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一種鑲嵌嗎?”
李慎之睜開眼睛,環(huán)顧四周。
蘭登肉眼所見世界,在悄然中發(fā)生了微妙變化——他竟然能察覺到“水汽”的存在。
舉目四顧,廚房中濃郁一些,客廳里寡淡一點。
起身來到窗前,向外眺望。
泰姆河方向的水汽濃郁若游龍,橫穿偌大城市,向四面八方逸散。
北部遙遠處,籠罩著一片恍若山岳的龐大水汽陰云。
——那是英格森北海。
關(guān)上窗戶,走到穿衣鏡前,鏡中的蘭登并無變化,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大概就是右眼似乎更加水潤一點——李慎之覺得這應(yīng)該是心理作用。
他心神一動,鏡中的蘭登,倏然消失不見。
“這就是塞壬之淚的能力?難怪身為人魚的娜塔莉會隱身,虧我還以為是變異物種呢!”
李慎之看著空空如也的鏡中世界,再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身體,心中感慨不已。
——這與其說是隱身,不如說是塞壬之淚在他體表制造了一個空無幻境。
是的,塞壬之淚的力量,赫然是能在水汽環(huán)境中制造幻境的能力,水汽含量越高,幻境越逼真、越龐大。
換言之,在陸地上塞壬之淚完全就是一個雞肋。
最大作用,或許就是通過體表自然逸散的水汽,制造一個隱身幻境。
就這還是李慎之從娜塔莉身上學(xué)來的。
然而即便如此,對于初次掌握超凡力量的李慎之來說,依舊新奇不已。
——此時的李慎之還不知道,沒有副作用的異常物品有多么的珍貴!
“用一個海妖牙哨換一個隱身能力,不虧!更何況,那海妖牙哨等于在小號身上,算來算去,我這等于純賺?!?p> 李慎之暗喜不已。
在興致高漲下,他站在鏡子前嘗試模擬更多可能,發(fā)現(xiàn)除了隱身之外,塞壬之淚還有一項實用能力。
那就是:改頭換面。
他不僅可以利用幻境,模擬出任何形象,甚至還可以偽裝成怪物。
不過,怪物體積不能太大,甚至必須得十分瘦弱。
因為他體表逸散的水汽十分有限。
除非他行走在湖泊海面上,或者霧霾天。
另外,李慎之注意到,塞壬之淚并非是通過操控水汽完成幻境模擬。
而是水汽乃是塞壬之淚的施術(shù)條件。
這點區(qū)別很大。
就像他的本體必須在他人極度憤怒、恐懼、乃至其他負面情緒中,才能部分實體化一樣。
“這能力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權(quán)柄,而非超能力啊。”
“讓我想想,能在水汽中發(fā)揮的權(quán)柄,這算什么?唔,大霧霾之神?”
李慎之忍不住笑出了聲。
“咕嚕?!?p> 五臟廟的抗議聲,打斷了他的興奮。
得,忙活到現(xiàn)在,還沒吃晚飯呢。
李慎之伸了個懶腰,長長舒了一口氣,收拾一下心情,起身外出覓食去了。
心情大好之下,這一頓晚餐又干掉他4先令3便士,卻是點了一塊結(jié)結(jié)實實的烤牛排。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李慎之突然被開門聲驚醒。
他下意識抄起左輪手槍,謹慎打開房門,客廳景色,令他一臉黑線。
“蘭登先生,你醒啦……”
聽到動靜轉(zhuǎn)身的卡洛琳,正要滿臉熱情的打招呼,結(jié)果話說到一半,表情頓時僵住了。
因為李慎之手里赫然握著一把殺氣騰騰的左輪手槍。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雇傭這件事,你是來做早飯的?”李慎之有些尷尬。
“是的?!笨辶找荒樓敢猓骸昂鼙福m登先生,打擾你美夢了,我下次動靜小一點?!?p> “沒事,是我神經(jīng)太緊繃了。你忙吧,我再睡一會兒?!?p> “好的,蘭登先生。”
然而李慎之回屋躺在床上之后,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更是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在一個輾轉(zhuǎn)反側(cè)中,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一臉懵逼的坐了起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不對,昨天應(yīng)該是巡查鐘樓的日子吧?”
可不是,掐指一算,今天不正是他重生以來的第六天?
驟然想起這事的李慎之,心中頓時尷尬起來。
鐘樓鐘聲要是停了,那樂子絕對大發(fā)了!
說夸張點,這將影響全城之人的生產(chǎn)生活。
想到這,一股濃濃的荒謬感在李慎之心中滋生。
至此,他再無睡意,連忙起床。
“蘭登先生,是我動靜太大了嗎?”
正在廚房里忙碌的卡洛琳,聽到外面動靜,連忙從廚房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問道。
“跟你沒關(guān)系,你不用這么小心,對了,我出去一趟?!?p> “那您還吃早餐嗎?”
“看時間,九點鐘沒回來,就不吃了?!?p> 說完,李慎之匆匆洗漱一番,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出家門。
晨光朦朧,鈴聲悠揚。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李慎之狂蹬自行車,一路風(fēng)馳電掣向鐘樓飛奔而去。
沒多久,他便來到鐘樓下,抬眼看一眼運轉(zhuǎn)如初的鐘樓,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懶得將自行車停進鐘樓里,索性直接靠在外面,隨即打開大門,匆匆向樓上跑去。
奔至頂層,來到鐘樓機芯處,正準備人工上鏈,目光掃過機芯時,神色一僵。
——只見由無數(shù)齒輪、傳動軸、鏈條構(gòu)成的鐘芯,不知何時竟然停止了運轉(zhuǎn)。
“臥槽,不會這么巧吧?”
李慎之一臉錯愕,他記得來時,抬頭看了一眼鐘盤,當時明明還運轉(zhuǎn)如常!
難不成是他爬樓這時間里停下的?
“最多差兩分鐘,問題不大……”李慎之嘀咕著,連忙手動上鏈,就要將充當發(fā)條的吊墜拽上來。
“咚——”
就在這時,一道震耳欲聾的鐘聲,陡然樓下灰色銅鐘中傳來,聲音之大,震得鐘樓瑟瑟發(fā)抖!
更是令蘭登肉體一陣心慌氣短,心臟近乎停跳。
準備上鏈的李慎之呆住了,猛然扭頭看向鐘樓鐘芯——那相互咬合大大小小的齒輪,依舊安靜若處子。
他退后一步,扭頭看向表盤。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入偌大的玻璃表盤,將時針和分針映照得清清楚楚。
仔細看去,那分針赫然正在以蝸牛爬的速度緩緩轉(zhuǎn)動著。
李慎之再次回頭看向機芯,表情古怪起來:“感情市政廳這是花錢買了個幌子?莫非鐘樓本身就是一個……異常?”
這一刻,他再也無法以平常心看待這充滿機械和理性的鐘樓。
尤其是在一番細致檢查之后,李慎之愈發(fā)確定,鐘樓就是一個異常。
他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完成守鐘人職責(zé)。
滴油,上鏈,打掃灰塵,檢查零件。
待一切完成,這才悄然離開,仿佛一切如初。
離開鐘樓,李慎之正要騎車離開,轉(zhuǎn)頭間,頓時成了胖子表情包。
我剛才放在這兒,辣么大的自行車呢?
可不是,鐘樓墻壁邊已然空空如也。
“唉!”
左右查看一圈的李慎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難怪蘭登每次都把自行車推進鐘樓里。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惡劣程度。
摸了摸口袋,他不得不伸手攔下一輛馬車,返回家中。
此時,女仆卡洛琳已經(jīng)做好早餐。
一碗咸肉燕麥粥,一份火腿面包,以及一顆水煮雞蛋。
“蘭登先生,您看夠吃嗎?”卡洛琳站在旁邊,一臉小心翼翼問道。
“夠了,你吃過了嗎?”
“我在家已經(jīng)用過早餐了?!?p> “吃過了?”
李慎之驚訝,卡洛琳來公寓時,最多六點鐘,這要是在家吃飯,豈不是四五點就得起來?
還是說,路上隨便吃點?問題是這點有賣早餐的嗎?
“以后別在家里吃了,在這一起吃吧!”
李慎之說著,瞄了一眼墻上時鐘,隨即毫無紳士模樣的一口喝掉燕麥粥,抓起火腿面包道:“我走了,雞蛋你吃吧!”
卡洛琳看著火急火燎沖出家門的李慎之,一臉瞠目結(jié)舌。半晌,才想起來什么,連忙追到門口喊道:“蘭登先生,中午想吃什么?”
“隨便!”
話未落,李慎之已經(jīng)奔下臺階,向利斯特街頭走去,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卡洛琳踮起腳尖看了好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返回屋里。
她坐在蘭登剛剛坐的位置,隱隱間似乎還能感受到椅子上殘留的余溫。
她拿起雞蛋,將一頭細細敲碎,如剝橘皮般剝下一串蛋殼,看著白白凈凈的蛋白,她小心咬了一口。
滿口蛋白質(zhì)的滿足感,令她眼睛開心得瞇成了一彎月牙。
——即便曾在伯爵府工作過的她,也很少吃到雞蛋,因為她要攢錢支付妹妹的學(xué)費。
……
……
此時,李慎之一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治安署三樓,仿佛回到前世掐點上班的節(jié)奏。
“早上好,蘭登先生?!鼻芭_蕾妮滿臉微笑。
“早上好!”
李慎之頷首回應(yīng),在推開大門時,余光忍不住瞥向被門框擋住的撞鈴,心臟抑制不住的咚咚跳動起來。
不止是因為他眼中多了一滴塞壬之淚;
更因為他把琺瑯彩懷表,也帶來了。
——他可不想突然又冒出什么牛鬼蛇神再把這玩意兒給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