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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君壽與天齊

夜探玲瓏寨 3

祝君壽與天齊 字深深處 4037 2022-08-21 21:32:28

  “不可以,一旦官兵上山,事態(tài)將會更加嚴(yán)重,現(xiàn)在這事兒還屬于山寨內(nèi)部的矛盾,沒必要扯上官府?!敝T壽見孟良神色為難,權(quán)衡下來,遂放棄了趁此平定匪患的想法,人還得留著,否則銅礦一事就不好查了。

  “當(dāng)務(wù)之急,該是出去探一探……”

  話音未落,被厚重木板隔擋往的地窖出囗處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低聲道:“孟大哥!孟大哥!”

  孟良一聽,示意其余三人放心,又急忙站至出口底部回道:“碌子?怎么了?”

  木板被揭開了一段,露出一張胖乎乎的臉,碌子像是一路跑過來的,氣喘吁吁,小臉被憋得通紅,他扒著木板,急得睜圓了眼睛,淚水打濕在臉頰道:“寨子里的人都被迷暈了,那個姐姐正在大堂里拿著刀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娘也醒不過來了,孟大哥!你快來救救他們!”

  諸壽一聽,轉(zhuǎn)身掏出兩把弓弩,一把遞給孟良,一把攥在手心,四人頗為默契的握著弓弩,隨著碌子走出了地窖。

  月明星稀,天穹之上朗朗的星辰若無旁人的閃爍,遠(yuǎn)山之中偶爾傳來鳥叫猿鳴的聲音,在寂寥的長空之中悠長回?fù)P,濃綠的蒼樹映在暗藍(lán)色的深空之中,被風(fēng)左右拖拽著狂舞個不停。

  此時,寨子里如死一般的寂靜,只路過微黃的火光之下,方才聽得火把燃燒時發(fā)出的炙熱的聲音,嗞嗞作響,不時有火星炸裂跳動出來,劃出一瞬而過的螢火,撲打在幾人的身影之中,又暗暗隱去。

  一路上如履平地,未得見到一兵一卒,尚未邁進(jìn)大堂,便見左右兩側(cè)各自有幾人歪倒在地,跨進(jìn)大堂,只見放置酒菜的案桌上趴著不少人,他們似乎都沒了意識,案桌上的殘羮剩酒皆被推翻在地,主桌下的短階上頭朝下栽倒著一人,肩上挎著油亮的虎皮,絡(luò)腮胡,看樣子該是那位新晉的大當(dāng)家——楊虎。

  四下卻并無碌子囗中的不知在干嘛的倉措,幾人上前檢查,諸壽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濁酒,湊到鼻前細(xì)細(xì)的嗅了嗅,垂眸思量,而后唇邊顯現(xiàn)出一抹了然的微笑,轉(zhuǎn)身道:“這酒里被下了山茄兒粉,就是俗稱的曼陀羅粉,類似蒙汗藥,不過里面還加了一味藥。”

  “所以……他們只是昏過去了。”孟良接過酒輕輕嗅聞,聽得只是蒙汗藥松了一口氣。

  “不?!彼窝觾A轉(zhuǎn)身,黑漆漆的眸子看向孟良,懇切道:“里面還摻了幾味毒藥?!?p>  孟良一聽,又忐忑起來,瞪圓了眼睛看向褚壽求證。

  褚壽微微頷首,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除了曼陀羅粉應(yīng)該還有川烏,毒箭木之類的劇毒,當(dāng)然也不排除只有曼陀羅粉和鴆鳥羽,總之……如若沒有解藥,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必會毒發(fā)身亡?!?p>  孟良又一聽,心涼了半截,急忙問道:“那您……可有解藥?”

  褚壽無奈搖搖頭,這些都是劇毒,且又被完美的混和在了一起,中毒人數(shù)眾多,即便是尋出解藥藥方,也不見得能來得及救人。

  宋延傾保持蹲身下去的姿態(tài),抬手翻檢昏倒在案桌上的人們,他眉頭微蹙,垂眸細(xì)細(xì)的看著,動作輕柔,而后道:“而且……凡是男子小臂上都有被尖刀劃開取過血的痕跡,傷口未愈合,仍有鮮血流出,且皆為新傷,倉措或許剛剛離開,又或許……還在這里。”

  話音剛落,大堂的門哐當(dāng)一聲被狠狠砸了,隨后便被緊緊關(guān)住,關(guān)門的那人背對著她們,身高不足五尺,短發(fā)雙髻,發(fā)色微黃,是個小女童的模樣,只是一手攥著一柄尖刀負(fù)在背后。

  她笑著轉(zhuǎn)身,聲音尖銳怪異,看臉完全是幼童的模樣,而眼中卻是帶著成熟的狠厲,還有滿的要溢出來的興奮和激動。

  她不停的翻動著握著匕首的手指,極力的壓著自己的興奮,腳步不停的跺著碎步,似乎馬上就要蹦噠起來了。

  她的眼神也并不似孩童般澄澈天真,不,她并不是幼童,她的身體倒像是一個擁有成人靈魂的軀殼,是個侏儒。

  科顏月一見她,心中了然,上前道:“閱童!果真是你!”

  閱童是倉措的侍女,年紀(jì)已二十又五,然天生體殘,確實是個侏儒,她隨倉措一同前往幽州,一同消失在了青州,果真沒錯,被山匪擄上來的便是倉措。

  “科顏月?是族長讓你來的?”閱童瞇著眼審視著她,半信半疑道。

  科顏月肯定道:“那是自然,我與兄長一同前來,為得便是尋找倉措的下落,倉措她人呢?”

  閱童未得回答,卻朝著正位作拜,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案桌之后繞出一女子,巫女打扮,戴著銀飾,身上卻著鮮紅的嫁衣,腰間綴了一圈細(xì)長的銅鈴,漱漱作響,她圓帽竹斗笠,垂下雪白的紗簾一直到了腰間,遮住了長發(fā),也叫人看不清她的面目。

  她抬臂,露出纖纖玉手,手上戴著半指寬的圓戒,爍著寒光。

  那閱童一看,立馬抱著尖利的匕首,拔腿便跑向了她,面帶著微笑,眼中滿是欣喜,她跑過去恭敬牽過倉措的手,虔誠的貼在自己的額前,而后抬頭朝著倉措喃喃幾句,似乎是在感謝著什么。

  科顏月欲言又止幾下,終于鼓起勇氣,朝著她們喊道:“倉措!你這是在搞什么?”

  倉措的手搭在閱童的肩頭,手指微微動著,像是在與閱童傳遞著什么信息,閱童微微垂首認(rèn)真感受著她手指的動作,而后心領(lǐng)神會般得抬頭,眼神堅毅起來,清了清嗓子興奮道:“小碌子,你干的不錯,把人給帶過來了,不過可惜了,人帶多了,你娘的解藥便是不能給你了。”

  孟良轉(zhuǎn)頭看向躲在他身后緊緊攥著他衣袍的碌子,明白許是倉措以解藥威脅,叫他把自己引至大堂,他轉(zhuǎn)身拱手抱拳道:“姑娘叫碌子將孟某引至這里,此為何意,還請姑娘告知一二?!?p>  倉措未得回應(yīng),那閱童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似是得到了回應(yīng),點點頭,接過倉措從腰側(cè)取出的透明琉璃瓶,一路小跑下來,舉在孟良面前,道:“請孟先生落兩滴血至此瓶中,之后我們自會下山?!?p>  “取血?”褚壽呢喃一句,而后與宋延傾對視一眼,她冷著眼上前問道:“只是下山?解藥是不是也得留下呢?”

  閱童皺著眉頭狠狠的盯著褚壽,那眼神叫人生厭發(fā)寒,不過褚壽還是坦然的盯了回去,取血留解藥,天經(jīng)地義,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你是何人?也配提條件?給他們種毒是他們該死!這些人……”閱童惡狠狠的說著,而后環(huán)視一周,接道:“他們不配有解藥!”

  山匪作惡多端,出了名的不堪,又將她二人擄上山來,一次兩次的冒犯和侮辱,將她二人基本的善意和耐心都消磨掉了,倉措非要除之而后快,至于這個孟良,也曾搭救過她們一回,也算他走運(yùn),取了血便是,不必死了,

  褚壽見說她不動,抬眸看向倉措,雙臂環(huán)胸冷笑道:“為了煉藥便要這全山寨的人陪葬,鳩山那老頭兒便是這么教你做事的?”

  倉措還未得有反應(yīng),科顏月卻急忙湊近上前低聲道:“她最最敬愛我們族長了,你小心……可別把她惹生氣了!”

  身前小小一個閱童卻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握著琉璃瓶的手用力的青白起來,她眼里好像有一團(tuán)火,好像即將噴發(fā)出來要把褚壽吞噬了一般。

  而后她眼前被一身影遮蓋,閱童抬眸,瞧見一人,宋延傾挺身上前,將褚壽護(hù)在身后,他伸直了手臂,將弓弩的箭頭直直的對準(zhǔn)了臺階上的倉措,他眼尾微微挑起,略有些發(fā)紅,晦暗不明的眼神如利刃一般直直的看向反手在背后拔刀的閱童,嘴角一側(cè)淡淡的勾起,渾身叫囂著。

  閱童摁下心中怒火,又轉(zhuǎn)身跑向了倉措,如宋延傾一般站在了倉措身前,憤憤的看著他們。

  倉措的手又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微微的動著。

  “你是何人?”閱童替?zhèn)}措向褚壽問道。

  褚壽輕輕拍拍宋延傾抬起的手臂,示意他安心,她上前兩步,亮出手腕上一個暗紫色偏黑的木鐲子,鐲子上綴著朵朵小花,晃了晃道:“按輩分,你還該喊我一聲祖師奶奶。”

  科顏月撇嘴,心道不是說好了不攀親戚的嘛……巫族都沒了,還在這兒嚇唬人,倉措這怪中之怪可不是被嚇大的……

  倉措似乎呆愣了幾秒,而后竟然緩緩走下臺來,行禮作拜,閱童看后,也頗不情愿的跟了下來,頗不情愿的行禮作拜。

  科顏月咋舌,還真管用……她開口道:“既如此,倉措,速速拿出解藥,便隨我下山回部族吧。”

  倉措搭在閱童肩頭的手指微動,閱童聽后,邪魅一笑,捏著嗓子道:“既然少主知道我要煉何種藥,那便該知道煉此藥之不易,萬事俱備,只剩一男子之血,我是不可能放棄的?!?p>  “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若給我你身邊那男子之血,我便把解藥給你們……”

  褚壽一聽,擰起了眉頭,她野心不小,竟然還敢要阿執(zhí)的血,孟良見褚壽神色有些為難,立刻擼起袖子跳出來道:“只差一人,只差一人,姑娘取我的血便是了,莫要傷及無辜。”

  “取你的血?你的血可換不來解藥?!遍喭肿煨χ?,眼珠子向上看著他們,眼神陰險,語氣狡詐。

  “呵……”

  褚壽牽起嘴角冷笑一聲,繞過她二人踱步向前道:“若是你真在這山寨受辱,祖師奶奶倒是可以替你做主,只是……”

  她走到倒在臺階上的楊虎一旁,翻過他的一側(cè)臉去,順著后頸向上四指左側(cè)二指處揪出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那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草鬼婆,俗稱蠱蟲。

  “只是你實在太不無辜了,若我沒記錯的話,要煉醉朦朧這味毒藥,書上記載要以百人純陽之血相融后作藥引,讓你祖師奶奶我猜猜,玲瓏寨幾位當(dāng)家的都是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做些魯莽之事,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種了蠱蟲,令他們性情大變,又特意引山匪前來將你擄至山寨,引得山寨內(nèi)亂,山寨里現(xiàn)成的純陽之血,足夠你收集百十來回了,要我,我也早這么干了,所以……別在這兒和你祖師奶奶裝了?!?p>  褚壽轉(zhuǎn)身,微笑,定定的看向倉措,她道:“你上山并非被逼無奈,下毒也并非不堪折辱,純屬于你的蓄謀已久,你的計劃之中?!?p>  說罷,她將手中那蠱蟲隨手扔到了一旁的酒杯中,那蠱蟲在酒中掙扎兩下,便很快就沉了下去。

  “是這樣,又如何?”閱童忽而像是瘋了一樣仰天大笑起來,她的臉笑著扭曲起來,聲音別扭又怪異,身后倉措?yún)s是毫無波瀾,安然的站著。

  “如何?”褚壽順著她的話呢喃一句,接著冷笑一聲,在前面踱步幾下,繼續(xù)沉思,而后又道:“這解藥你是非給不可了?!?p>  “我說過了,用他的血來換解藥?!遍喭谖怯l(fā)貼合倉措,她手指著宋延傾咬牙切齒間擠出一句話來,“只要他的血!”

  二人四目相望,在不可見的視線下暗流涌動,科顏月和孟良看著褚壽,只要她點點頭,立馬便能從她們手里拿到解藥,只幾滴血而已,這事兒連猶豫都是浪費(fèi)時間。

  而褚壽的反應(yīng)卻生生踩在了眾人的意料之外當(dāng)中,她似乎在遠(yuǎn)遠(yuǎn)的定定的看著宋延傾,正當(dāng)他二人以為她終于要做決定時,她卻異常堅定的回答道:“不可能。”

  科顏月聽后,擰著眉頭不解的又勸道:“只幾滴血而已,當(dāng)前咱們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你就答應(yīng)她吧!”

  褚壽卻心定異常,她一提到宋延傾的血,她便忍不住放下一切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年少時他們?yōu)榱怂难獙⑺群χ链?,從今往后,我不允許再有任何人用這樣的方式再次傷害他。

  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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