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做的煙囪
又是一群人圍著。
這次,換成了面對著堆疊的篝火的女人們。
謝染被捆綁在篝火旁,不遠(yuǎn)的地上炙烤著各式各樣的貢品。
一個年邁的老婆婆,從坐的椅子上,被攙扶著起身,做著神秘的儀式。
她手里播撒著各種像豆谷一樣的東西,嘴里念念有詞,還不忘囑意一旁的婦女們,添些扎起的干草,放進(jìn)到盆里。
謝染恐慌,因為這種儀式看起來有章有程,過于古老。就連參加的人,表情也都很是詭異。
時間漸漸流逝,隨著儀式的開展,一群人繞著篝火轉(zhuǎn)了起來。
熟悉的身影,那個女人,旅館的老板娘,也換上了盛裝,藏在其中。
謝染緊緊的盯著她的動作,惡狠狠的看向那個始作俑者。
冷不丁地,那女人居然對謝染進(jìn)行了回視。她嘴角有些僵硬的撇了一下,其后,又饒有興致的,舔了舔嘴角。
那女人跟著隊伍,來到了謝染面前,停下來,拉拽謝染的頭發(fā)。
謝染被迫盯著她的臉,篝火中,看到那女人的臉被光影照射得一明一暗。
“可憐的女人”,她拍了拍謝染的臉。
“送她上路吧,送給黑面神!”她轉(zhuǎn)身說著。
殘忍的話語,卻得到了眾人的認(rèn)可。
旁邊有人端著黑色的羊頭,另一瘦高的女人也走近謝染,拿起盤子里的灰,涂抹在謝染的臉上。
“神明帶她走吧!這是你的仆人,她將聽你使喚。請你保佑通十鎮(zhèn)!保佑男人們掙大錢!”
謝染的頭上被放置了一顆黑石。接著,被捆綁的手腳,也被畫上神秘的記號。所站的地方,更是被來人用籮筐裝滿黑石,層層覆蓋住。
此時的謝染,像是一顆被栽種的樹木花草。
圍觀的每個人都為謝染送上了“祝?!薄髩K大塊的黑石。
在這樣的場景下,待得久了,謝染只覺得周身的景象和人物,都仿佛出現(xiàn)了拖影。
時間過得既快又慢,如同再次經(jīng)歷了一場人生。
伴著冉冉升起的篝火和麻木的世人,“噼啪”聲里摻雜著他們“真誠”的祈禱,讓謝染都不免懷疑起,現(xiàn)在是不是在旁觀著自己的走馬燈,詭異又朦朧,讓人覺得心慌又無力可逃。
黑石不斷的堆疊著,逐漸與人同高。
密閉著的空間越來越黑暗,這是所有愚昧的世人,為她孤身定做的,像窯里煙囪一樣的墳?zāi)埂?p> 謝染覺得窒息,被捆綁的手腳墜著巨大的鐵球,令她無法移動。
嘴巴里塞滿了破布和稻草,還被掰開嘴,硬生生的往喉嚨里,加上了一個黑色的石頭。剛好用來壓制住她上下牙齒的開合。
謝染瘋狂的瑟縮,眼里噙滿了熱淚,搖頭請求著她們。
只要能活,她就可以心甘情愿的求饒。
逐漸地,謝染平視時,只能看到一堵厚厚的圍墻。謝染仰頭,期盼的望著一方天空,接著,眼前一黑,再也沒了光亮。
姜籽從空中俯視,那竹梯上的人,將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黑色煙囪的頂端。
其余的人們,還在搬運著石頭,繞著“煙囪”加固。
外圍“墻面”的半徑,竟然將近有兩米,而內(nèi)圍的謝染,卻只能蜷縮著身體,連腿都伸不直。
姜籽別無他法,因為此時的它,并不是實體。
它憤懣哭泣,焦灼恐懼,痛恨自己沒有辦法幫助謝染,憎恨著那些面無表情的女人們,大罵著宋燼和那些來調(diào)查的人,是沒用的東西!
能救她的,只有宋燼了!
“可是,宋燼在哪呢?”
此時的謝染,也在無聲的呼救,腦海中瘋狂的尖叫!
“求求你,宋燼,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你,請你一定要活著,救救我!”
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儀式好像還在進(jìn)行。外面的世界,仍是熱鬧著,像是來自地獄中的獰笑,吵個不停。
“砰!”謝染突然頓住,“難道是有人來救我了?!”
可之后,天空中“噼里啪啦”的一通,謝染不知道是不是該笑。
“煙花呀!真是重大的儀式呢!”
謝染已經(jīng)哭的喘不過來氣,想咳又咳不了。
謝染覺得自己快要暈厥了。
耳鳴聲更是吵的她暴躁,身體沒有了力氣,虛脫又顫抖,陣陣發(fā)著冷汗。
支撐不住的斜躺在地上,她的腦子混沌起來,像是什么厚重的氣體,擋住了她的正常呼吸,頭疼又覺得悶脹,太陽穴一跳一跳。
“我是不是要死了?”謝染想。
“這樣死了也好,總比在這里面餓死要強!”謝染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驚雷一怒,霹靂間,毫無預(yù)兆的下起了暴雨。
姜籽俯視著地面。
“黑面神怒啦!黑面神怒了!”
雨水澆滅了篝火,一群人四散奔逃。
鬼魅般的,電閃雷鳴中,明暗間隙,現(xiàn)出一行人的影子。
黑色的雨衣,看不清的面孔,如鬼兵陰將,悄默聲的圍在那群人外面,一步步的向她們靠近。
此時的她們,成為了獵物,在緘默又具有威壓的態(tài)勢下,被勢在必得的獵人們縮圈的舉動,給驚嚇得慌張?zhí)痈Z。擁擠中,狼狽的跌倒,跪地求饒。
雨下的很大,透過了石板的空隙缺角,澆在謝染的身上。
陰冷,剛才倒在身體上的黑色石子,薄薄的硌著她。地上溢流著黑色的水,也在沖刷著謝染。
意識飄浮在空中,謝染的精神,逐漸抽離于身體。
只有一絲微弱的求生念頭,令她睡的不安心,卻終究還是敵不過,暈了過去。
姜籽看著忙碌的人們,他們用雙手使勁的扒著這座為謝染建造的墓。
有人瘋狂的叫著謝染的名字,帶動了所有參與的人們,提醒著他們,“這是一個還有救的活生生的人!”
“謝染!”
很多人大喊,語氣卻不盡相同。
“快來救家屬!”遠(yuǎn)處的號令,使一批身穿雨衣的人快速的聚集。
宋燼卻沒有反應(yīng),他一遍遍的重復(fù)著“對不起!”
哭鬧和自責(zé),卻始終沒能得到回音。
將近兩個小時的雨水沖刷,宋燼終于覺得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能喘口氣了!
他跨過層層黑石,緊緊的抱著面無血色的謝染。
為援救支起的燈光,照射在謝染的臉上,宋燼身型搖晃著。
“我們出去”,他低語。
走出生墓的一瞬間,宋燼泄了勁,不再竭力支撐,一腿跪在地上,保護(hù)著謝染。
在看到同伴們將謝染抬上了擔(dān)架后,也暈了過去。
一場雨洗凈了罪惡,也喚醒了夢境。
謝染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白天,刺目的光亮照著,謝染有些茫然。
“真的經(jīng)歷過嗎?”謝染懷疑只是一場臆想。
她醒來的房間,明顯是民宿的裝飾與格局。床頭柜放置著貼心的意見簿。門牌上寫著:稻香居。
謝染望著外面的景象,野地與光禿禿的冬樹。
她轉(zhuǎn)身進(jìn)門,對著鏡子查看。臉上白白凈凈,手上的印記也似乎并不存在。
退掉趿拉著的鞋,露出潔凈的雙腳,謝染有些怔愣。
“那宋燼呢?難道也是假的嗎?”
謝染抬頭看見,那盤著頭發(fā)的女人,厚重的面紗覆蓋住了半張臉,她低著頭敲門又徑直走了進(jìn)來。
“你醒了?!等來,飯菜給你端進(jìn)來?!?p> “請問這是哪里?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謝染有些焦急。
“不要問了,養(yǎng)好了身體就回家吧!”
謝染駭然,“這聲音!這聲音分明是!分明是...”
“她也是夢魘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