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氏把蓋虎帶進去,李師道才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提著褲子回來,屋里大伙兒吃肉喝酒正是痛快的時候,都有了幾分醉意,李懷仙嚷嚷個不停,叫囂著要殺皇帝,總旗吳少誠和墩兵王武俊躺在炕上,一邊吃熟肉一邊起哄,李自成坐在角落里灌酒,見李師道上完茅房回來,大伙兒都對他作揖。
李懷仙也消停了,起身一臉賤笑道:“大哥今天辛苦了,明天咱們就要逃亡河西從軍了,所以小弟適才特地叫李過去了縣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還有好戲呦!”隨即一指侄子李群,道:“去看看姑娘們來了沒有?”
然后又對李師道和顏悅色道:“我把艾舉人的紅粉秦姑娘請來了,大哥今晚盡興就是!”
墩兵何進韜立即附和道:“大哥請隨我來,那個秦姑娘很滋補啊……”
何進韜臉上一副意味深長的笑意,看的李師道好不生厭。
一群漢子你一句我一嘴,說的話不堪入耳,蓋虎站在邊上不敢吭聲,看向李自成的眼神格外心虛,李師道心知肚明,嘴上卻不說,只是瞟了他一眼,道:“你來賀喜作甚?”
聽到李師道問話,蓋虎一個箭步閃到跟前,抱拳道:“大哥是天生的英雄,蓋虎也想跟大哥去河西投軍,好混口飯吃,若是大哥看蓋虎還行,蓋虎愿為一馬前卒!”
這蓋虎是個街溜子,父母早喪,又無姊妹,年少拜得縣里角頭為師,習了一身棍棒拳腳功夫,本性殘暴好斗,師父去世后再無所顧忌,一向無法無天,為禍米脂日久。
不過因為長相美麗的緣故,這幾年廝混了不少軟飯吃,據(jù)說連縣里典史的女人都跟他有一腿。
聽到蓋虎這番話,李師道險些笑出聲來。
李師道沉默的時候,蓋虎也在打量他的神色,陜北高闖王不日就要南下,蓋虎原本打算等義軍抵達米脂縣后就跟著舉義,但橫空出世連縣尊都敢殺的李師道改變了他的主意。
眼下見李師道遲遲不說話,蓋虎心里也有些不爽,白天殺了縣尊,晚上還有心思在這尋花問柳,就算急著搞紅粉也必須得著一個準話啊,豈料李師道臉色驟然一變!
“某乏了,有事明天再說!”
說罷一揮手示意李懷玉把蓋虎帶出去,蓋虎被李懷玉連拉帶拽請了出去,沒想到見了李師道還不如不見,收不收留倒是給句痛快話啊,這么不上不下的懸著是什么意思?
蓋虎被拉出去后,眾人繼續(xù)作樂,李師道也坐下吃酒,席間李過快步跑進來,笑容滿面道:“大哥請隨我來,諸位兄弟也都隨我來!姐姐們都到了,今晚開葷,明天上路!”
說罷走到角落里,把醉醺醺的李自成拽起來,皺眉道:“黃來叔不去快活?”
李自成喝得分不清五陰六陽,打了一個酸嗝,大著舌頭問道:“甚么?”
結(jié)果倆人還沒說完話便被韓氏打斷,韓氏匆匆走上來,一把推開李過,罵道:“要耍自己去!你黃來叔是有妻室的良人,休要再糾纏,不然別怪我亂棍不認人!”
李過鬧了個沒趣,灰溜溜跑了。
聽說李過請了很多美貌的姐姐回來,大伙兒的情緒都很亢奮,一邊說笑一邊跟李過往外走,李懷仙擁著李師道走在后面,打著火把走了三四十步,一座院落現(xiàn)在眼前。
李懷仙道:“大哥先請!其他兄弟已經(jīng)被李過帶到了,眼下都在里面快活,大哥就不要推辭了!”
李師道本想立即回去,好好計較一番后面的安排,但看李懷仙笑呵呵的樣子,絲毫沒有帶自己回去的意思,心中不禁暗嘆一聲,也罷,既來之則安之,于是便推門進去。
進得屋里,酒菜香氣和鶯歌燕舞便撲面而來,只見總旗吳少誠和何進韜幾個墩兵不知何時都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裳,個個懷里都是左擁右抱,他們本來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兵匪,若不是為了等李師道,恐怕早就一人一個拉到屋里開干了。
李過也在其中,不過還算本分,沒去碰那些鶯鶯燕燕,只是相互唱和,看到李師道和李懷仙進來,李過起身道:“道子叔看這些姐姐如何?有沒有中意的?何時見秦姑娘?”
一連三個問題,李師道面色難看之極。
李過見他不說話,頗有些尷尬。
“來來來,道子叔但且就座,最美的秦姑娘給你留在后屋呢!秦姑娘可是艾舉人的心肝兒紅粉啊,至于那些煩心事,等這一夜風流快活過了再說!哎呀,別黑著臉嘛!”
李師道任由李過把他拉到主位坐下,脂粉香氣頓時充斥在鼻口之間,這些女人算不上傾城,但勉強也有幾分姿色,都是綠衣紅裳,顧盼生姿,卻是鼻翼微皺,檀口乍開。
“哥哥連日勞頓,后面已經(jīng)備了熱水,來,奴家服侍哥哥沐浴……”
小手拉著李師道臟兮兮的衣衫就要往里屋去,李過滿臉淫笑,讓他快去,卻聽一個不合時宜的女人彈著琵琶唱道:“明公問后主,頗思蜀否?后主曰,此間樂,不思蜀,呀……”
李師道坐在主位上,一開始還是一臉澹定,任那女人拉他也紋絲不動,不過幾十息后卻突然卸去了身上的力道,任由女人把他拽起來,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任由綠衣女拽走。
進了里屋,暖氣撲面而來,四角架子上放著炭火盆子,燒的正旺,中間是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里面顯然盛著熱水,熱氣騰騰的,再往后則是寬大的床榻,鋪蓋散開其上。
一進來女人便伸手來寬衣,夾子道:“奴家伺候哥哥沐??!”
都說明清女人重貞節(jié),但眼下所見比起后世會所員工也毫不遜色,李師道頓覺不妙,只覺得身下有一團火在亂跳,一把拽住正在為自己解衣的綠衣女,女人作勢驚呼,接著便是別樣風情的衣裳撕裂,李師道雙手用力,綠衣應(yīng)聲掉落,外面適時爆起一陣哄笑,綠衣欲拒還迎,被李師道一把摁在地上……
月上三更,蕭瑟北風陣陣,李師道猛然睜開眼睛。豎起耳朵一聽,外面已經(jīng)沒了動靜,李師道起身穿衣,身邊婀娜身體兀自睡得深,眼角似有淚痕。
穿好衣裳,李師道躡手躡腳出了房間。
李師道沒敢走正門,翻墻跑了出去,隨后直奔李自成家捉奸,翻進李自成家院子里,卻見屋里還亮著燈,李師道來到窗戶跟下,用口水打濕窗戶紙捅出個窟窿,貼臉朝里面瞧去,赫然是李自成的女人韓氏在跟蓋虎風流。
只見韓氏被蓋虎按在榻上,兩個赤條條的纏打在一起,蓋虎單手拽著韓氏頭發(fā),韓氏雙腮發(fā)紅,想叫又不敢叫,死死捂著嘴巴,壓低聲音哭腔道:“你整天只知道折騰老娘!萬一李自成發(fā)現(xiàn)……唔……”
蓋虎餓虎撲食一般,下面忙著還不忘用一張噴著熱氣的大嘴在韓氏體上亂舔,聽到韓氏這話,不以為然道:“他們酒足飯飽,又跟姐姐們玩得快樂,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李自成不是喝醉了,被你扔到豬圈去睡了嗎?怎么著也得晌午才醒得過來……”
韓氏松了一口氣,本能發(fā)出的哭腔也更大了一些。
一通完事,韓氏把蓋虎推開,爛泥一般癱在床上喘粗氣,蓋虎還沒過足癮,哪里肯干,上來又要抓她,韓氏求饒道:“小叔不好惹,萬一起夜……我得去看看,明天你再來。”
隨即又道:“李自成明天便跟小叔去河西投軍,到時候隨你怎么干……”
“看錘子!”
蓋虎不肯放人,捉住韓氏道:“吃得那般醉態(tài),這時候神仙也醒不過來!”
伸手便來扯衣裳,韓氏兩手抱在身前……
李師道無心再看,摸黑朝豬圈尋去。
人還沒到豬圈,李師道便聽到了一陣如雷鼾聲,上前借著慘淡月光一看,李自成頭枕在石豬槽上,嘴角流著涎水,身邊睡著一條壯碩的黑母豬,一人一豬,都睡得正香。
李師道打來一桶水,農(nóng)歷十月的天,冷水正是凍殺人的時候。
對準李自成面目,李師道一盆冷水從頭淋下,李自成打了個激靈,卻是睡胡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為是天冷下雨,身子往里面縮了縮,翻個身抱著黑母豬就繼續(xù)睡。
“睡睡睡!難怪女人偷腥!”
李師道大怒,一個翻身鉆進豬圈,抓起一把豬屎打在李自成臉上,結(jié)果還是不見效果,李自成只是隨意抹了一把。
李師道再無耐心,一把捉住李自成衣領(lǐng),劈臉就是兩個大逼兜子,這回李自成終于清醒了一些,打了個惡臭的酒嗝,卻沒看清來人,道:“誰?”
李師道湊上去,道:“你渾家偷吃,正在屋里快活呢!”
“什么?!”
李師道捉住李自成衣領(lǐng)搖了兩搖,喝道:“看我是誰!”
說罷又是兩個大逼兜子扇在臉上,打得李自成眼冒金星,頓時便回了魂,口里叫道:“呀,大哥?你打我作甚!”
李師道聲如寒冰道:”你說呢?你渾家犯了婚法!”
李自成猶自不信,連連擺手道:“大哥休要胡說,韓氏一向本分……”
話沒說完便被李師道打斷,李師道拍了拍身邊的黑母豬,伴隨著母豬的哼唧,李師道把李自成腦袋拽母豬跟前,問道:“知道你這現(xiàn)在睡在哪嗎?人家把你扔在豬圈了?!?p> 這一回,李自成徹底清醒了,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這……”
“是真的,我已經(jīng)幫你看過了,你跟我去看!”
李師道不由分說,拽著李自成臟兮兮的衣袖便往外面走。
李自成前半夜喝得大醉,此際雖然心里清醒明白了,卻是頭重腳輕走路打趔趄,被李師道連打帶踹帶到了窗戶跟下,李師道指著自己先前捅的那個小洞,道:“你自己看!”
李自成看了一眼,隨后緩緩湊了上去,這下不但里面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連姿勢都看了個明明白白。
李自成大怒,胸膛劇烈起伏,身上每一寸毛孔都流露出憤恨,道:“當真如此!”
“這丟人的丑事,我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面拆穿,這才過來叫你,何去何從,你自己思量。”李師道嘆了一口氣,蹲在地上等李自成做決定,李自成咬牙切齒道:“老子要殺人!”
“一不做二不休,連這對狗男女殺了!”
李師道點頭,沉聲道:“行,且稍候,等狗男女完事?!?p>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筋疲力盡的蓋虎終于起身穿衣準備跑路,眼見蓋虎要開門,李師道示意李自成躲在門邊,自己則躡手躡腳走到他對面,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蓋虎憑借對李自成家的熟悉,摸黑走入黑暗中,李自成則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用右手死死勒住蓋虎喉嚨。
李師道拔出匕首,摁住蓋虎臉面便連捅十幾刀,蓋虎表情兀自驚恐,口鼻鮮血齊流,到死都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腳踹飛蓋虎尸體,李師道踹開房門,跟李自成進去,韓氏本來已經(jīng)睡下了,聽到外面的嗚咽聲,還以為情郎出了什么事,便起身來看,結(jié)果正好跟闖進來的李自成撞上。
“啊!”
韓氏大叫起來,失聲道:“你怎地來了?”
李自成揪住韓氏衣袖,一記耳光扇在臉上,打得韓氏口鼻來血,口里罵道:“你這不知害臊的蕩婦!要不是大哥半夜點播,我還被你蒙在鼓里,這是我家,我怎地來不得?”
說話間,李師道快步走了進來,把一個圓圓的東西湊到韓氏面前,卻是蓋虎的腦袋,英俊的面目正對著韓氏,眼神猶自驚恐萬狀,好像臨死之前遭遇了極為恐怖的事情!
韓氏凄厲嚎叫,卻是流不出眼淚,前腳情郎還好端端的,后腳卻已身首異處,這顆腦袋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驢草的賤人!咱老子殺了你!”
李自成拔出匕首,韓氏見李自成搶刀在手,叫道:“黃來兒殺人也!”
只這一聲,便提起李自成這個念頭來,那一肚子氣正沒地方出!韓氏叫第二聲時,李自成左手早按住她,右手往韓氏喉嚨上只一刀,便鮮血飛出,韓氏兀自吼哩!
李自成怕她不死,再連捅七八刀,人頭伶伶仃仃滾在地上。
韓氏孤母在西房睡覺,被這里動靜吵醒,還以為是兩口子辯嘴,倒也不在意,最后聽得女兒叫一聲黃來兒殺人也!不知怎么地,這才慌忙跳起來,穿了衣裳便奔來看。
看到李自成和李師道,韓母問道:“你兩口子鬧甚么?”
李自成不愿丟臉,便道:“你女兒對我無禮,被我酒后拔刀殺了!”
韓母笑道:“卻是甚話!老身還不曉得你黃來兒?”
李自成道:“你去房里看,我真?zhèn)€殺了!”
韓母道:“我不信?!?p> 說罷推開房門進去,只見血泊里挺著尸首。
韓母叫道:“天耶苦也!卻怎地好!”
李自成道:“我是李家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怎么地!”
韓母道:“這瘋女人,果然沒有家風教養(yǎng),殺了就殺了,只是老身無人養(yǎng)贍!”
李師道插話道:“這個不妨,既是如此說,你不用憂心,我教你豐衣足食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