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序曲
看著桌案上自己使用‘描點法’勾勒出來的骷髏頭,陸修遠再一次確認黑袍人另有其人。
而且其似乎正在進行某種邪法祭祀,用來練就邪功,絲毫沒有停下腳步,那陳光華顯然也只是拋出來擾人眼球的。
自己這一舉一動,果然都被人牽著鼻子在走!
初次翻看宋熹筆記手冊時,陸修遠就覺得奇怪,怎么這些遇害的地點、人員混亂斑駁,根本就無任何規(guī)律可言?
如今看來這黑袍人圖謀甚遠,為了修煉邪功,甚至不惜以整個臨江縣作為‘棋盤’,而以這活生生的百姓作為‘棋子’。
簡直歹毒至極!
搞清事情原委后,陸修遠不敢耽擱分毫,當(dāng)即讓府內(nèi)的下人通知宋熹前來。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
“怎么了陸公子?難道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么?”
宋熹一臉疲憊的走進了書房內(nèi),他正在這春江沿岸重新排查,詭異之事發(fā)生的現(xiàn)場,要是陸修遠晚一些通知他,宋熹就要往更遠些的地方排查。
“是,有情況,有大情況?!标懶捱h神采奕奕將其拉到了桌案前,為其指引,“宋老先生,你看......”
手指著輿圖,當(dāng)即將自己的猜想講述給宋熹聽,這讓宋熹聽得額頭出了冷汗,震驚不已。
“這么說,我們必須在此骷髏圖成型前,阻止那黑袍人行動!”宋熹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标懶捱h將拳頭攥的緊緊的,“所以還要請宋老先生趕往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而我去這里......這里......”陸修遠眼神一凝說道,“只要我們在黑袍人行動之前,將輿圖上的人盡數(shù)救出,那么我想就能最大程度的削弱黑袍人。
畢竟其花費這么大的陣仗,如果邪功進度受阻,對其一定影響甚大,說不定還能將其反噬、重創(chuàng)?!?p> “事不宜遲,老朽這就出發(fā)。”
宋熹一聽事態(tài)嚴重,不敢再耽擱,當(dāng)即便出發(fā)。
宋熹走后,陸修遠又用手指在輿圖上大致丈量了一番,想到了什么,變了臉色。
“整個骷髏圖大體形狀幾乎勾勒完整,只剩下牙齒周邊,還有左眼眶未補缺完整?!标懶捱h似有所悟,“這上下兩排牙齒似乎對應(yīng)的是集賢街的前街和后街,而這左眼眶......”
陸修遠暗叫了聲不妙,取來鎮(zhèn)尺細細丈量:“骷髏右眼眶距離臉側(cè)邊緣處,約莫半指距離。而同一水平線上,距離左邊臉側(cè)邊緣處,約莫半指左右的是......”
“陸府??!”
陸修遠在輿圖上,運用比例尺大致估測。
而后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結(jié)論,這輿圖骷髏左眼的位置,竟然將陸府也囊括在內(nèi)。
“柔眉,柔眉......”
陸修遠在書房內(nèi)徘徊了半盞茶功夫,終于有些決斷:“你去李府通知李典,到我這里來一趟?!?p> 隨即想到了什么,又補充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p> “李典這小子,似乎今天白天還對自己說過今夜要去怡香園。”陸修遠有些不滿,“現(xiàn)在去李府,顯然是找不到這小子的?!?p> ......
怡香園。
二樓一處雅間內(nèi)。
“來,給爺先跳一曲......”李典坐在圓桌前,他肩上,頭上披著三、四個紅的、綠的輕紗,身邊鶯鶯燕燕的圍了四個女子,“跳的爺高興了,爺有賞,爺有大賞!”
“是!”
眾姐妹齊聲應(yīng)道。
爭相快步走到一旁空曠處,翩然起舞,心中卻均不約而同想到:一會兒要是不給賞錢,看你能不能走出這怡香園!
李典一手隨樂曲敲打桌面,一手持酒杯喝酒,全身晃晃悠悠,搖頭晃腦的,看起來十分安逸。
“砰!”
雅間的大門被踹開。
閃進一帶著虎頭面具的人,不由分說,抓著李典便從一旁的窗口躍下。
眾女子嚇得一陣尖叫,均躲在立柱下瑟瑟發(fā)抖,不敢吱聲。
過了片刻才敢抬頭,但哪里還有人影,只剩門在嘎吱作響。
“還沒給錢呢.......”終于有人想起了什么。
“就是。頭一回聽說搶劫,只搶客人的......”
“這逃單手法倒是頭一回見......”
“晦氣,這小子一進門,我就覺得不是什么好東西......”
......
春江江畔。
李典腹內(nèi)如同翻江倒海,直對著江畔干嘔:“我說修遠,你......”
陸修遠也不啰嗦:“你現(xiàn)在馬上替我去辦一件事情,情況萬分緊急!”
“??!”李典顯然還沒有從先前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這大晚上的,你......”
“好吧,你說吧?!?p> 陸修遠將嘴巴貼過去:“你去......”
“?。??”李典聽得一臉迷糊,“這,這......鐵匠鋪......”
“照著去辦就行,就說是我的意思?!标懶捱h沉聲道,“還有不要怕花錢,越快越好。”
“另外,越少人知道越好?!?p> “恩,這個......”
李典還想在說些什么,陸修遠卻沒了身影。
......
集賢街后街。
門房小廝白福這兩天可也總算嘗到了當(dāng)大爺?shù)淖涛丁?p> 他們白府世代便居住在集賢街后街區(qū),以制作手工燈籠、燈花、花棚、孔明燈......等為生計,至今也有小三十年了,倒是在這春江沿岸闖出了一片名堂來。
白府是占地約莫三十余畝的豪宅,坐東朝西,七進五門,極盡奢華,房前屋后均有過街樓和連廊相接,縱橫貫穿集賢街前街和后街。
其內(nèi)更是錯綜復(fù)雜,曲徑迂回,分為內(nèi)院和外院。
花園、假山、連廊等應(yīng)有盡有,春江更是隔岸可觀,正是匯聚整條街的‘旺氣’所在。
“煩勞通報一聲,就說是臨縣的......”
如今白府前正零零碎碎的站著前來拜訪的人。
“去去去。”門房小廝白福不耐煩擺手,“我家老爺今日不方便見來客,還請諸位多擔(dān)待一二?!?p> 每逢諸如下元節(jié)這等盛事,總會有些人送拜帖前來,想要提前訂購一批白府的貨物,好在節(jié)日前后轉(zhuǎn)手,大大的賺上一筆。
但好好的談生意,不會去前街鋪子商議么,非得繞到后街來?無非就是想從白老爺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罷了。
白福自然對此中情由甚為熟稔,他最善于察言觀色,瞧一眼來人著裝、氣度、行為和舉態(tài),便能八九不離十的琢磨出此人來意。
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在把手門房這個重要的位置。
“煩勞通報一聲?!?p> “我不是說了么?我家老爺今天不見......哎,哎,你,你要干什么......”
白福只覺得自己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拖拽到一旁,正要發(fā)怒,但感覺手心沉甸甸的。
低頭一看,卻是白花花的銀錠一枚,約莫有五兩左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這讓白福今夜憋了一肚子的怒氣又咽了下去,抬頭笑嘻嘻的望著眼前的年輕人:“說吧,你有何事?”
“勞煩白總管通報一聲?!?p> 說著,陸修遠遞了一封書信,上面寫著‘白府白老爺親啟’。
盡管今天白日里老爺再三交代這些門房,今晚拒不見客,但陸修遠這聲白總管喊的白福是渾身舒泰,說不出的受用。
他白福哪里又是什么總管,充其量就是個運氣好點的門房罷了,只是今夜恰好輪到他值守。
不過白福卻決定給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次機會,其一,他一眼看不出這年輕人的深淺,不敢輕易得罪。其二,他掂量手中銀錠,畢竟錢收也收了。
“老爺追問下來,就說這年輕人跟自己說了,前些時日已經(jīng)跟老爺預(yù)約過了,自己這才放他進來?!卑赘P闹兴尖猓澳堑綍r候出了差錯也怪不到自己頭上?!?p> “即使事后老爺找這個年輕人查證,而年輕人也必然開口否認,老爺那時也只會認為是年輕人抵賴不敢承認,只是想在白府得些好處,反正怎么也怪不到自己一個小小的門房頭上?!?p> 陸修遠卻不知道,身前的門房白福已經(jīng)打起了兩頭通吃,銀錠落手的如意算盤。
白福掂量著手心的銀錠,而后迅速將其收到了衣袖內(nèi),咳嗽了一聲,看著眼前的‘幸運兒’:“你且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p> 接過陸修遠手中的書信,向白府內(nèi)走去。
“多謝白管家!”
臨了,陸修遠還不忘奉承一句。
他抬頭望著眼前白府的豪宅,高門大院,院墻更是如巨龍一般,延伸至兩旁,一眼望不到邊。
心中思忖:這白府占地面積極大,又橫跨集賢街前后兩街,想來是極為的符合條件。
白府后宅。
白府老爺白春風(fēng)這兩天便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可謂是滿面春風(fēng)。
今天在前街鋪子內(nèi),白春風(fēng)翻看著賬單,便高興的手舞足蹈,喜不自勝。
足足在鋪子里翻了大半日,臨黑了才戀戀不舍的匆匆趕到后宅。
“哎!這邊,這邊......輕一些......”白春風(fēng)趴在臥榻上,嘴里嚼著葡萄,一邊指揮著前些日子才納的小妾如芳給自己捏肩。
心里卻做起了美夢:要是自己的鋪子生意,都能如這下元節(jié)前后一般,那自己不日便能將心心念念的,隔街的林家老宅一并收購了,到那時自己宅子便能足足擴充十余畝。
而且還能留有些余錢,再夠自己納上三房小妾。
想到這里白春風(fēng)更是得意。
“老爺,老爺。有故人來信。”白福一路小跑,在門外喊話。
“這些不懂事的下人,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p> 白春風(fēng)臉生怒氣,是誰這么不開眼,將自己的話給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
但卻也不敢大意,即是故人來信,要是得罪了,那可不好,遂開口:“進來?!?p> 白福道了聲是,躬著身子將書信遞了進來。
白春風(fēng)坐直了身子,接過書信,只見信封上寫著‘白府白老爺親啟’幾個字,思忖著可能給自己寫信的人。
“刺啦”
白春風(fēng)將信封撕開,掃了一眼,登時變了臉色,那書信上只寫了一句話:“你攤上事兒了,你攤上大事兒了,今明兩天白府必有血光之災(zāi)!”
“混賬東西!”
白春風(fēng)猛的從臥榻上坐起,一腳將白福踹翻在地,氣的呼呼喘氣。
“白福,你也來白府有三年了吧!”白春風(fēng)面色沉了下來,“明天去賬房結(jié)賬,我白府里實在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白春風(fēng)將自己平日里的生意伙伴一個個審視了一番,到底是誰看不得自己生意這般好,而眼紅?他已經(jīng)初步篩選出了幾個人選。
而眼前這刁奴,盡是吃里扒外,不干人事,自己近段時間就沒有約任何人,哪里來的書信?
家奴兩頭通吃這是白春風(fēng)早就已經(jīng)知曉,且暗允的,他通常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深知摸過豬肉滿手油的道理。
但這恐嚇信他是決不能忍的!
他倒要瞧瞧,是誰不開眼竟敢將事情找到白家的頭上了!
“老爺,老爺,我......”白福被突如其來的無故踹了一腳,一臉懵。
他爬在地上,撿起書信,登時面色慘白,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這天殺的小賊!我......”
“如芳,扶老爺我進里間休息......”白春風(fēng)有些疲倦的說道。
其身側(cè)的小妾應(yīng)聲答是。
而爬在地上的白福,從地上爬起‘騰騰騰’步履矯健的跑回門房,他勢必要對污蔑自己之人還以顏色。
......
但陸修遠哪里還會在白府門前坐等。
他給白府這封信,就是兩個目的。其一,提醒白家眾人,注意警惕。其二,便是引開門房。
如今,他已經(jīng)以白福遠方三大爺家二表弟的身份,悄悄的混進了白府。
陸修遠打暈了一個白家仆人,將其衣物扒了下來,如今正四處巡查。
突聽驚叫聲。
“啊!你是誰?你怎么進來的?你要干什么?”正是白春風(fēng)小妾如芳傳來的尖叫聲。
她服侍白春風(fēng)躺下后,便去偏方內(nèi)給其熬制安心養(yǎng)神的補藥,剛將酸棗仁、柏子仁、遠志、夜交藤、合歡皮等放入藥罐,便感覺身后有人,這才叫出聲來。
陸修遠聽出這是白春風(fēng)小妾的叫聲,他剛從白春風(fēng)臥榻那邊巡視過來。
“什么人???”
陸修遠匆匆來到偏房,卻發(fā)現(xiàn)如芳已經(jīng)躺倒在地。
而其身前正有一個黑袍人,伸出雙手襲向其背心。
陸修遠正欲上前,而黑袍人一抬手‘嗖’一聲,寒光閃過,陸修遠側(cè)身一躲,那梭鏢打在石板上。
“嗤嗤”
石板瞬時裂開,并冒出青煙。
陸修遠扭頭一看暗道:好歹毒的暗器!
遂輕挪身形,來到黑袍人身旁,直接將腰間黑紅色布兜摔到了其臉上。
“咳咳咳”黑袍人登時咳嗽起來,身體一旋,站到了房梁上,而后破窗而出。
陸修遠一路追去,最后在花園草地上,見到了倒地正在不斷咳嗽的黑袍人,只見他咬牙切齒:“好歹毒的暗器!”
陸修遠腰間一閃,正要持劍上前,卻聽到一聲悶喊,黑袍人衣袍迅速癟了下去,竟直接變成了一群紅螞蟻,在原地散開。
陸修遠暗道不好,轉(zhuǎn)身向白春風(fēng)臥榻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