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后不輕不重的幾句敲打，如醍醐灌頂般讓白嬤嬤幡然醒悟，慚愧地請罪道：“是奴才沉不住氣了，請皇后娘娘責(zé)罰?！?p> 謝皇后擺擺手說道：“本宮知道閻貴妃獲封您心里不自在？可是嬤嬤，這宮里何時缺過美人？縱然不是閻婉容獲封，也有李婉容，張婉容不是？何苦生那些無謂的閑氣?！?p> 白嬤嬤暗自慚愧，想到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要皇后娘娘勸解自己，剛要開口請罪，去前面問話的小內(nèi)侍請見，進(jìn)來后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謝皇后聽了掩口打了個哈欠，拿著帕子檫拭下眼角，才索然無味地道：“本宮還納悶?zāi)?？怎么來了這里？”
白嬤嬤揮手打發(fā)了小內(nèi)侍，忿忿地道：“那杜夫人就是個數(shù)蜜蜂的？哪香奔哪去，賈貴妃生辰當(dāng)日，她送了座暖玉雕成的送子觀音。
聽宮人說那觀音菩薩的臉，跟貴妃一般模樣，喜的賈貴妃還當(dāng)眾賞了她。什么東西也敢跟菩薩比肩？也不怕折了她的壽去，縱是供奉了滿天神佛，也是白白地費(fèi)了香火銀子?！?p> “嬤嬤慎言，謝皇后低聲打斷了白嬤嬤的抱怨?！?p> 白嬤嬤一驚暗悔失言忙往外看去，見伺候的人都遠(yuǎn)遠(yuǎn)地避在門外，才松了口氣，說道：“奴才是被那窮酸破落戶惡心到了？日后定當(dāng)謹(jǐn)言慎行。”
看白嬤嬤尷尬自責(zé)的模樣，想著白嬤嬤當(dāng)年跟著太后娘娘，在這宮里是何等的威風(fēng)顯赫？跟著自己也是心里失衡，才屢屢失言的？現(xiàn)在才埋怨自己沒用也不成了？
謝皇后自動轉(zhuǎn)了話題道：“這份心機(jī)也是難為她了？居然能謀算杜相身上，成了，到不失為一步好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嬤嬤，您約束好慈元殿內(nèi)的人，不要人云亦云的議論此事？免得被有心人借題發(fā)揮，官家惱羞成怒再拿了我們作伐子。”
白嬤嬤神色一凜肅然保證道：“皇后娘娘安心，奴婢這就出去傳話，誰敢為慈元殿惹來麻煩，一律杖斃，說著出去傳話?！?p> 來娣姐妹半晚時分才回來，來娣此時腿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還不能過早著力，要借用一只拐杖才能行走。
黃蓁見她們姐妹進(jìn)了院子，便招呼道：“快過來坐下，嘗嘗才上市的石榴，水分大不說還很甜?！?p> 招娣笑著說道：“屬下還想著買回來給姑娘嘗個鮮，沒想到姑娘已經(jīng)吃到嘴里了，說著遞上手里的籃子給黃蓁看，街上好多買石榴的，屬下就多買了些?！?p> 紅瘦忙上前幾步接了過來，指著廊下說：“那里還有幾簍子沒動呢？不知要吃到什么時候去？”
“莫不如老奴去廚房打些石榴汁，喝著也解暑，阿婆建議道?！?p> 黃蓁看了眼廊下擺著的草簍子，有些頭疼地說道：“交給廚房去弄吧，何必您親自動手?！?p> 招娣幾步來到廊子下，看著廊子里擺著三個草簍子，里面裝著滿滿石榴，個頭飽滿鮮紅，每個簍子里約莫有三十幾個。
招娣目瞪口呆的說道：“姑娘，您可真是舍得？這得費(fèi)了多少銀子呀？是要送人嗎？”
話音一落，紅姑噗嗤地笑了出來說道：“你眼里就看得到銀子？放心，姑娘的銀子還在荷包里放著呢？說著揶揄地看了黃蓁一眼。”
招娣不明所以的順口道：“不是姑娘使的銀子就好？這石榴貴的離譜，說著話鋒一轉(zhuǎn)又問，是誰這么知情識趣？知道我們回去是要帶禮物，送了這些過來?！?p> 雀兒接口說道：“你只見了這些就喊多？姑娘方才已經(jīng)分出去了兩簍子給院子里的下人?！?p> “誰送來那么多，招娣喊道：看來是個不缺銀子多的主？”
瞧兩人越說越不像話？又見姑娘的神色不對勁？來娣喊道：“有的吃你就吃不成嗎？怎么那么多的話呢？姑娘面前，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話？”
招娣吐吐舌頭討好地看了眼黃蓁，見姑娘垂著眼剝石榴，又看紅姑嘴角的笑就沒停過，膽子又大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洗了手，過來坐下幫著剝石榴，一面和雀兒眉來眼去的打著官司。
黃蓁把手里剝好的石榴放在盤子里，拿了個干凈的勺子遞給了來娣，說道：“不必管她們？管得了嘴還管堵住眉眼不成？你出去了這一日，腿還受得住嗎？”
雀兒和來娣對視一眼，又嘻嘻哈哈嘰嘰呱呱起來。
來娣接過了盤子道了謝，說道：“屬下今日沒怎么走路？韓師兄在槽幫附近和別人合租了個院子，屬下和招娣在師兄的住處盤旋了一日，因?qū)傧碌耐炔环奖?？午飯和晚飯都是買回來家里吃的，說著一笑，讓您跟著擔(dān)心了。”
黃蓁心里一暖，換了是誰？自己的好意被別人領(lǐng)了，也高興不是？
“和我還說這樣分外的話嗎？不和我說說你的打算嗎？還有你的韓師兄？我怎么聽說他和你之間還有婚約？”
來娣嘆了口氣說道：“是我娘親在世時定下的，韓師兄是孤兒，比屬下大了三歲，是我爹爹最小的弟子，我家里出事時，韓師兄押鏢去了北邊？
等他從北邊回來時，我領(lǐng)著妹妹早已經(jīng)逃出了滄州府，師兄曾聽我爹提過一嘴，說我姨爹在槽幫是個把總，他具體并不知道我姨爹在哪里？更不知姨爹姓誰名誰？
便拼著一腔孤勇來到了江南尋我？兩三年間的輾轉(zhuǎn)尋了槽幫所屬的很多個地方？尋遍了這些地方的街頭巷隅，下個月師兄準(zhǔn)備動身去松江府。
師兄說只要人在就會留下痕跡，說到最后來娣已經(jīng)嗚咽?！?p> 眾人聽了不禁有些動容？
要知道槽幫的分舵光江南以南就有上百個，韓鵬竟然有如此的堅(jiān)韌和信念，光憑這一絲線索，大海撈針般地一地接著一地尋找？只為了尋到來娣姐妹。
黃蓁聽了也紅了眼睛，隧道：“看來古人所謂的尾生守信，不都是筆者想出來哄騙世人的？想來這么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倒也也配得起我的來娣。”
黃蓁這兩日雖然嘴上沒有過問？可是在心里早已經(jīng)思忖再三，想到這里黃蓁不由有些汗顏？什么時候自己心里豎起了戒備的盾牌？不相信耳朵聽到的?也懷疑眼前看到的了?更怕來娣被人哄騙了受到傷害，自己是何時變得這樣多疑的？
對上來娣期待的眼神，又看到一旁哭的跟紅眼兔子般的招娣和雀兒，阿婆也跟著湊熱鬧抹眼淚。
黃蓁好笑地說道：“久別重逢是喜事，你們哭成這般模樣是為的哪般？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棒打鴛鴦呢？你是怎么打算的？黃蓁問來娣？”
聽了黃蓁的調(diào)侃，來娣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紅了臉色強(qiáng)忍著羞意說道：“師兄想隨著我去松江府尋個營生，屬下想讓姑娘幫著拿個主意？
或是請您幫著跟湯爺打聲招呼，還去槽幫上工也成？男人家總得有個營生不是？”
黃蓁思量著來娣話里的意思，看來來娣的首選是讓韓鵬跟在自己身邊，要是自己這里不行？那依舊去槽幫的意思，黃蓁正思忖著怎樣安排韓鵬好呢？
紅姑已經(jīng)問出了聲道：“你是怎樣想的？不對？還有你師兄是怎樣說的？”
黃蓁覺得紅姑這話問的切中要點(diǎn)，雖然沒見過韓鵬的人，但觀其品行也知道是個有主意的人，還是問清楚了再安排才好？不然冒失了豈不是好心辦壞事。
“我跟姑姑想到一塊去了，這要看你師兄是怎樣想的？”
來娣感激的說道：“我問過師兄了，師兄說看您的安排？我如今傷了腿，短時間內(nèi)怕是不能護(hù)著姑娘了？可是屬下怕蒙古人賊心不死？
什么時候再起了壞心，再殺個回馬槍？我?guī)熜值墓Ψ蛟谖液驼墟分?，多一個人護(hù)著您屬下也安心?！?p> 黃蓁說道：“既是你師兄的意思那再好不過了？我們明日啟程便帶上他，槽幫那里也要說上一聲，不如讓承影去晁舵主打聲招呼如何？”
“何必那么麻煩呢？我?guī)е墟纷呱弦惶司秃茫惨娨娺@位千里尋妻的好漢？順便再試試他的身手如何？”
黃蓁一聽也好，讓紅姑先去一趟在合適不過，便說道：“就麻煩姑姑和晁舵主打聲招呼?！?p> 見著紅姑帶著招娣揚(yáng)長而去，來娣欲言又止的樣子，黃蓁了然地安慰道：“有招娣跟著，姑姑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有什么擔(dān)憂的？”
來娣羞澀地說道：“不是擔(dān)心姑姑？師兄他不擅于言辭，我怕他應(yīng)對不當(dāng)？惹了姑姑不高興？”
黃蓁故意調(diào)笑道：“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回去后讓阿婆看看日子，和雀兒一起把喜事辦了，遂道要不就在年前挑個好日子？
轉(zhuǎn)過年來你虛歲也有二十歲了，你師兄為你蹉跎了這些年？越說越覺得可行，索性湊個好事成雙，豈不是雙喜臨門？又問阿婆覺得如何？”
阿婆開心地說道：“姑娘安排的在是穩(wěn)妥不過？老奴回去就看日子，將喜事熱熱鬧鬧地操辦起來，也去去這些日子的晦氣事，你們的事辦的好了，也算是給家里開了個好頭，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黃蓁一眼?！?p> 黃蓁自動屏蔽了阿婆的希翼，點(diǎn)頭贊成，阿婆雖然心里也是急的，但是主仆有別？也不敢?guī)У矫髅嫔蟻泶摺?p> 雀兒本來是美滋滋地看熱鬧呢？不承想黃蓁提起了她，便噘著嘴說道：“提奴婢做什么？奴婢又不想嫁人？”
阿婆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氣她在這個時候掃興。
黃蓁幽幽地看她一眼，說道：“你要是打定了退親的主意，我舍了這張臉就上湯家說去，幾月前顧嫂子不是托了阿婆？要把娘家侄女說給湯管事。
回去后讓阿婆在受些累，是我們失信于湯家，怎么也要在給湯家找出個合適的人來賠?！?p> 雀兒霍地站了起來，臉色漲紅地說道：“又關(guān)顧嫂子什么事？她來湊什么熱鬧？”
阿婆要說什么被黃蓁攔下了，又對來娣說：“你出去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來娣看著面沉似水的黃蓁，想勸解幾句，被阿婆示意了，知道姑娘這是要教訓(xùn)雀兒了，免得回去被后雀兒鬧得下不來臺？便看了雀兒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主仆三人，黃蓁讓阿婆坐在身邊，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雀兒說道：“想來這幾日，阿婆沒少苦口婆心地勸你？這會子人都下去了，說說你是怎么想的吧？”
雀兒只顧著捂著臉哭，阿婆要出聲被黃蓁攔了。
?。ù苏峦杲Y(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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