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慢慢挪下床。
低頭看了眼裝束,跟少女一樣,也是一身麻布短衫,腳上踩著一雙草鞋。
看來應(yīng)該是這個門派最低級的弟子。
陳豐搖了搖頭,推門而出。
鉛云密布,看不到太陽。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暗紅色,讓人頗感壓抑。
陳豐背著雙手,踏著石板路,悠然自得地四處閑逛。
壓根把去見“師傅”這件事忘在腦后。
笑話,這里是自己的夢境,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誰能管得了我?
陳豐四下打量著。
兩座方院套成一個“日”字,四面都是古風(fēng)磚瓦房,青石磚、紅磚瓦,屋檐上還裝飾著猛獸浮雕。
“養(yǎng)心閣、戒律堂、天王殿……有點意思!”
“陳豐,你在瞎轉(zhuǎn)悠什么?今天輪到你洗餌,師傅他老人家等你好久了!”
一個臉色紅潤的中年男子怒喝道。
他穿著一件月青色道袍,腰間系著一個黃皮葫蘆,右手握著一柄拂塵,看上去地位較高。
“你嚷嚷什么,我又不聾?!?p> 陳豐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臉嫌惡。
“你!”
中年男子只說了一個字,轉(zhuǎn)念一想,冷哼一聲。
“你想死沒人攔著。你快點去吧,別怪我沒提醒你?!?p> 陳豐覺得有趣,抬了下下巴。
“哎,胖子,師傅在哪里?”
中年男子氣得手抖,但強(qiáng)行忍住。
“觀云臺!”
說著用手一指,拂塵而去。
陳豐聳聳肩,向他指的方向緩步走去。
越往前走,海浪聲越大。
尚有二三百米,陳豐就知道哪里是觀云臺了。
一個巨大的人影,盤腿坐在一塊巨石之上,手中握著一柄釣竿,正在專心垂釣。
這個人身高足有五米以上,巨大的白色道袍如風(fēng)帆一般,隨風(fēng)鼓舞。
他手中釣竿有成人大腿粗細(xì),釣繩則更是可怖,竟然是一條手臂粗的精鋼鎖鏈。
一排道童站在岸邊,抖如篩糠,臉上寫滿了懼意。
“陳師兄,你怎么這么遲!快點過來幫忙!”
一個滿臉雀斑的少年呼喚道。
“來了……唔!”
頭疼再次襲來,陳豐疼得齜牙咧嘴。
等頭疼如潮水般退去的時候,陳豐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二狗,你著什么急!”
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訊息,如復(fù)制粘貼一般,憑空出現(xiàn)在了陳豐的記憶之中。
大荒,中州,云嵐山,清風(fēng)觀。
接下來的工作,讓他覺得既有趣又惡心。
“師傅?!?p> 陳豐拱手道。
“嗯,去吧?!?p> 玄清只是點了點頭。
他滿臉紅光,古井無波,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陳豐走到左邊第一個道童身邊站定,饒有興趣地看著玄清垂釣。
海中波浪滔天,翻滾著漆黑的泡沫。
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盯著浮漂,只是每個人心中所想?yún)s大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浮漂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玄清睜開眼睛,右臂用力一提,伴隨著金屬鎖鏈的撞擊聲,一條三米多長的黑魚竄出水面。
魚頭泛著紅光,額角生有兩只尖角。腹部長滿了蜈蚣一樣的黑足,不斷蠕動著,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哼!又是一個廢物!”
玄清左手伸出兩指,念動法咒,當(dāng)空劈落一道閃電,把怪魚電得焦糊。
“今天晚飯就吃這條魚!”
玄清隨手一指,怪魚尸體掉落在岸上。
“下一個!”
玄清拿過魚鉤,沖陳豐和二狗喊道。
“是!”
二狗打了個哆嗦,轉(zhuǎn)身看向站在第一位的道童。
“宋師弟,對不住了!”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尖刀,割斷了道童的褲腰帶。
“師兄,求求你,我不想死。”
道童哭求道。
二狗一邊給他脫衣服,一邊搖頭。
“宋師弟,你是知道的。咱們這些苦命人,自打進(jìn)入到這清風(fēng)觀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只有兩條路,要么成仙,要么給師傅他老人家做魚餌。宋師弟,你天賦不高,這輩子成不了大業(yè),下輩子投個好胎吧?!?p> 說話間,二狗已經(jīng)將道童脫的干干凈凈。
“陳師兄,到你了?!?p> 看著道童渾身瑟瑟發(fā)抖,陳豐搖了搖頭。
“小兄弟,對不住了,這次你在我夢里受了罪,下次我在夢里給你安排個好角色?!?p> 陳豐一邊心里想著,一邊從旁邊一個木桶里舀出一瓢淡綠色的液體,當(dāng)頭澆在了道童頭頂。
淡綠色的液體粘稠的像鼻涕一般,看著惡心吧啦,卻散發(fā)著一股奇異的清香。
陳豐手上戴著特制的獸皮手套,將淡綠色液體涂抹均勻。
道童已經(jīng)嚇得說不出話,只是低頭抽泣,身體不停抖動。
“師傅,弄好了!”
陳豐拍拍手。
玄清左手一勾,身上沾滿淡綠色液體的道童,凌空飛了過去。
玄清左手握住道童腰部,食指別住他的脖子,右手食指指甲在他胸口刮了幾下,露出胸膛,右手捏起魚鉤,刺了進(jìn)去。
道童發(fā)出了凄厲的慘叫,雙手雙腳絕望地掙扎著。
“好,好,這個餌新鮮,這次一定能把大海主釣上來!”
玄清猛的一甩桿,道童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消失在了漆黑的海面之下。
“哎,宋師弟真是可惜?!?p> 二狗搖搖頭,在陳豐耳邊小聲說道。
“他的修行速度還是挺快的,就差那么一點就成功了。”
陳豐點點頭,沒有說話。
整個夢境都是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他自然知道清風(fēng)觀的規(guī)則。
想要成為玄清的入門弟子,必須在三個月之內(nèi)學(xué)會玄火術(shù),否則就會變成玄清的魚餌。
在這個世道,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陳豐搖搖頭,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創(chuàng)造出如此殘忍怪異的夢境。
“陳豐!”
玄清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師傅?!?p> 陳豐拱手抱拳。
“這次洗鉺做的很好,這枚活血丹拿去,為師獎你的?!?p> 一枚棕色丹藥輕飄飄地飛到陳豐面前,散發(fā)著一股好聞的清香。
陳豐接過,收入懷中。
“謝謝師傅?!?p> 陳豐笑笑。
突然,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開始扭曲起來,好像變成了一副巨大的畫卷,被吸入了一團(tuán)巨大的漩渦之中。
“??!”
陳豐輕呼一聲,睜開了眼睛。
雪白的墻壁,淡綠色的窗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回來了?”
陳豐從床上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
隔壁床上的老趙頭正在弓著身子趴在桌上喝小米粥。
走廊里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與說話聲。
“果然,是一場夢啊?!?p> 陳豐輕笑一聲,雙臂枕在腦后,重新躺回床上。
“先是在醫(yī)院遇到怪物,又被秦主任追殺,去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我自己也變成了怪物,然后又跑到清風(fēng)觀……我這不是夢中夢,是夢中夢中夢了?!?p> 陳豐搖頭苦笑。
看來,大腦受到的損傷比想象中還要嚴(yán)重。
陳豐側(cè)了側(cè)身,突然感覺腰間有個東西硌了他一下。
“什么鬼?”
陳豐順手掏了出來。
看著手中的東西,陳豐睜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那是一把造型古樸的匕首,散發(fā)著神秘的荒蠻氣息。
“臥槽,我把夢里的東西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