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一）

　　“太子爺，您剛剛復位，還是踏踏實實做事更好！”

　　“爺知道，這一定是你給我的提點，本太子一定謹遵教誨?！碧诱f罷還拱手拜了一拜。

　　舒宜扶額，好吧好吧，就這樣當個神婆也行，至少不會獲罪，也不會連累胤禵掉腦袋。

　　不想太子還真讓她當起參謀來：“爺有一個小事想請教一下弟妹，朝中有人提議要封老三、老四為親王，皇阿瑪還在猶豫，你覺著？”

　　“您是怕他們會威脅到太子爺您的地位？”

　　她一語道破真相，太子面上并不好看，見他默認，舒宜轉而又問：“可他們都是幫您脫罪的有功之臣，兩位爺應該與您關系還不錯啊，何必如此忌憚？”

　　太子把手一擺：“幫我脫罪不過是他們想在皇阿瑪面前立功，如今都要封他們?yōu)橛H王了，難保以后？”

　　舒宜輕笑一聲，她還真是挺瞧不起胤礽這種人的，就給他出了一個雨露均沾的好主意：“皇上的皇子這么多，不如多封一些親王、郡王，他們互相制衡，不會影響到您的地位，也會記得您的好，好好輔佐您，何況皇上最喜歡看兄友弟恭了，此舉還能討得他老人家的歡心?！?p>　　聽了這一番話，太子喜笑顏開：“還真是個好主意，明日爺就就去上奏！若是此是能成，想要什么賞賜，爺都給你置辦！”

　　“賞賜就罷了，太子爺以后多多關照下我們家十四爺就好了！”舒宜福身笑著說。

　　臨近年底，府里迎來送往的事不少，厚厚的禮帳看的舒宜頭發(fā)暈，她真是看不懂各府送來送去有什么意思，有時候過了幾手，送出去的禮又回到府里了，不禁感嘆道，都是面子工程！

　　臘月二十八那日終于得空歇一歇，剛拿起話本子準備看，弘暟的乳母李嬤嬤風風火火地跑進屋來。

　　差點撞翻了汀蘭手中茶具：“李嬤嬤，什么事這么著急，小心沖撞了福晉拉你出去打板子！”

　　李嬤嬤慌慌張張地說：“汀蘭姑娘，不得了了，小阿哥好像，好像······”

　　“小阿哥怎么？”

　　舒宜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心里不安：“李嬤嬤進來回話吧，弘暟怎么了？”

　　李嬤嬤跪在地上，面色蒼白，數(shù)九天里急得直冒汗，顫抖著說：“小阿哥早上起來有點發(fā)燒，剛剛奴婢看他額頭上生了兩個疹子，怕是，怕是天花……”

　　舒宜聽到“天花”這兩個字，腦子嗡的一下！棉襖都顧不得穿，趔趔趄趄地跑到西廂房。她小時候都是打疫苗的，可在她那個世紀，天花、水痘早已成了書本上的事。

　　現(xiàn)在可是清朝，小小的天花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何況還有傳染性。

　　她伏身在搖車旁，弘暟的小臉紅撲撲的，生了好幾個皰疹，掀開被子看，手臂和脖子上也生了好多紅色丘疹。估計是太癢了，一直哼唧著伸出小手去抓臉，她趕緊用搖車的帶子把他的小手又捆縛起來。

　　“汀蘭，去吩咐朗長史關閉府門，不許進出，再傳兩個郎中進來！”

　　她整理了思緒，頓了頓又說：“去宮里找十四爺，讓他帶個有治療天花經驗的太醫(yī)回來！另外，西院孩子也多，告訴大側福晉，大阿哥弘春今日下學就送到德妃娘娘那里去，其他孩子由乳母帶著閉門不出！咱們這個院子除了郎中、太醫(yī)，也再不許人進出，就是爺回來了也不要讓他進來！”

　　“福晉，那你呢？”汀蘭擔心舒宜和弘暟，急得直掉眼淚。

　　“別哭，現(xiàn)在哭也沒用，快去辦我吩咐的事！讓劉嬤嬤去看看弘明有沒有事！”

　　汀蘭抹了眼淚，回到：“二阿哥種過痘了，應該不會有大礙，其他事奴婢馬上去辦！”

　　舒宜適才想起來，康熙爺已經推行過種痘法了，只是弘暟還太小，沒有接種。

　　弘暟的哭聲讓她又回到搖車旁，她并沒怎么哄過孩子，看著哭鬧的小娃娃手足無措，只得又宣弘暟的乳母李嬤嬤進來！

　　舒宜坐在床頭，不安地交握著雙手，若說時常與外人接觸的多，也就是自己和胤禵了，可二人都沒事，弘暟怎么會突然被傳染了天花呢？

　　“李嬤嬤，這幾天有沒有外人來弘暟這里？”

　　“咱們院子里就這些人，也沒有外人來??！”

　　“其他院子呢？”

　　“你這么問奴婢倒是想起來，昨個西院小格格的乳母過來送了一碗牛乳羹，當時她還拿帕子給咱們小阿哥擦了臉！”

　　舒宜心頭一震，趕緊到門口吩咐道：“告訴朗長史，去西院仔細查查，有沒有人得天花或者接觸過得天花的人！”

　　長史找來的郎中前腳剛走，胤禵就帶著太醫(yī)趕回來了。

　　汀蘭擋在門口：“爺，福晉說天花會傳人，只讓太醫(yī)進去?！?p>　　胤禵哪里會管這個：“你們福晉都在里面，我一個大男人怎么進不得了。”

　　“爺，奴婢要是攔不住您，怕是要挨罰?！?p>　　“快讓開，真受罰爺替你們擔著！”

　　西廂房內，太醫(yī)剛給弘暟瞧了，和郎中診斷的一樣：“回十四爺、回福晉，小阿哥確實是染了天花，目前來看十分兇險，臣也只能同郎中一樣開些退熱的藥……其余的可能要看天命了?！?p>　　舒宜知道現(xiàn)在治療條件有限，也不想難為他，只讓他開了藥，留在府里應急。

　　胤禵站在搖車旁看弘暟，舒宜走過去扯著他的袖子將他拉到小廳里。

　　“剛剛有太醫(yī)在我不想說你，不是不讓你進來嗎，不知道天花會傳染嘛！”她著急地有了哭腔：“府里這么多事，我都焦頭爛額了，你還要添亂！”

　　胤禵將她摟進懷里安慰到：“別著急，我已經向皇阿瑪告了假，在弘暟好起來之前陪著你一起處理。”

　　“萬一你也染了病怎么辦！”她抬頭，眼里閃著淚，吸了吸鼻子。

　　“小時候，皇阿瑪命太醫(yī)給我種了痘，況且你男人身強體壯的，就算染了，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倒是你，一到冬日就體弱，才更讓我更擔心?！?p>　　舒宜看著襁褓中睡的并不安穩(wěn)的弘暟，心疼到：“再怎么說我也是他的額娘，他生病的時候怎么能不在身邊呢！”

　　進過晚飯，府里的長史朗明隔著一道厚厚的簾子跪在門口回話：“奴才查了一下午，府里除了小阿哥并無人染天花，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