪大眼睛看著他，還仿佛要掙扎著說話一樣。
“并無大礙，老朽開些藥，回去躺著休養(yǎng)些日子即可?！?p> 他捋著胡子說道。
“多謝戴先生?！?p> 譚淵明顯有些虛弱的說道。
“是我把你救醒的，你應該謝我，還有張輔的人工呼吸也很有用，張輔，你可以給他講講過程，咱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p> 楊豐很認真的說道。
“嘔！”
張輔瞬間又扭頭干嘔起來。
完了，這真得用一生去治愈了。
“楊大使，老朽太醫(yī)院御醫(yī)戴思恭，字原禮，正欲前往使館求教，不想在此相遇?！?p> 戴先生拱手說道。
“好說，回頭我給你弄本《赤腳醫(yī)生手冊》?！?p> 楊豐很大氣的說道。
當然，這個回頭就很難說多久了，至少在他的腕表能傳文件前，這個還是不太現(xiàn)實的，總不能讓班長去找本來給他讀吧？不過倒也不是不行，至少文字部分可以，但前提是這個家伙有足夠時間的，至于抄寫這個交給小玉就行了，楊豐對神醫(yī)興趣不大，他感興趣的是這座惠民藥局，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些拿藥的人都沒給錢……
“這里治病不要錢嗎？”
他問道。
“不要?！?p> 戴先生身旁的同伴說道。
“藥費也不收？”
楊豐說道。
“楊大使，惠民藥局就是不收錢的。
陛下以民間病人多被庸醫(yī)欺騙，以至于耽誤治病，故此各地惠民藥局一律不收錢，藥材任其取用，至于惠民藥局所需藥材，以課稅從藥材商人手中抽分，不足時也是官府給錢購買，至于我等醫(yī)者皆歸太醫(yī)院統(tǒng)屬，老朽還是個八品，領的是朝廷俸祿，也是不能收百姓錢的。
貴國難道不是如此？”
戴思恭說道。
所以朱元璋居然還搞了個全民免費醫(yī)療體系？
“但既然如此，藥材商人賣給誰？”
楊豐立刻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惠民藥局只是到縣一級，再就是各衛(wèi)，不過那個叫惠軍藥局。
至于醫(yī)生皆世襲醫(yī)戶，雖各地都有醫(yī)學教授，但實則醫(yī)術不高，只能治些小病，藥材也都是尋常藥材，京城幾處惠民藥局自然不同，天子腳下，似老朽這般御醫(yī)也是要偶爾巡視，自然治的病多些?？傻胤街菘h并無此等便利，故此那些有錢人家，自然還是愿意找那些名醫(yī)，也愿用那些好藥，再者山野鄉(xiāng)民走不到縣城的，也還是要找民間醫(yī)生。
如此藥材商人也就有了生意。
但無論他們賣出多少，都是要抽出一些作為課稅交給惠民藥局以備貧民無償使用?！?p> 戴思恭說道。
所以就是公立醫(yī)療免費給貧民看病。
但肯定沒有名醫(yī)坐診。
也不可能給你免費提供那些昂貴的藥材。
但會確保你不至于沒地方治病，也免得你只是個小病，卻被那些騙子騙得家產(chǎn)蕩盡。
總之給你一個這個時代能提供的最基本醫(yī)療保障。
但也別要求太高。
畢竟這個時代醫(yī)療水平有限。
“那《赤腳醫(yī)生手冊》倒是最適合你們?！?p> 楊豐說道。
的確，《赤腳醫(yī)生手冊》是最適合這個時代的，到時候還可以鼓動朱元璋把醫(yī)療體系向下延伸，讓縣以下也能有一定的醫(yī)療保障，哪怕需要收點錢，但這個時代都是草藥，本來也可以就地取材，所以就算收費，也不會很貴。但只要朱元璋能把這個體系延伸到農(nóng)村，哪怕只是幾個村一個衛(wèi)生所，也會讓這個國家的人口增長率獲得巨大提升。
而以朱元璋的風格，這種事情他肯定會干的，他都能在西元十四世紀搞出全民免費醫(yī)療體系了，當然不介意延伸一下。
別管他這種體系有多大局限性，但這個存在本身就足夠。
不過楊豐也更理解朱元璋非要搞寶鈔了……
不印鈔怎么可能維持財政？
這個體系放到現(xiàn)代，都沒幾個國家能撐起來。
“閣下所說的這個《赤腳醫(yī)生手冊》到底是何物？”
戴思恭那個同伴說道。
“就是我們那時候在缺醫(yī)少藥時，根據(jù)發(fā)展到我們那時候的醫(yī)學，專門找了些名醫(yī)，編寫出來的，可以用能夠就地取材的最簡單方式，處理鄉(xiāng)村里面那些常見病的醫(yī)書。
這個是在鄉(xiāng)村找那些識字且聰明的，再給他們定期培訓，發(fā)給他們一些工錢，然后以這個手冊為主在鄉(xiāng)村處理這些常見疾病。
因為這些醫(yī)生就是管一個村子，病人少，平常還是要下地種田，故此被稱為赤腳醫(yī)生?！?p> 楊豐說道。
“如《備急千金方》？”
“對，就是那么一本書，不過是后世六百年醫(yī)學匯聚，而且不只是我們的醫(yī)學，還外國的醫(yī)學，另外還有些醫(yī)療器械，這個有些倒是也能做出來?！?p> “如此倒是善政。”
那人和戴思恭互相看了看……
“這就得有勞戴公了，諸位御醫(yī)中，也就是您能在陛下面前進言?！?p> 他說道。
“此乃福澤百世之善政，老朽自然責無旁貸，縱然楊大使的這本書還沒弄來，僅以《備急千金方》之類醫(yī)書，其實也勉強可用?！?p> 戴思恭點了點頭。
“您只是個御醫(yī)吧？”
楊豐說道。
這意思是這個老頭還在朱元璋面前很有發(fā)言權？
“戴先生乃陛下最信賴之御醫(yī)，晉王，我家大王，此前生病，都是陛下命戴先生前去醫(yī)治，豈是旁人能比?！?p> 張輔在后面沒好氣的說道。
“呃，那你倒是得請戴老先生，給你治治這個嘔吐之疾，話說你又不是孕婦，怎么總是嘔吐？”
楊豐說道。
“張將軍，適才殿下所說，你人工呼吸救醒譚將軍，不知是如何施救？”
戴思恭疑惑的問道。
“嘔！”
張輔瞬間臉色就變了，毫不猶豫地跑向一邊。
“哈哈……”
他后面楊豐得意的笑著。
（感謝書友古月説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