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過把癮
人,是最現(xiàn)實的動物。
趙素素當(dāng)年之所以能紅,與演技和長相均無關(guān)。
一直處于十八線,跑場跑了十余部電視劇后,她的好運終于來了。
在那部戰(zhàn)爭題材電視劇中,她扮演一位愛國首長的夫人,盡管只有二十五歲,盡管只有數(shù)個鏡頭,她卻把首長夫人的矛盾和正氣演得很到位。
可巧,那位愛國首長的年愈七旬的后人看到了這部劇,認(rèn)為素素扮演的母親非常像,還把母親的黑白照讓記者看。
由此,素素有了關(guān)注度。
隨即,下一部電視劇里,她扮演了一位婦救會主任,基本是女三的角色了。
因為恰逢建黨95周年,那部劇在央視黃金時間時段播出十集后,收視率立刻升到前三名。
該劇不論從情節(jié)還是人物情感上對艱苦卓絕的全面抗戰(zhàn)做了更豐富的描述和擴(kuò)充,劇中角色個性鮮明。
素素飾演的婦救會主任犧牲時,彈幕鋪滿了屏幕。
這幾年,尤其是林玲離開后,加之疫情,素素根本接不到角色。
這次亦然,樣片出來后,盡管是女一,但是被減掉了大量鏡頭,慧慧心里默算了一下,連女兒的一半都沒有。
因為對女一的鏡頭做了大量刪減,造成劇情突兀,機構(gòu)散亂,顯見得,將成為一部濫劇。
果然是旁觀者清?。?p> 這兩年接不到片約,她覺得異樣,慧慧堅持說疫情之下哪兒都寂靜無聲。
她選擇了相信。
這次終于有片約,但是每集的片酬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還是分段支付。
這時,她基本清楚了自己的現(xiàn)狀。
林玲一針見血地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為四五線了,看清事實,對你只有好處?!?p> 素素的男朋友鄭偉是圈外人,家里做著化妝品生意。
鄭偉去年就和她商量不如網(wǎng)上替自家產(chǎn)品做直播,或者教授一些化妝知識。
從確立戀愛關(guān)系那天起,鄭偉就一直勸她不要拍戲。
現(xiàn)在,她想認(rèn)真思考一下鄭偉的提議。
“哥,導(dǎo)演說有個演宮女的演員來不了了,問咱家胡然想不想演,就兩場戲?!焙X愓f。
平原看看一臉茫然的胡然,再看向海貝:“他怎么知道胡然會演戲?”
“嗨,咱這個圈子,需要你時你掉一根頭發(fā)絲都有人注意到,不需要你時你就地翻跟斗都沒人看一眼。”海貝一副老江湖的表情。
然后,揉揉自己的耳朵:“就是,就是得跟王寶寶搭戲?!?p> 平原皺起了眉頭。
盡管很多一線演員他都未必認(rèn)得全,但是這個王寶寶,他還真有很深的印象。
名字好記只其一,最主要是紅姐和她打過交道。
紅姐說:別看王寶寶年紀(jì)不大,那真是有800個心眼兒,而且,她是見到自己紅的演員可以當(dāng)孫女,見到?jīng)]自己紅的演員必然做奶奶。
總之一句話,王寶寶在圈內(nèi)風(fēng)評極差。
也是借助黑料,她居然一直界于黑紅之間。
這次,她跟組演的是一個不擇手段靠近皇權(quán)中心的妃子。
“不去!”平原決然地說。
海貝點頭,拿出手機準(zhǔn)備打給副導(dǎo)演。
胡然卻問:“什么戲?有難度嗎?”
平原乜她一眼:“挺有戲癮吶?”
“閑著也是閑著,演著玩兒唄?”整天困在基地,二十四小時就圍著平原轉(zhuǎn),確實有點乏味。
海貝看平原,見他不反對,就說:“一場是王寶寶打你一巴掌,你要表現(xiàn)出恐懼、委屈;一場是死不瞑目?!?p> 平原笑了,有點幸災(zāi)樂禍:“連句臺詞都沒有嗎?”
“有啊,五字臺詞,你挨了巴掌之后跪伏地上哭泣著說:貴妃,我沒有!”海貝的語氣頓時變得柔媚。
胡然擠坐在海貝身邊,海貝倒沒覺得有何不妥,已被平原一把拽起來推坐在自己身邊。
“為什么挨打呀?”中間隔著平原,她探身問。
“為什么,皇上讓你五更死,哪個膽敢到天明?”海貝覺得她問得幼稚:“妃子懷疑這個宮女把自己宮里的事兒往外說了,你知道這么多就行了。一巴掌之后下一個鏡頭你口鼻流血就嗝屁了!”
跟著平原來這個片場跑了一個多月,胡然基本弄清楚了該劇的情節(jié)。
故事講得是宋太宗趙光義三個兒子的故事,一個被廢,一個暴死,那個最籍籍無名的最終即位。
王寶寶就是后來暴死皇子的張貴妃,無德無品,皇子死后她即被絞殺。
“我接了吧,正好您幫我指點指點?”胡然有點小激動,臉幾乎湊到平原臉上。
平原嫌棄地往海貝那兒歪了歪身子:“你自己決定,反正戲基本殺青,閑人多得是,你若不拍,自然有人拍?!?p> 拍戲可不是按劇本從頭到尾那樣拍,可能一進(jìn)組,重頭戲就先拍。
比如這部戲,張貴妃十天前就已經(jīng)被皇上下令勒死了。
所以等演員完全進(jìn)入角色后,總會遺憾那場重頭戲存在很多不足。
沒辦法,戲劇嘛,就是遺憾的藝術(shù)。
胡然不自覺地嘟起了嘴巴,很是嬌憨可愛:“我想拍,好不好?”
看著面前這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和那雙清澈的黑眼睛,平原居然有點臉紅。
為了掩飾自己,他起身去拿杯子喝水,杯子被胡然搶先抓在手里,恭恭敬敬遞過去:“平原老師?讓我拍唄?”
海貝和吳亮互相擠眉弄眼。
“那是你的自由,你的事情你做主?!逼皆f。
平原和海貝到攝影棚里時,就看見十幾個服飾、發(fā)髻一模一樣的宮女排列整齊地站立著。
他環(huán)抱雙臂,一眼從其中找到了胡然。
“王寶寶怎么還沒來?”副導(dǎo)演問。
“打過電話了,門口呢!”導(dǎo)演助理說。
畫好妃子妝的王寶寶姍姍來遲。
“胡然還真不錯,剛才副導(dǎo)演給她說戲,一遍兒過呢!”海貝悠達(dá)了一圈兒,回來通報小道消息。
正式開拍了。
張貴妃滿臉殺氣地盯著垂手而立的宮女們,聲音冷而無情:“我說過,誰敢翻嘴調(diào)舌把我宮里的事兒說出去,我就割她舌頭!”
她站在胡然飾演的宮女面前:“抬起頭來!”
胡然的頭剛抬起,一記清脆的耳光響起,平原的心一陣抽痛。
不該借位拍這個巴掌嗎?為什么他聽到了實實在在打在臉上的聲音。
胡然發(fā)出低低的、痛苦的聲音:“貴妃,我沒有!”
“停!”導(dǎo)演喊停了。
他表情復(fù)雜地看了一眼胡然,問王寶寶:“怎么真打?”
王寶寶傲然地斜瞟一下胡然:“為了更真實,不真打,我找不到感覺。”
“把胡然叫過來!”平原的聲音很冷。
這時,恰巧是王寶寶與之擦身而過。
棚里,演宮女的群演們都是跑過多個片場的,見此前景議論聲一片。
沒聽清平原在說什么,王寶寶笑著想打招呼,平原視她如空氣一般迎面而過。
看見海貝,導(dǎo)演不自然地笑:“看看,平原老師替我解難題,我倒讓他的人吃了苦頭,唉,拍戲哪有不吃苦的......”
“我的助理這個苦頭吃得有點冤枉,難不成下一場戲還真割了她舌頭嗎!”就在海貝搜腸刮肚找詞兒時,身后傳來平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