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軍營,是時也已幾近黃昏。
乘著馬車到了朱雀大街,時聿帶著硯韞下了馬車,向元因要了些碎銀子,讓他們先行回去。
既答應(yīng)硯韞出去玩玩,他自不會反悔。
今日本是大年初一,雖說時聿并不如何在意這年節(jié),可對于尋常百姓家卻意義非凡。
各家各戶早早便燃起炊煙,吃了晚飯后帶著自家孩子在大街上散步。
許多扎著揪辮的小孩手中提著自制的燈籠在街上跑著,好不熱鬧。
大街上早早便有許多擺攤的過來,立起招牌,不斷吆喝著。
他們也就靠這熱鬧的新年來多賣些物什,養(yǎng)家糊口。
街上人潮擁擠,太陽的最后一線光輝在地平線這邊完全消失了。
滿天紅霞變?yōu)槌脸聊涸?,如同火焰熄滅后剩下了一堆灰燼。
漸漸的,各處亮起燈光,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繁美非常。
白日各家串門拜年,而夜晚,一片片燈火照樣燦若星漢……
時聿與硯韞走在街上,引得許多人頻頻回顧,他們本就風(fēng)儒俊美,再加上磨難的沉淀,僅僅只是靜站于人群中,卻也由為灼目。
時聿面露無奈,長得好看些,倒還多少麻煩啊。
左右他也想與硯韞好好逛逛,于是拉著他到了一個面具攤子,或許帶個面具會好些呢?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硯韞垂眸看起面具,這面具攤的老爺爺?shù)故羌夹g(shù)不錯,每個面具上的圖畫都栩栩如生,挺是好看。
他大致環(huán)顧,從中挑出一枚面具,輕輕按在臉上,看向時聿,“怎么樣?”
時聿看著對面的人,身著淡青色長袍,側(cè)領(lǐng)系著圓潤紐扣,微起圍巾。腰中墜著一塊半形玉墜。
微披著的長發(fā)隨風(fēng)而動,銀灰色面具上綴著火紅蝶兒,尤似一片銀雪間翩落的紅楓。
又有清澈雙眸相稱,清冷氣質(zhì)翩然。
十分“好看?!?p> 硯韞微微一笑,眸中璀璨??墒恰@樣絲毫沒有遮掩住風(fēng)華啊。
時聿看著硯韞輕笑,也隨之釋然??淳涂窗?,左右也掉不了一塊肉。
他從架臺上挑起一枚面具,戴在臉上,手中拿著銅鏡看著鏡中映襯出的人。
昳似冷玉般的面具透著幽暗詭異,一半雪中黛綠,一半火中鎏金。
一條青龍貫穿其間,再配上時聿邪肆的眼神,猶使人心驚膽戰(zhàn)。
嗯……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掙扎一下。
他給老板遞上碎銀,便要拉著硯韞往前走,可一瞬間卻頓了頓,“等等……”
硯韞有些疑惑,“怎么了?”
時聿看了看硯韞,又看了看攤子,輕笑一聲,伸手向攤上拿了一個頭飾,戴在還疑惑不解的硯韞頭上。
嗯……一對火紅色貓耳朵戴在硯韞頭上,再加上他一雙清澈如水迷蒙眸子。
呲~可真是……可愛呀!
硯韞扭頭從銅鏡中看到自己頭上的物什,又好氣又好笑。
誰能想到當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這么富有童心。
最終他也還是沒將那擾亂他氣質(zhì)的東西摘下來,任由時聿拉著他向前走。
嗯……就放肆這一次好了。
夜市間熱鬧的很,賣小吃的,賣糖人的,賣彩燈的,說書的……甚是繁雜。
本來這也是平常經(jīng)常有的,并不稀奇。
奈何兩人一個從小尊貴,根本不會越距去逛大街。另一個始終隱忍克制,亦無心去想這些。
于是就有了兩個鄉(xiāng)巴佬,街上什么都不怎么見過。
好在時聿本是皇子,見識也廣,身邊也曾有人對他聊到過此類民間活動,不至于滿眼驚奇,丟人現(xiàn)眼。
再說二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又有面具戴著,旁人如何會知道他們對此的好奇?
僅僅只是他二人的別扭罷了。
時聿拉著硯韞向前走去,目的地是皇城大門,只不過在走時會左右看看。
于是,再走的城門前時,硯韞手中已經(jīng)拿著許多小吃了。
說實話,時聿真不會逛街,在他理解了只是拉著他走走,有喜歡的買了就是。
于是就有了這個場景,硯韞看哪個東西時間稍長,時聿就大手一揮,買了。
他手中銀子比較多,也不怕花光,只是最后到讓硯韞不怎么敢多看,但還是買了好些東西,他根本吃不完啊……
時聿看著他懷中的零食,微微嘆氣,對硯韞說道,“咱們還是先把這些吃了,再進宮吧?!?p> 畢竟……買了這么多吃的,當今皇帝還是要面子的。
時聿和硯韞走到旁邊的石頭邊坐下,邊吃邊聊,于這熱鬧環(huán)境下竟覺得如此也不錯。
好長一段時間后,他們才將手中東西解決,時聿也正想帶著硯韞回去。
不得不說,盡管是工作狂魔的時聿,在今日休閑放松后也不想回到皇宮。
這四四方方的城墻,四四方方的樓閣,囚了他一輩子。
他向西邊看去,那里,是著他為數(shù)不多喜歡的地方。
罷了,左右今天要休息,倒不如玩?zhèn)€盡興。
到了城門口,時聿并沒有進去,而是拉著硯韞往西邊走。
硯韞有些疑惑,“陛下,這是去哪?”
時聿開口,“不必多問,帶你去個地方。”
聽了他的回答,硯韞也就不在多問,跟著時聿往前走。
這西邊,是有座大山,往這邊走的路也并不怎么好。時聿帶著硯韞東拐一個彎,西下一座橋。好一會兒才走到。
原來這里是一片草地,往前有個湖。
時聿打開腰間栓的布袋,只見一雪白物什‘嗖’的一聲竄了出來,轉(zhuǎn)眼便不見了蹤跡。
時聿對身邊硯韞說道:“是槿兒,咱今日既是要玩,也該讓他盡盡興?!?p> 往常這槿兒并不經(jīng)常在時聿身邊,總是到處竄玩。
它也不用時聿準備食物,總是自己就在宮里解決了。有時是貓兒,有時是小鳥。有時狼狽些也吃老鼠,總之不會餓著。
只是,自在宮中,多少都抑制了它的天性,今日,也該讓它好好玩玩了。
時聿拉著硯韞,在草坪上坐下。
“陛下,怎么沒聽你說起過這里?”
時聿看著他,說道“如今既不在宮中,不必喊我陛下?!?p> 硯韞微微一愣,以前他只喊過他殿下,或是……
他遲疑開口:“阿聿?”
時聿微微一頓,今日沒什么月亮,天稍微黑了些,于是抬手輕按臉頰,有些燙。
“……嗯?!?p> 時聿試圖壓制臉上的滾燙,平穩(wěn)著語氣,接著回答硯韞的問題,
“這里你不知道。嗯,大概是九年前吧,當時槿兒走丟,我和允莫出來找它,就尋到了這里?!?p> 也是在這里,他的身份被允莫無意發(fā)現(xiàn)。
當時他與允莫已經(jīng)算是朋友,槿兒走丟他也跟著去找。
他們最初是因父王派發(fā)任務(wù)而認識的,結(jié)識后因為興趣相投,也互相欣賞而接近。
僅僅短短幾個月便讓他們似是知己,而這件事,也讓他們更加親近。
而那事,倒是有些久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