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箏集團頂樓有個露天高爾夫場,新上任董事長戴羽有著微胖身材,他正試圖揮出第一桿。在場其他董事迫不及待想拍手叫好,結果戴羽將球打偏。現(xiàn)場鴉雀無聲,只聽見戴羽的嘆氣聲。
“新場地,新?lián)]桿,需要點時間適應?!彼o自己找臺階。
“對,沒錯,就是這樣!全新的董事長說得對?!币蝗禾蚬穱蜣D,逗得他有點迷失。
再揮出第二桿,弧度依然跑偏,現(xiàn)場又陷入無比尷尬的肅靜。
“風勢變化無常,就如人生一樣無法預判?!彼碱^皺起,天臺上無風悶熱。
“有風!一定是風在作怪!”配合他的劇本,各位董事心底都有個企圖。
第三桿,毫無意外還是打偏了。這次他惱羞成怒將球桿狂砸草地,直到球桿變形才罷休。
“換來這片草地,我不喜歡!”富二代的霸氣刁蠻開始暴露。
“是的,董事長。來人,快安排!”
舔狗尾隨他到休息室,大家坐下后開始談計劃。
“戴董,既然你已成為董事長,我有個提議?!?p> 戴羽額頭已冒汗,微胖身材剛剛揮了三桿就全身出汗。他喝著冰可樂,不耐煩地問:“啥提議?”
“我們覺得廖先生應該兇多吉少,不然為何他一直不出面。我們想提議將他的那份給吸納?!?p> “吸納?廖先生那份超大份,你們有錢嗎?”冰可樂猛灌半瓶,不避嫌地打嗝,拱起大肚子拍了拍表示廖寧的股份會撐不下。
“你父親的甲骨財力雄厚,不如你回去向你爸開口,甲骨入股方箏,我們?nèi)蘸笫虑榫秃棉k。”
“花大錢買方箏,不如將錢花在更快樂的事情上,不是更好嗎?今晚慶祝我成功當上董事長,我們就去九九六喝個痛快?!?p> 戴羽傻笑但不傻,買起廖寧的股份又有啥用?到頭來還不是給這群老家伙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倒不如幾天有酒今天醉,明天太陽依舊高高掛。
老股東無奈地陪笑,他們想控制方箏的唯一目的也不就為了自己那份能分多一些。這些年,方箏大力推動科技,打造更接近人類的晶片取代舊款代碼機器人。然而這些年,高科技公司的報表無聲無息,股東們覺得高程鑫投錯方向,導致錯失良好賺錢的機會。
至于戴羽著看似不中用的富二代能當選董事長一職,全靠父親戴良在背后操作。
甲骨集團必須消除所有墨老師團隊里的成員,只為了組織這反人道的計劃。一旦智能覺醒,人類將成為智能的俘虜,人類文明將不復存在。相反的,戴良主張人類遺失千年的文明,想從中獲取更高唯獨的文明,就如埃及神秘文明建造無法以現(xiàn)今科技來完成的世界奇跡。
在推舉二兒子也因他一副吊兒郎當無害形象,這利于戴良暗地里調(diào)查那二十名剩下的墨組成員,同時不驚動廖寧與高程鑫。鏟草除根是他認為守護人類文明的使命,可惜不上心的戴羽花天酒地享受人生,哪去理會到底戴良的雄偉計劃。
凌晨四點鐘,戴家豪宅山下大道正有一臺超跑魯莽奔馳。穿過那兩旁樹林,路燈泛黃將崎嶇山路微微點亮。車內(nèi)的戴羽醉醺醺開車回家,猛踩油門沿途沙石廢物,但車內(nèi)的他只是木訥地擦去眼淚。這些年,他刻意吊兒郎當,也是為了保護他喜歡的人。
麻木的生活,表面看是光鮮亮麗,微胖可愛無害但內(nèi)心是無比脆弱。眾人追捧股掌叫好,就算球技爛透還是聽見掌聲。
這,全是虛偽掌聲。
超跑甩尾橫著擋住戴家大門,他吃力下車,看著裝滿無數(shù)酒水的肚腩走到大門。
“開門!開門!他媽的!你們是白領工資媽?”
他有鑰匙,輕易就能打開高如大山的鐵門,但他就是要吵醒家里所有人才感到快活。
“二公子,您還好嗎?怎么喝得爛醉?”
傭人陸續(xù)上前將他攙扶,他一把推開他們。
“我不是二公子!我是你們董事長!你們,明天統(tǒng)統(tǒng)不用來上班!回家耕田吧!”
這高科技時代,農(nóng)耕依然是個卑賤的職業(yè)。
“是,是,董事長。您給我小心點,站穩(wěn)!”傭人里最能擔當唯有小紅,她高挑身材一把將戴羽攙扶。
“你是誰?走開!別試圖誘惑我!我是不會上你得當!我一定有喜歡的人!我要迎娶她!”他試圖甩開但還是沒轍,小紅太了解他,無論他如何反抗還是被她牢牢扣在脖子上。
“我是小紅,你給我安分點!董事長這副德行,誰來聽你的?”
“我就是這副德行,要你管?沒人聽,沒人真心聽,只會股掌。我揮三次桿,三次都打歪!你們股掌搞氣氛很了不起嗎?”戴羽搖搖晃晃。
小紅快速從他西裝外套搜出超跑的智能鑰匙,一手拋給另一位傭人要他立刻泊車,不然戴良知道又要對他訓話。同時,她攙扶著醉醺醺的小胖子打算繞道從東門進屋,避免驚動戴良。
可惜戴良早已在東門恭候多時。
“戴老板?!毙〖t一臉尷尬。
“放開他?!贝髁嫉统谅暰€令小紅不敢違令。
一松開手,戴羽像一灘爛泥癱倒在地上。小紅不忍心想扶起他,戴良掃了一眼要小紅回去休息。
兩父子,凌晨四點,一位怒氣燃燒,一位醉死在花花世界。
“不錯,你還能開車回家沒被執(zhí)法逮到。”
他一眼便看穿兒子裝醉。
索性不裝了,戴羽起身整理衣服淡淡說:“時間不早,您老人家早點休息。”
“反正你喝了一整夜傷胃酒,不如陪我去晨運喝早茶?!?p> “我沒興趣?!?p> “我就在門口等你,換好衣服趕緊下來。如果五分鐘后沒見到你,你知道后果會有多嚴重?!?p> 嚴父的命令無法違抗,再不愿意他還是換上運動裝陪父親跑步。
四點開始跑到山下,冷東風刺入骨,一把鼻涕一把汗水。戴羽氣喘如牛,心臟快要停止。而年過七十的戴良健步如飛,在前方不停催促他快點跟上。
“快點!你看看你自己,這樣弱要如何逃難?”
“這時代沒有災難,最大的災難不就是和老人家跑步?!?p> “少廢話!快跟上來!”
國泰大廈對面有區(qū)格格不入的老店,人潮唏噓,相比國泰大廈內(nèi)新派港式點心大排長龍。
戴良帶著兒子走入老店,全人工制作點心,沒空調(diào)還有一股怪味。然而戴羽碎碎念:“新派茶樓不好嗎?老人家總是要來吃又老又舊的店,熱死了?!?p> “新派全機械化,掃碼點餐就連服務員都是機器人?!?p> 老店有老店的味道,當年的服務生已經(jīng)是白發(fā)老頭。
“戴老板,早啊,難得帶兒子來,今天想吃些什么?”
“芋頭糕和腸粉,還有一壺靚茶。今天有什么點心?”
“來來去去不就那幾樣,有什么好問?多余?!贝饔鸩恍捱叿摰羯弦虏旌?,渾身贅肉晃動還一股汗酸加酒氣味。
“哇,年輕人多運動是好事,出一身汗,身體格外健康!”
“你懂什么是禮儀嗎?”戴良瞪一眼赤裸上半身的兒子。
“老人家!我很熱!”
“給他一件制服,超大號的。”戴良對老服務生說。
“好?!毙﹂_了嘴,一件干凈潔白的老店點心制服送到面前。
戴羽不想穿上,一旦穿上仿佛成為者老店的員工,他可是堂堂方箏的董事長。
“快穿上,明知身材像頭豬,還有臉脫光光。”
“知道了。我像頭豬還不是你老人家的兒子?!?p> 吃著古早味點心,戴良心曠神怡,戴羽一臉無奈。
“方箏旗下的高科技有我想要的人,你進去揪出當年和墨有聯(lián)系的員工?!?p> “爸,我又不認識他們。當年我在愛爾蘭大學,那些員工我哪認識?”
“別廢話,如今你是董事長,將高科技所有員工的名單搞到手后再對比甲骨離職的墨組員,不就找到我要的人。這簡單的事,還要我教你嗎?”
“我一直不討你喜歡,不如姐姐帶領甲骨成為世界十強公司。但是我想要有我的人生,不是讓你擺布的人生?!?p> “一生無成,談什么人生?!?p> “不談就不談,不吃了。”戴羽拋筷子起身走人。
“上哪?”
“我還能去哪?到方箏上班,找你要的老員工?!?p> 戴羽走出老店,有氣無力大口喘氣。
“你是老店的員工?哎,給我一份叉燒包,還有一個菠蘿包?!币幻咸罩照?,向身穿老店制服的戴羽點餐。
“老阿姨,我不是!”他越過老太太憤怒走去。
街上開始出現(xiàn)一群又一群的示威者,社會生態(tài)開始決裂,年輕人開始沉迷游戲。身為親屬的示威者們統(tǒng)統(tǒng)將問題怪罪在貓頭鷹平臺,繼續(xù)呼喊著【關閉貓頭鷹,解放我親人!】的口號。
然而這些都沒對戴羽造成多大的影響,他不玩游戲,只想花錢享受真實的人生。還是花天酒地來得實際,喝下是真實的酒,擁抱是實在的紅顏知己。繽紛色彩下的綠紅燈,他內(nèi)心真實的自己又有誰愿意去揭開?
耳邊傳來鳴笛車聲,他才緩緩回過神。
“怎么昨天上任的戴董事長,今天成為了點心店員工?”
“要你管!”
車內(nèi)是高科技公司被廖寧窺探回憶的其中一人,她就是那位短發(fā)女孩。
“上車吧,你就快遲到。”
“你真狗膽,我爸就在這附近,他隨時干掉你?!?p> “戴老先生真有魄力,但我相信他不舍得殺我,也不敢殺我。因我們昨晚獲得方箏廖寧先生口頭上保護,你回去轉告你爸,別浪費時間搞我們了。智能時代已經(jīng)開啟,智能覺醒是必然發(fā)生的事?!?p> 戴羽沒理會,繼續(xù)走向示威人群里。
短發(fā)女離開泊好車,下車追上。
“林清,你是有完沒完?別一直跟著我!我爸會殺了你!我不是開玩笑!就算你有廖先生保護,他不是超人隨時隨地出現(xiàn)保護你?!?p> 戴羽發(fā)怒,那短發(fā)女名為林清。
“我知道他不是,我也知道你會保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怕什么甲骨派來的殺手?!绷智逭嬲\的眼神,仿佛知道這些年遭遇多次甲骨暗殺行動都能存活下來的原因是戴羽在保護她。
“我不知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但我嚴厲地警告你,離我遠遠的!聽見沒?”戴羽堅決否認。
林清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一個陌生號碼,頓時站在她面前的戴羽口袋里的手機響起。
“接??!怎么不接?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那位一直保護著我的超人!”林清怒喝。
唯唯諾諾他掏出另一部老舊手機,一臉尷尬不敢直視林清。
“每次當我被甲骨盯上,這號碼就會發(fā)短訊給我?!究焯?。別出門。立刻到人多的地方?!?。這些到底你圖什么?”
戴羽沒回答,他轉身就走。
他自問不曉得自己圖什么?他有錢有勢,還圖些什么?仰頭看著白天,這座城市應該能保守更多秘密。
林清露出欣慰微笑,就算戴羽不說,她也能感受到這大胖子的溫柔。求學時期她因長得漂亮而遭到校花群體霸凌,每次都是這吊兒郎當?shù)母欢鍪窒嗑取?p> 那年校園天臺上,林清一樣問了戴羽同樣的問題:“到底你圖什么?”
一臉毫不在乎的戴羽頓時嚴謹,滿頭大汗什么也沒說便調(diào)頭逃走。
十年飛逝,倆人還是一樣沒變,但還是沒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