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華山中連著轉(zhuǎn)了兩三天,然而幾人無甚收獲。
回到宅院后,伯陽和司巫偃就進了屋,關(guān)起門來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也不讓他們兩個聽。
于是縉黎抱著一壇酒翻上房檐。西周時期的酒度數(shù)不高,壇底沉淀著酒曲,有點像醪糟,里面還加了很多藥材,喝起來清甜爽口。
雖然比不上快樂水令人上癮,但也是極好喝的。
他盯著天空神游了一會兒,猛然想起玉冊上的那些話:歷代周天子祭祀四岳,又遷崇岳驪龍氏。
遷到驪山——是指把崇山里的什么東西搬了過去嗎?
正好此時,姬桓推開門走了出來,見他在屋頂,“你怎么又跑到屋頂上了,終究是不雅之舉,非君子所為。”
非君子所為,你之前不也跟著我在屋頂上喝過酒?縉黎嘿嘿一笑,“此乃‘梁上君子’,無傷大雅?!?p> “我怎么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縉黎叩著身邊的瓦片,笑道,“這聽沒聽過的……你上來就知道了?!?p> 見姬桓輕手輕腳跳上來,縉黎挑起眉,心道:少主竟然也有這么好騙的時候,真是難得。
姬桓從他手里接過酒杯,捏在手里轉(zhuǎn)著,“依你之見,驪山里到底是什么東西,會讓周公都感到害怕,甚至不惜偽造歷史?”
縉黎想了想,“玉冊上提到的那幾個山,太華山和霍山咱們都去看過了,兩處都有祭壇,而且還很相似,覺這里會不會有某種聯(lián)系……”
“少主你說,有沒有可能驪山也有這么個祭壇?之前咱倆見到的怪物,或許和夏耕一樣是守山神,當日王后與白狼神的打斗震開了封印,所以才會出現(xiàn)?”
這話說完,縉黎自己都直搖頭,“不對,夏耕和它顯然不是一個水平的,而且也沒有那種陰冷惡心的感覺……”
姬桓喝了口酒,“未曾親眼見到,我也不能妄加猜測,要想知道驪山里有沒有祭壇,不如……”
之后的話他沒說,只是轉(zhuǎn)頭看向縉黎。
后者點頭,低聲道,“風隱還有五六天才能回來,反正驪山也不遠,不如我們再去看看?”
話音剛落,只聽屋中伯陽一聲怒吼,“不許你們兩個插手驪山之事!”
隨后一股巨力從屋中向兩人拍來,縉黎慌忙閃身躲避,只見屋頂瓦片炸裂,飛崩到院子的角角落落。
他在地上落定,剛松了口氣,剛要試圖狡辯,結(jié)果正屋大門“碰”的打開,白霧散出來,化成猛虎呼嘯而來。
怎么太祝公也……他連連向后翻身,其間抬頭看了一眼,姬桓那邊也一樣,打又不能打,兩個人左跳右退,帶著白霧猛虎在院中兜起圈子。
“還敢躲?”
說著,伯陽抬手放出兩股風來,分別抓住兩人的一條腿,把姬桓和縉黎一左一右定在半空。
“大父這是作何?”姬桓低頭,嘗試著移動左腿,但沒有絲毫作用。
縉黎背過手捏了個訣,但是很快又松開手指,“太史公,別生氣嘛!”
“姬子昭!縉黎!你們兩個……”伯陽竟連字帶姓的喊了姬桓,顯然是氣得不輕,“我說過的話,你倆都沒往心里記是不是!”
“沒有沒有,當然記了……”
司巫偃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打量著兩人,先看了眼姬桓,“你小子天賦異稟……”
隨后又看向縉黎,“你小子身負神力……但別以為這樣,你們就能睥睨天下,無所畏懼。”
他手里的木杖用力戳了兩下地面,“我只是在夢中幻境里見到一縷殘影,尚有如此大的威力,若真在驪山有什么發(fā)現(xiàn),僅你二人該如何脫身?”
縉黎往外拽了拽腿腳,脫口而出,言道,“之前又不是沒見過,不是也活下來了嗎……”
聽聞此言,司巫偃頓時雙眼一瞪,“豎子……豈可將僥幸當做必然!”
說罷,抄起拐杖就要教訓他。
縉黎本想著挨這兩拐杖讓老頭子出出氣也罷,等兩個老人家氣消了,這事兒就算揭過了。
然而他心脈中的防風神力不知為何突然躥出來,在他面前張開一道屏障,竟將司巫偃的桃木杖直接反彈了回去。
縉黎一驚: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挨揍了。
于是他掐了兩個訣,瞬間解開兩人腿上的禁錮,遠遠跳開。
姬桓落地的同時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側(cè)身一閃,一根藤條從他身側(cè)滑過,拍得地上石飛土揚。
條條藤蔓在伯陽的操控下從地底鉆出,奔著兩個孩子抽了過去。
縉黎則是邊躲邊嘆氣,間或放出火龍燒一燒圍到身邊的藤蔓——早知道就不在伯陽的屋頂上喝酒了。
眼前的空氣漸漸開始扭曲,他抬頭一看,只見天上已經(jīng)連起一片火海,再看腳下,每一腳都能踩出圈圈水波,左右兩側(cè)分別守著石陣和風陣。
縉黎吸了口氣,喊住旁邊握著劍劈砍藤蔓的姬桓,“別亂動,這是四象伏魔陣……”
姬桓停手,四下看了看,“你會解嗎?”
縉黎搖頭,“還沒學……”
“能認出來這法陣,也算沒白教你,”伯陽站在屋檐下,臉上的怒氣消了不少,“只是,連這個陣都解不開,你倆還想去驪山?”
姬桓聽罷,握劍的手緊了緊,隨后放開。
“總之,你們誰都不許去!驪山一事就交由我與太史。就算信不過我,伯陽這老東西你們總信得過吧,他這一生可從沒出過錯。”
司巫偃說罷,抬腳在地上一跺,白虎散去,“若真的如此好奇,倒不如等風隱回來后,你們?nèi)艘坏廊セ籼娇瓷弦豢?。?p> 他和伯陽一致認為,這三個小子涉世未深,去過霍太山就會知難而退了。
而且,霍太山的封印雖然厲害,但以這三個孩子的能耐并不會受太重的傷,到時受了挫,自然就乖乖回來等他們。
“也好,”姬桓點了點頭,把劍收到背后,“等風隱公子回來,我們就啟程去霍太山?!?p> “誒,這才對嘛!”司巫偃問笑了起來,“說到風隱,你們是怎么認識他的,這個人怎么什么事都跟你們一起行動?”
他捻了捻胡子,“按說這顓臾之國,雖也是一個神國,但是畢竟地處東夷,而且跟周人極少往來,他怎么會對你們的事如此熱心?我覺得很是奇怪……倒不是我有所懷疑啊,真的只是覺得奇怪。”
伯陽收起四象伏魔陣,“老小子,你少說這種話,他們幾個都是共過生死的,何況你的病、你用的藥,也是人家?guī)兔o取來的,說到底,這風隱公子也算你半個救命恩人?!?p> 司巫偃嗆聲回去,“我說什么了我?就是好奇不行嗎?你看他年紀輕輕的,一腦袋的白頭發(fā),你以前見過?”
伯陽哼了一聲,不再離他,轉(zhuǎn)身進屋收拾行李。
“這事兒……當時風公子只說‘祖訓有言’,但人家的祖訓具體怎么說的,我們也不好多問……”
縉黎撓了撓鼻尖,又將路上的見聞給司巫偃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