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請說。”
盛星月客客氣氣,將心里的厭煩掩飾得很好。
盛卿遙不緊不慢地從袖口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嘴里喊著:“妹妹這偏殿這般熱,改日本宮叫人送些冰過來?!?p> 盛星月視線觸及那手帕,目光微凝,旋即笑道:“多謝貴妃娘娘,只是……妾體寒,不宜長期受涼,勞煩貴妃娘娘費心了。”
“哎呀妹妹怎么這般說?咱們姐妹之間何必講究這些呢?!彼凉忠宦?,又看向旁邊的太監(jiān),吩咐道,“這樣,去告訴管事的嬤嬤,把本宮的那幾盆綠植搬過來吧,就擺在外頭院子里,也好讓妹妹解暑?!?p> 盛星月推脫不了,垂首輕笑:“那便多謝娘娘費心了?!?p> “你看看你,都出汗了,擦擦。”盛卿遙作勢要拿手帕替她拭擦額角,卻被她躲閃開去。
“妾不敢當。”盛星月微微后仰。
盛卿遙收回手,神情頗為惋惜,“罷了,反正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的。”
盛星月神情微滯,低眉躲了過去。
“妹妹覺得這帕子繡工如何?”盛卿遙忽而換了話茬兒,又道:“你瞧瞧這字,本宮不說,你定會以為是本宮所作,可偏偏不是?!?p> 盛星月心頭一跳,面上卻是平靜無波,她微微抿唇:“妾愚鈍?!?p> 盛卿遙也不惱,繼續(xù)自顧自地道:“本宮的字雖然算不得絕佳,但比起尋常人總歸還是好些的,可是與此方帕子相較,竟差得十萬八千里。”
說到這里,她抬眼看了盛星月一眼,“這人費盡心思仿寫本宮的字,竟仿成這般模樣?”
盛星月的手驀地攥緊,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妹妹可猜一猜,這帕子原先是誰的?”盛卿遙問。
盛星月維持著鎮(zhèn)定,“妾哪里清楚。”
盛卿遙嘆氣,似是很遺憾:“可惜了,本宮也不知道這個哪位妹妹送來的禮物。”
她又看了一眼盛星月,一字一句地道:“本宮真得好好謝謝她,這般費盡心思。”
盛星月的身體猛然僵硬,卻一動不動,不肯露出絲毫破綻。
“本宮說得差不多了,就先走了。”盛卿遙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待走出偏殿時,她的神色倏然沉了下來。
按理說,她剛剛說出那番話,盛星月應該已經(jīng)坐立難安,可她偏偏表現(xiàn)得異常冷靜,幾乎做到了滴水不漏,盛卿遙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到人走遠,盛星月方抬起眼睛,目露嘲諷地盯住那抹纖細的背影,唇角勾起冷笑。
果然,這女人是察覺了什么,否則她也不會突然發(fā)難。
呵呵,盛卿遙啊盛卿遙,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會用怎樣的招數(shù)對付我。
……
離開寒秋殿之后,盛卿遙徑直去了御花園,在湖畔停下腳步,望著粼粼碧波若有所思。
這個盛星月,確實不簡單。
她的偽裝功夫極高,黎文姜愣是一點沒能看出端倪,她也差點栽在她手里。
若謝硯之沒有讀心術這種離譜技能,齊釗留在南國對盛卿遙來說,無疑是個定時炸彈。
一國貴妃和他國皇子有私情,牽扯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從齊釗的話里可以知道,兩人年幼就認識,那盛星月究竟何時開始謀劃這盤大棋?
更讓她好奇的是,盛星月到底有多恨盛卿遙,才費盡心思做到這種地步?
她想想都后怕,若齊釗那天晚上沒有貿(mào)然闖進長寧宮,如她沒有成為“盛卿遙”,那原來的“盛卿遙”結(jié)局會如何?
她會落到什么境地?
背上叛國私通的罪名,或許會死無葬身之地,甚至尸骨無存,雖然盛卿遙最后沒死。
可是在《妾邀寵》最開始,“盛卿遙”便是權傾天下的太后,沒有人知道在此之前,她的一生是什么樣的。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在想什么?”身后響起低沉的男聲。
盛卿遙回頭,宮人退去,謝硯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cè),注視著她。
盛卿遙嘆氣,“陛下不是知道嗎?”
“朕不是昏君,所以不會發(fā)生你想的那種事?!彼Z調(diào)淡淡的,聽不出什么喜怒哀樂,“至于盛星月……拿到證據(jù),不足為懼?!?p> 聞言,盛卿遙微訝,細想謝硯之說得也對,她有些杞人憂天了。
“陛下來找怎么突然來找我?”
盛卿遙岔開話題。
“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二。”謝硯之斂眸,“你可知道近日鬧得滿城風雨的兇案?”
盛卿遙點頭,都傳到后宮了,她也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妾略有耳聞?!?p> “為此母后向朕舉薦了一個人?!?p> “什么人?”
盛卿遙疑惑,為什么突然跟她說這個。
謝硯之頓了頓,道:“大理寺丞盛星河?!?p> 盛卿遙腦子有一瞬間宕機,沒聽錯的話,盛星河應當是她還未曾謀面的親哥,她來到這兒后還沒見過他本人。
“什么?”盛卿遙也搞不懂太后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禁皺起眉頭,“太后怎么突然想起舉薦我哥了?”
謝硯之的目光暗了暗,“許是愛屋及烏?”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本來這案子便是要交給大理寺審理,只是母后這一說,朕這旨意一下,差事落到盛星河手里,其他人怎么想?”謝硯之蹙眉:“盛將軍在朝堂風頭無兩,若盛星河此時再立功升遷,難免讓人猜忌,盛家無疑會樹大招風?!?p> 盛卿遙的眉頭擰得更緊,“陛下說得也對?!?p> “母后這個提議,其實并非沒有緣由?!敝x硯之慢條斯理地說:“你也知道,母后素來偏袒盛家,尤其是你?!?p> “……”
盛卿遙啞口無言,片刻后才道:“陛下若是覺得我兄長堪當大任,那其他人還有何話可說?!?p> “至于樹大招風……”盛卿遙輕笑:“盛家這棵樹立于南國,背靠的是陛下,任它狂風暴雨,自然屹立不倒?!?p> 謝硯之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便照你的意思吧?!?p> “陛下英明。”盛卿遙彎唇道。
“明日,你便同朕去一趟大理寺吧?!敝x硯之補充道:“去見見你素未謀面的兄長。”
盛卿遙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也行?!?p> 反正還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