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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壽與天齊

宜春雅集 初現(xiàn)端倪 3

祝君壽與天齊 字深深處 4012 2022-08-10 23:49:38

  “我們這兒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什么插花,點香爐,做茶酒,寫字作畫,還有一些糖蜜花果、咸酸勸酒之類的都有”

  “您瞧,插花旁邊聚成一團(tuán)的便是斗百草,這秋日雅集倒是更勝春日,別有一番風(fēng)味呢,我家……這也是頭一遭,若不是郡主回來了,可不辦呢!”

  秋十三娘嘴里咬著發(fā)簪,在銅鏡前抬手挽著發(fā)髻,她常自道是半老徐娘,年近暮春望著銅鏡里的自己也不免會感傷,天天痛罵著宜春居迎來客往,一刻都不叫她休息,這才叫她勞累如此失了顏色。

  “這位小姐也是京都人士嗎?如此顏色,怎得被埋沒了?我十三娘自詡閱人無數(shù),卻未曾見過這位小姐?!?p>  十三娘轉(zhuǎn)過身來,紗裙搖曳,長眉細(xì)目,黛色如新,眼神直勾勾的瞧著褚壽身邊舉著糖瓜兒的蘇題瑛。

  蘇題瑛舔了一口糖瓜兒,僵硬的微微側(cè)向一旁褚壽,輕輕拉了拉她的垂下的袖袍,抿著嘴悶聲道:“問我呢……問我呢……”

  褚壽趴在露臺欄桿上,瞧著外面夜色湖光出了神,輕聲笑了笑,只轉(zhuǎn)過頭道:“她是蘇家二小姐蘇題瑛?!?p>  秋十三娘聽后,歪頭思量一番,而后恍然大悟道:“嗷~想起來了。”

  說罷,她起身也坐到蘇題瑛身旁,拉起她的手拍拍,眼神關(guān)切,言辭懇切道:“無妨無妨,以后跟著郡主,吃香的喝辣的,一定長的白白胖胖的。”

  蘇題瑛面帶微笑,內(nèi)心波瀾,她當(dāng)真這么慘嗎?蘇家捂嘴的力度也不夠啊,都說家丑不可外揚,為何她的悲慘“名動京都”……咔嚓一口咬下一瓣糖瓜兒,憤憤的咬了起來,天道不公吶……

  褚壽聽后,看著外面夜光,呲著大牙樂個不停,笑眼彎彎,起身摟過她的肩膀朝著十三娘拍拍胸脯道:“事實是我給她腦子治壞了,沒好起來之前,本郡主得負(fù)責(zé)??!”

  十三娘又恍然大悟,看著握著糖瓜兒不太靈泛的蘇題瑛,表示肯定的點點頭道:“也是,您不是封箱不診了嗎?怎么還如此唐突???”

  褚壽擺擺手,道:“不算唐突,這其中玄而又玄……”

  褚壽和蘇題瑛微笑著交換眼神,她倆的秘密可還真不少呢。

  十三娘方才語氣里帶了幾分埋怨,不可避免,天下人都知道妙春醫(yī)士底下兩個徒兒,一個中山王一個流川郡主,都說中山王深得大師的真?zhèn)?,而流川郡主卻半吊子不搭噶……

  這天下人不清楚,她可清楚的很,五年前京都最長壽的鄭家老太太便雖說確實是由她手里沒了的,但這事兒算是褚壽倒霉。

  那老太太原本命數(shù)就不夠了,躺在床上只見出氣,不見進(jìn)氣,眼看著馬上就要咽氣了,一家人拖家?guī)Э诘呐苋④姼T口,非得求著她去給老太太診治。

  原本先頭說的好好的,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結(jié)果到了最后老太太沒撐住,最終駕鶴西去,鄭家倒好,一股腦兒全都怪在褚壽頭上了。

  不過,礙于褚壽的高勢,往往明面上也不敢多加微詞,但背地里可沒少與人說過她的壞話,把老太君西去的罪責(zé)都怪在了褚壽頭上,因著人言可畏,這才叫褚壽放話出來,說自己從此封箱不診。

  如今又?jǐn)偵线@個蘇家二小姐,蘇家二房薛氏的刁蠻手段那可是人盡皆知,特別是對待她家三房這方面,不少有關(guān)三房母女二人悲慘的故事更是在京都城傳的沸沸揚揚。

  誰知道這蘇二小姐不是一早就被那二房搞得不對了……

  十三娘這樣想著,看見蘇題瑛吃著糖瓜兒吃的很香,不禁動容起來,這蘇二小姐境遇悲慘京都人盡皆知,自己也并沒有埋怨她的意思,只是感嘆褚壽這個性子,還真的改改了!

  “也是……”蘇題瑛嘴里嚼著糖瓜兒點點頭,認(rèn)命般的自言道:“若不是這么慘也就不會是她了?!?p>  也許真正的蘇題瑛早就在悲痛中離開了……

  十三娘看見蘇題瑛眼神落寞失意起來,傾身指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二小姐,你方才逛過雅集沒有?等晴霜姑娘的花船最后停靠在這兒湖邊,一曲奏完后,雅集便可以開始了,待會兒就更加熱鬧了!”

  蘇題瑛轉(zhuǎn)身也同褚壽趴在露臺欄桿上,順著十三娘指著的方向看去,燈影憧憧,隱隱霧色后見一花船,船頭似有美人兒搖曳作舞,曼妙非常。

  十三娘如獲珍寶般向身旁兩人傾心介紹道:“這便是我與您們說的新來的清倌人晴霜,樣貌一絕,手上功夫也不差,那古琴彈的,當(dāng)真是絕妙,最要緊的是,正值花信年華,年輕的很呢…”

  十三娘嘴上嗔怪著,可卻是打心眼兒的喜歡這晴霜,一提到她,滿心滿眼的驕傲和喜歡。

  蘇題瑛看著花船接近,攀著欄桿轉(zhuǎn)身向站在外圍踮腳好奇的阿水三千問道:“阿水、三千,咱們下去看好不好,這會子下面美人呢,現(xiàn)在下去咱們能在前排觀看,走嗎?”

  阿水抿嘴笑得燦爛,激動興奮起來,滿臉的迫不及待,就連三千也輕輕的點了點頭,贊同了蘇題瑛的想法。

  也不怪她們沒見過世面,只是這晴霜姑娘的大名如今在京都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坊間傳言,她的美貌,簡直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僅受俗客追求,連一些文人墨客也都甘心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不少人為她一擲千金,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比人更絕的是她的琴聲,叫人悲喜叫人癡醉,聽說有位公子花了大價錢幫她尋來了絕世好琴——繞梁,見美人配好琴,實乃天下第一樂事。

  褚壽直起身來,皺起眉頭,佯裝鼓著臉道:“為何不叫本郡主?”

  蘇題瑛起身跨過褚壽伸手抓起另一旁的泛著螢螢黃光巴掌大的小燈籠,嘿嘿一笑道:“你在這兒黯然神傷吧,燈籠借我一用?!?p>  說罷,便提著燈籠結(jié)伴出去了。

  這燈籠可是褚壽今晚的重要道具,出門前幾人便商定好了角色,褚壽選了一個百妖譜里一個特別冷門的人物,便是在講述森林精怪里幾乎每章都會出現(xiàn)的宵燭,螢螢之火,聚時似火,散時如星。

  不過這種雅集,自然會有人想要出風(fēng)頭,京都城小姐公子花樣百出,總歸也不會輪到她。

  她便把自己悄悄自動劃到了文人雅士的行列里,他們只需帶著滿腹墨水過來參加雅集,至于挑選書中人物形象以作裝扮這種兒事兒,便交給想做的人罷了。

  若是有人要她加入吟詩作對的行列,她也能用一身綠衣和一柄小燈籠做推脫,妙哉妙哉!

  “我記得五年前還是那位殷嫣姑娘冠絕京都呢……”褚壽看著靠近的花船,船頭美人身姿逐漸明顯,太抵正如蘇題瑛所言,確實黯然神傷,趴在欄桿上不愿意起來,看到此番盛景,腦海里竟都是往事翩翩浮現(xiàn)。

  十三娘嗤笑一聲,背靠著欄桿,清風(fēng)帶起她的碎發(fā),她抬手將之捋到耳后,輕輕一笑,滿心的故事,“她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放著京都大好日子不過,偏要跟著人家下江南……”

  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垂著眉頭,繼續(xù)道:“下江南去做新婦也就罷了,上趕著去做妾,攔都攔不住!”

  十三娘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里帶了痛惜,女子年華不過幾歲春秋,尤其是做她們這一行的,琴彈得再好,琵琶彈的再響,青春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當(dāng)年殷嫣被初露頭角的清倌人壓了一頭,從此要她作陪彈曲溫酒的客人少之又少,門可羅雀……

  “我叫她好好待在京都,便是尋不上個好人家也無妨,我十三娘又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她偏不聽,被那男人花言巧語兩句話就跟著跑到了江南……”

  十三娘抬手抹去眼中淚水,下巴揚的高高,搖著手中團(tuán)扇,扇啊扇,吸了吸鼻子道:“自她與那男人跑了之后,我便再沒與她聯(lián)系,她自己的選擇,是好是壞,她都得給我受著!”

  褚壽抬手摸了一瓶白瓷酒瓶,遞到十三娘眼前,抬眸望向枝頭明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世間難處太多,只是要費些力氣活著,但往事不可追,春去秋來,月升日落,怕是唯有一個情字,才能叫人如此生愁……”

  十三娘抬眸,淚珠便滾落下來,靠著欄桿,仰頭喝下清酒,風(fēng)登高樓,環(huán)抱四周,每每念及故人時總在月明之夜,不由得沾濕衣襟,叫人又怨又恨,怎一個愁字了得。

  “郡主!”

  “小姐!快看!”

  被蘇題瑛她們的清脆的呼聲叫醒過神來,褚壽緊緊攀著欄桿,探身看去,花船已然游至樓前。

  樓頂牽著彩繩一路延到岸邊,閣樓四角掛著明黃的燈籠,悄悄打破夜色,照著岸邊人影憧憧。

  此時岸邊早已聚滿了人,男男女女皆提著燈籠,笑眼盈盈,踮腳探身只為一睹這京都第一美人的芳容。

  情竇初開的女孩個個手里捧著蓮花燈也圍在岸邊,寫上小紙條,折起來,塞在最最靠譜的一片花瓣里,順著水流的方向款款放入湖中,臉頰緋紅,像映在花燈花瓣上的顏色,笑顏換得春風(fēng),眸子可換得天上星,一求安康,二求姻緣,求得白首,求得同船,求得心頭好,求得橋上人。

  說著,岸邊一陣騷動,原是花船過了橋洞。

  湖面映著天色燭火任由著清風(fēng)撩撥,輕輕泛起波瀾又抹平,像少女怦然心動后又羞怯的急于掩飾,悄悄藏在了心底,又在眸中溢出。

  船頭打碎湖面粼粼波光,如綢緞般顯出褶皺,但很快又擁著船身浸入水中。

  花船上掛了不少小燈,像被揉碎的星塵,花船不大,船尾一船夫,船頭一清冷美人兒,中間還有一白衣畫師。

  褚壽喝酒有些微醺,帶著微微泛紅的臉頰,癡癡的看著,真不愧是是京都第一美人兒,光是款款坐在那兒,便叫人移不開目光。

  眾人手里不知哪兒變出來的花瓣,兩側(cè)岸邊人手提著一個小籃兒,里面是新鮮的玫瑰花瓣兒,見著船身完全顯露出來,便齊齊將花瓣灑向花船。

  一時間,湖面上紛紛揚揚,風(fēng)在其中攪動著,卷著花瓣,卷著玫瑰淡淡的香氣,擁入在場的每個人的懷中。

  眾人喝起彩來,喊著:

  “晴霜姑娘!看這邊!”

  “晴霜姑娘!彈一曲吧!”

  褚壽遠(yuǎn)眺瞧著,船上并未支著琴,怕是今晚只能一睹芳容,聽不得琴聲了。

  船中那畫師一會兒抬眼一看,纖長的手握著畫筆未停,眉頭緊鎖,好看的眸子流連在美人兒和畫上,神情嚴(yán)肅,似乎在描著美人身態(tài),確是一點也未被周遭呼聲所影響。

  花船越看越近,停在閣樓下方,褚壽卻被那畫師的打扮所吸引,她皺著眉頭努力回想,靈光乍現(xiàn),這是那日在感臨洲,趙禎為她引薦的那位中南來的明齊世子,駱什么來著……

  他身著白衣,其上綴著白羽,眸子泛著桃花,眉中又作一點紅,像白雪中的紅梅,黑發(fā)垂在身后,并未作冠,只是把碎發(fā)帶到腦后,用一根黑色尖尖的簪子挽著,隨意又不失體面。

  許是發(fā)現(xiàn)了褚壽的目光,駱歧忽得頓住筆尖,右手撐在膝蓋上,慢慢抬頭,正好對上褚壽的視線。

  他眸子沉沉,微微蹙著眉頭,似有不解,褚壽見狀立刻轉(zhuǎn)移了視線,耷拉著的手不露痕跡的撐著微醺的臉,眼神飄向遠(yuǎn)方,差點吹出了口哨……

  “世子?世子?”晴霜低聲喚著駱歧,微微笑著,嗓音甜甜,提醒道:“世子殿下?時間不多了?請繼續(xù)落筆吧。”

  駱歧回過神來,低頭淺淺一笑,繼續(xù)提起筆來,頓了頓,原本流暢的線條突然改了方向,他嘴角微微揚著,似乎心中有些歡喜,一筆一劃,愈發(fā)輕快起來,迅速又流暢,不再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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