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堂叔家那邊的牛馬價格不高,爸媽商議去那邊買牛回來賺個差價。三四百公里的路程爸趕著兩頭?;貋砹?,回來后躺在炕上說腿有點疼。可是歇了好幾天癥狀也沒有減輕,去縣城檢查沒有什么結(jié)果,吃了些醫(yī)院開的藥是疼。已經(jīng)疼的無法下地干農(nóng)活了,無奈只能去省城的大醫(yī)院檢查。不知去了幾天,晚上回來后爸頭朝里躺在炕上顯得很沮喪。聽爸媽聊天說是靜脈炎,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要截肢,治療費用也很多。這無疑是個壞消息。接下來的兩年里爸經(jīng)常去省城去復查開藥,不知去了多少次。
開春的一天爸媽兩個人一起去省城,只留下我們?nèi)齻€在家。我們?nèi)齻€沒處吃飯,哥就學著媽的樣子做飯,指派我倆去地里挖野菜喂豬,筐不滿不許回來,那年哥九歲,姐六歲,我五歲。天已經(jīng)很黑了,野菜還沒有滿筐,我倆不敢回家。遠遠地聽見哥喊我倆,找到我倆之后哭著踢了我倆讓趕緊回家。到家之后看見桌上放的白面餅,很好吃。吃飯的時候老叔來看了一眼問吃飯沒,看見吃著呢就走了,其他的叔叔大爺沒見。很晚的時候爸媽回來了,我們都害怕的沒敢睡呢。
靜脈炎就是怕勞累,需要休養(yǎng)。但家里的農(nóng)活很多,媽一個人忙不過來只能找人幫忙或是雇人。有些農(nóng)活女人真的沒法干,比如我家那匹黑馬脾氣特別大,除了爸能使喚它誰都不行。外人給它吃的都不行,更別說讓它干活了,一點好處是它只要吃飽了干活從不偷懶。爸治病的兩年里花了不少錢,正好趕上這兩年雨水大,我家的地又多數(shù)是洼地,連續(xù)兩年幾乎顆粒無收。家里的土房子也因連續(xù)的大雨垮塌了,幸好屋頂還在。因為欠了不少的外債爸還要治病,沒有錢翻新房子,只能把墻重新垛一下湊合住。那時的農(nóng)業(yè)稅很多,還要交公糧和統(tǒng)籌款。統(tǒng)籌款很多,一年要幾千塊。后來信息發(fā)達了才知道,中央根本沒有收過統(tǒng)籌款,不知是哪一級地方巧立名目叫“統(tǒng)籌款”。其實就是他們平時公款吃喝攤派給農(nóng)民的債務,按人頭攤派。后來上中學的時候看見鄉(xiāng)政府的食堂就在路邊,每周一頭豬,我心想這些肥頭大耳的家伙怎么舍得手足相殘呢?
生活開始艱難了,但慶幸的是爸的腿保住了,只是不能干活太累怕復發(fā)。家里斷糧了,爸趕著馬車帶著我去遼河邊的姑奶家借糧食。距離二十多公里要走半天,他們那種水稻比較多,我們家以苞米大豆為主。我看他家倉房里糧食挺多的,我們拉回來兩麻袋玉米和幾十斤大米。從那以后我的記憶中家里很少吃大米白面,都是以玉米面餅子,高粱米飯和大碴子飯為主。哥姐不愛吃這些粗糧,其實都不愛吃。每次家里做大米飯、面食或是包餃子或是做點好菜的時候我就先吃,很快就吃完了出去玩。等他們都吃完我再回來,如果剩了我就再吃點,沒剩我就吃點玉米餅子和咸菜。到現(xiàn)在他們也不知道我沒吃飽,因為我從來不說。
小時候不懂事,因為吃了那頓大嘴魚之后見到肉菜就不高興,有時候還氣哭了。家里的雞病死了舍不得扔就燉了吃了,趕上雞瘟小雞死的差不多了也連續(xù)吃了好長時間肌肉,我卻吃不下飯。除了肉菜其他的我都不挑,能吃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