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見楊再興忽地攔住,急忙勒馬,雖心下料得楊再興應已投效梁山,口里仍不免抱有一絲幻想:
“不想小將軍竟然無事,真幸甚也,快與我趕殺那伙強人,回頭我自為你請功?!?p> 楊再興呵呵冷笑:“呼延灼,我念你舊日有恩于我,留你一條性命,快快下馬,免得小爺動手?!?p> 呼延灼見此,知曉又中計也,急教后隊作前隊,復奔青州殺出。
呼延灼一馬當先,先出重圍。不稍片刻,便殺紅雙眼,遇見有攔路者,往往是一鞭一個,紛紛打落馬去。
殺了一陣,回頭看去,身邊漆黑一片,借著零星火把張時,約略僅剩下數(shù)十軍漢。
呼延灼長嘆一聲,復率殘兵望青州而走。又行片時,前邊遠遠地有彪人馬,火把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晝,當心一員上將倒提鐵槍,微微一笑:
“‘雙鞭’呼延灼,認得‘小鐵槍’陳廣否?”
呼延灼正待要走,身后樹林中一彪人馬攛將來,將他死死圍在垓心。
當先這位頭領:頭戴一頂戒箍,額前剪發(fā)拂眉,脖頸上戴一串頂骨數(shù)珠,身著直裰。手中兩柄戒刀、腰間另掛一柄寶刀。
正是——行者武松!
呼延灼中計被圍,心中可謂是萬念俱灰:
“今日我呼延灼,死于此地矣!”
乃大喝一聲,催馬來與陳廣決死。
陳廣提手中鐵槍接住,武松擎戒刀前來助戰(zhàn),這兩個一上一下把個呼延灼夾在當心,呼延灼一對銅鞭上護人下護馬,只斗十合,抵二人不住,坐下馬教武松一戒刀橫著掃過,截去一對后腿。
那馬驟然栽倒,將呼延灼一跤跌坐在地,武松、陳廣兵刃齊齊抵住咽喉,早有小嘍啰上來五花大綁,將呼延灼捆了去。
劉備正與軍師吳用、黃文炳等就桃花山聚義廳上吃酒,有哨子來報:“呼延灼果然中計,陳廣、武松、楊再興生擒呼延灼,正望山上押解?!?p> 吳用舉酒盞敬劉備道:“哥哥這出圍魏救趙,真?zhèn)€有當年桂陵戰(zhàn)中齊將孫臏之遺風。”
劉備亦舉起酒盞,心下卻是悵然:還不是當初我那大軍師諸葛孔明所教,也不知今世里能否尋得這般人物……
言歸正傳:原來當日劉備引眾前來救援,便已提前定下計策,乃教楊再興、陳廣、武松分兵一千,徑直前往白虎山,要孔明、孔亮兄弟率本部兵馬虛張聲勢,只作將打青州。
那時呼延灼必然回救,卻令陳廣、武松等三人半路伏之,桃花山上諸將趁勢追擊,其眾必潰。呼延灼這廂打桃花山受阻,果然回救中計,是以大敗。
劉備、吳用兩個滿飲一盞,眾頭領皆喜,不稍片刻,陳廣、楊再興、武松押解呼延灼都到。
左右群刀手卻把呼延灼推將過來,呼延灼見了劉備真容,雖是心下苦悶憤恨,卻依舊是立而不跪。
劉備笑道:“將軍如今有何話說?”
呼延灼抬頭看劉備道:“呼延灼兩番中計,心悅誠服,情愿赴死。”
劉備哈哈大笑,起身大步來在近前,親解其縛,執(zhí)其手來在廳上坐定。抱拳拱手:
“我梁山義士如常只除奸佞,卻也知這等人多是當朝權(quán)貴,料早晚驚動官軍,雖與將軍抗拒,實則久慕將軍虎威。今者誤有冒犯,切乞恕罪?!?p> 呼延灼慌忙還禮:“敗軍之將,何故受此大禮?”
劉備復拉呼延灼坐定,傾身說道:“今日將軍損兵折將,東京萬不能回,不如留在我水泊梁山,一同替天行道,未審尊意如何?”
呼延灼長嘆一聲:“我呼延家世代忠臣,不想如今名聲敗于我手?!?p> 劉備一擺手道:“誒,將軍此言差矣,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便是那本朝太祖趙匡胤,曾幾何時,不也是后周世宗柴榮禁軍將官?如何他姓趙的做得皇帝,旁人便做不得?”
呼延灼驚得瞠目結(jié)舌,一時又覺有理,一時又覺惶恐。劉備繼續(xù)道:
“依宋江之見,我泱泱中華之天下,自有晉以來,正統(tǒng)已廢,魏晉得位既偽,后世便合該以有能者居之。如今趙宋端王輕佻、諸事皆能,唯不能君天下。朝廷驕奢淫逸之風、地方困竭民力之氣,皆因其疏斥正士,狎近奸諛之故也?!?p> “似這般帝王、如這等朝廷,何以得民心?何以聚眾望?你呼延灼既自認將門忠臣之后,試以捫心自問,若你這般去時,真?zhèn)€能憑借忠義之名,免遭高俅老賊所害么?
你且看我這一干兄弟,數(shù)內(nèi)之中,便真?zhèn)€全不如你呼延灼赤誠一片么?”
呼延灼抬頭看那眾人,其中不乏相識,卻也無奈落得這般下場,心中難免觸動,當下?lián)渫ò莸褂诘兀?p> “公明哥哥一番言語,教呼延灼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小弟愿為哥哥執(zhí)鞭墜鐙。事既如此,決無還理?!?p> 劉備當即大喜,急忙扶起他來,親自與他斟酒,并教呼延灼和眾頭領相見了。又分付周通看顧好那匹踏雪烏騅,向后一并還與呼延灼。呼延灼自是倍感劉備仁義。
于是桃花山上先是點算此戰(zhàn)戰(zhàn)果:俘虜官軍千余,斬首四百余級。接著李忠便分付重新準備筵席,好生慶賀。
住了數(shù)日,劉備眾人張羅回梁山,李忠、周通皆央他同去,劉備無法,只得教新提拔的頭領喚作“斷尾龍”洪斌的留在桃花山暫代桃花山寨主、以掌寨務。白虎山孔明、孔亮兄弟依舊駐扎白虎山。
劉備自率吳用、李忠一干人等,分三隊陸續(xù)返回梁山大寨。臨行前吳用始終有一事不解,當即過問劉備道:
“青州府近在咫尺,哥哥如何不???然后再回山寨不遲?!?p> 劉備搖手笑道:
“青州新任知府馮寶、并非前者慕容彥達之流,雖到任時日不久,民間卻多有稱贊他善舉,我等取城雖易,卻不免落個枉害忠良之名,不如教他替我暫掌州務,左右他青州之地,早在囊中?!?p> 吳用聽罷點頭:“果是公明哥哥所慮周祥?!?p> 話休煩絮,一干人歸在梁山,晁蓋見又添一員猛將并許多兵馬,如何不喜?分付次日輪流做筵席,不在話下。
劉備則教把山寨上各類職務,依新添弟兄藝業(yè)略作調(diào)整:
董澄鐵匠總管、湯隆為副總管,提督打造諸般軍器,并鐵葉連環(huán)等甲;
侯健管做旌旗袍服總管,添造三才九曜四斗五方二十八宿等旗,黃鉞白旄,朱纓皂蓋;
戴宗為梁山泊總探聲息頭領兼神行軍總管,依舊總管情報、神行軍操練。
又教陶宗旺總管添造寨柵,加固城墻,并分調(diào)頭領看守。部領已定,各宜遵守,不許違誤。
光陰荏苒,數(shù)月無話,又是一年除夕,又是一年三月初三。轉(zhuǎn)眼劉玄德醒覺前世記憶已過三年,來在第四年頭里,眼下正是宣和四年。
近來山寨無事,這日劉備才在后寨閻婆惜下處睡醒,看著尚自濃睡中的婆惜,劉備心中不免歡喜。只不過他眼下所想的,卻是旁邊寨里的扈三娘罷了。
皇叔怎地身在婆惜床上心卻在三娘?事出有因,是扈三娘不叫他與自個同宿,深更半夜、硬是將他轟出了小寨。
莫非小兩口之間生出嫌棄?非也、非也!蓋因劉皇叔這位大娘子,如今有了身孕也!
當時劉備得知消息確實,想著此一世也將有后,一時喜得飄然。也忘卻了身旁醫(yī)士尚在,便趴在三娘腹上又聽又摸,臊得扈三娘滿面羞紅,抬手一巴掌打在劉備手上:
“冤家,不看醫(yī)士還在?”
劉備這才恍然大悟,起身先重重賞了醫(yī)士退去,接著復趴在扈三娘腹上。扈三娘哭笑不得:“卻才三月出頭,如何便有動靜?三郎莫不是傻了么?”
劉備猛然抬頭,一對鳳眼呆呆看著扈三娘姣好面龐,只知癡笑。扈三娘嗤笑一聲,面上微紅,笑道:
“宋押司還不思量思量孩子乳名,休只管這般看我?!?p> 劉備一拍腦門:
“是了是了,起名起名!”
他繞著屋子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良久,忽地一拍大腿:
“娘子你來揀個,不知是叫封兒好,還是該叫禪兒好?”
扈三娘故作嗔怒:“怎地不叫永兒?”
劉備喃喃道:“永兒……卻也不錯!”
扈三娘:“……”
說回眼前,這時劉備尚在被中,忽聽得門外貼身小??坶T。劉備當即問道:
“何事?”
答:“前寨有岳鵬舉書信已教小人捎來?!?p> 劉備又驚又喜,起身下得地來,一時也顧不得披衣穿鞋,大踏步來在門前,開門接過書信,接著關門復歸在床上。
借著窗欞外斜照光亮,展開細看:起初還看得他頻頻點頭,喜笑顏開,看到間深,卻不由得緊皺雙眉——
大吃一驚!
相州小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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