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姥姥的雙胞胎小女兒

　　易存的情況基本穩(wěn)定了下來，但是必要的檢查還是需要做。程巖帶隊開始早上的查房工作，ICU自然是第一站。顏易存躺在床上基本沒有動過，喬雅未在重癥病房。她在外邊電話遙控工作室的同事，幫她準備些衣物和洗漱用品過來。

　　走進ICU隔著玻璃并未看到陪護人員，程巖詢問護士家屬怎么沒在。“剛出去了，應該馬上回來?！背處r看了看監(jiān)控數(shù)據(jù)，囑咐學生盡快開具將要做的檢查項目。交代完相關的注意事項，其他人都去了各自的責任病房。

　　推開重癥監(jiān)控室和重癥病房之間的門，程巖走了進去，下意識的往床上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完程巖愣住了。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好像換了個人，原來的黑色短發(fā)竟然變成了齊肩的白發(fā)?？吹酱差^的頭套和扔在地上的假發(fā)，程巖明白了。易存仍然蒼白的臉應該已經(jīng)被喬雅清洗了，滿頭的銀絲也被梳理的很整齊。

　　病房的門從病房走廊方向被推開，程巖轉回頭，看到昨天的年輕小伙子帶了3個孩子走了進來?！澳贸提t(yī)生，我姐姐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三個孩子還沒又等程巖看清楚模樣，就一起撲到病床邊上?！扒闆r目前來看是穩(wěn)定的，但是病人還是昏睡的狀態(tài)，ICU再觀察一天，看下各項檢查結果，就轉到普通病房去?！?p>　　程巖的話音剛落，病床方向就傳來了笑笑興奮的聲音“愛國興邦你們看，媽媽變成了白發(fā)睡美人。”愛國興邦白了她一眼，興邦上前摸了摸媽媽的臉。小嘴嘟囔道“媽媽你什么時候醒啊，如果你不醒我們就連爸爸都沒有了，我和愛國昨天告訴爸爸不要他了?！?p>　　程巖的感覺就是這個笑笑太不懂事了，個子有那么高，媽媽都病了還能笑的那么開心。馬小凡也是一陣的尷尬“程醫(yī)生，這個小女孩兒不是正常孩子。”愛國和興邦聽舅舅這么說，連忙轉回頭豎起手指，在嘴邊給舅舅比了個“噓”的姿勢。

　　還好笑笑沉浸在白發(fā)睡美人的童話里。程巖看著雙胞胎，下意識的問了句“雙胞胎啊，多大了?！睈蹏卮鸬馈搬t(yī)生阿姨我們8歲了。”

　　想到馮怡馨說“你們的媽媽已經(jīng)被我媽媽救回來了”愛國拽了一把興邦，一本正經(jīng)的問程巖“醫(yī)生阿姨你是馨姐姐的媽媽嗎？”程巖自然知道他們說的馨姐姐是誰“是啊，我是馮怡馨的媽媽”興邦在兄弟問出這個問題后，就明白了兄弟的意思，兩個小家伙聽到程巖的回答，同時走到程巖的面前，向程巖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醫(yī)生阿姨?！背處r被兩個小家伙的舉動逗笑了，順手摸上了興邦的腦袋“還挺有禮貌的，你們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怎么留這么長的頭發(fā)?！?p>　　從發(fā)型和樣貌，程巖確實沒有區(qū)分出來，他們是男孩還是女孩兒。不由得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興邦眉頭微蹙，一本正經(jīng)的道“我倆是純爺們兒?！背處r又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剛要說話，就聽到她家馮怡馨進來接茬道“嗯你是純爺們兒，只有八歲的純爺們兒。”聽到馮怡馨這么說，愛國不答應了“八歲怎么了，八歲我倆也是純爺們兒。”

　　程巖一看到她家沒正行的閨女就頭疼，想起她昨晚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事情?！奥犇銖堃陶f，這個病人是我親妹妹是嗎？是你親姨媽，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多出來個親妹妹?。俊瘪T怡馨吐了吐舌頭，知道老媽這是秋后算賬。靈機一動，一手拽一個將愛國和興邦薅了過來“媽，你看，我們仨像不像，愛國興邦配合點，笑一個。”程巖不知道自己閨女搞什么鬼，看向他們三個。

　　同樣的美人尖，同樣的左側臉頰有一個大大的酒窩，連位置都是一樣的。馮怡馨又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個小鏡子，又把媽媽拉拽下身子，右手拉著興邦“媽，你看你們的眼睛是不是也很像?！背處r愣了，鏡子里的興邦好像和自己長得更像一些，發(fā)際線、酒窩、丹鳳眼，還有光潔干凈的飽滿額頭。程巖不由自主的答了女兒一句“確實，這幾個地方確實像?！瘪T怡馨聽到媽媽認同自己的發(fā)現(xiàn)，得意的道“我說的沒錯吧，我感覺他倆和我舅舅們更像，而且也是雙胞胎那?！?p>　　張護士長這時候走了進來“程姐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妹妹已經(jīng)轉過來了，昨天怡馨給我打電話，通知您后，我就回家了。有什么事情讓家屬盡管跟我開口，這幾天都是我的主班兒?！蹦概畬σ暳艘谎?，放聲大笑起來“哎，小張啊，馮怡馨調皮搗蛋吶，你聽她的。是她一個小朋友的姐姐?！?p>　　馬小凡趕快上前一步主動打招呼“謝謝護士長，給您添麻煩了?！睆堊o士長驚奇的看著馬小凡，手指不由自主的指向了馬小凡“你、你、你是那個熱播的電視劇里的男二是嗎？你是哪個馬小凡是吧？”馬小凡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護士長興奮的繞著小凡轉著圈，叫喊著“啊啊啊，見到活的了，給我簽個名，快快給我簽個名。我老公也愛看你演的那個誰...那個...”說著從自己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掌心大小的筆記本和筆，遞給馬小凡。

　　小凡明白她的意思，無奈的接過護士長遞過來的筆和本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昂?、合、合個影??？”護士長緊攥著小筆記本貼在胸口，花癡似的結巴著，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馮怡馨不干了，將馬小凡護在身后“張姨你別那么花癡好不好？馬小凡是我的男朋友，還是我弟弟們的舅舅，要合影你不要問過我們同不同意嗎？顏愛國顏興邦，你倆別老站著啊，看著點兒咱舅舅。”

　　程巖扶額，看著自己沒正行，給自己找男朋友，又莫名多出兩個弟弟的閨女。還有滿臉花癡相，孩子都能打醬油的護士長。不由得嚴肅了起來“這是病房你們別鬧騰了，也不管病人家屬是什么心情?！?p>　　護士長也是很怕程巖的，看向馬小凡和站在面前的兩個孩子繃著臉，神色異常的不爽。覺得自己和這小丫頭片子確實過分了?！皩Σ黄穑瑢Σ黄?，失態(tài)了，有啥事過護辦室找我?！闭f著護士長灰溜溜的離開了病房。

　　程巖看向自己的閨女“你是不是今天沒課?跑這里給我搗亂？”馮怡馨看著嚴肅的程巖“媽，今天周六，我過來幫馬小凡照顧他姐姐的?！背處r聽到這里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六“好了，不要在病房鬧，既然是過來幫忙的就趕快去取化驗單，陪家屬趕快去把檢查做了，院里你熟你就帶著去。給我干點正事”說著拿手指狠狠的戳了下閨女的額頭。

　　馬小凡和愛國興邦馬上又到程巖跟前鞠躬致謝。程巖走出病房，馮怡馨挽著媽媽的胳膊像個癩皮狗似的。掛在程巖的身上，蹦跳著到護辦室取顏易存的化驗單據(jù)。愛國興邦看馮怡馨和程巖都走了，同時發(fā)出了一聲“聒噪?！瘪R小凡看著兩個人小鬼大的外甥，也是扶額搖頭。

　　走進辦公室，程巖腦海里回想起，女兒剛剛的那句話“我感覺他倆和我舅舅們更像，而且也是雙胞胎那?！笔前。娌坑?個特征是相似的，也是雙胞胎。程巖從醫(yī)多年，知道這種遺傳學概率上講，這兩個孩子很有可能和自己家有親緣關系。程巖有些不淡定了，媽媽的雙胞胎妹妹多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媽媽除了舅舅也沒有別的兄弟姐妹流落在外啊，怎么可能呢？

　　舅舅是姥爺?shù)倪z腹子，52年生人，婚事是姥姥和媽媽一手操辦的。舅舅和舅媽也是感情非常好的，怎么也不可能??？解放后姥姥姥爺?shù)疆敵跫酿B(yǎng)的老鄉(xiāng)家去找，確認48年已經(jīng)因高燒不退病逝了啊。

　　程巖的心有點亂，拿出電話給丈夫打了過去?！拔梗像T，說話方便嗎？”電話那端“方便，我剛吃過早飯，怎么了？”“老馮有個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亂的很，你能不能幫我分析下?！背處r每每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總是會向老公請教。一來是因為丈夫大自己8歲，思想上確實把丈夫既當哥哥又當丈夫，二來就是因為程巖的丈夫確實是個比較理智且思維活躍的人。

　　自己的女兒這方面就像自己的丈夫，雖說胡鬧，但是正事上從來不含糊。“你說吧，我聽著那，現(xiàn)在不忙，我給你好好分析下。”“昨天我接診了一個病人，39歲女性，有一對雙胞胎兒子，長得像我，更像程旭和程翔”程巖突然又想到馬小凡看到自己第一眼時，沖自己脫口而出的那聲姐，遂又向丈夫補充道“還有她那個弟弟昨天也把我錯認成他姐姐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姨媽的后代啊？”

　　“你姨媽？姥姥不是說48年就去世了嗎？你和媽說了嗎？”“沒有，我哪敢說??？就今天你寶貝閨女說我才看的。那對雙胞胎小兄弟和咱家馨馨也有一樣的特征，美人尖還有酒窩。除了這些和我的眼睛和額頭也很像，關鍵是光看上半截臉，和程翔程旭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你說這個世界上能有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面部卻有四個特征都像的嗎？關鍵倆孩子也是雙胞胎。”

　　馮佑聽著妻子的話，也是覺得不可思議“那有沒有可能是姥爺當初還有別的家庭？”程巖拿著電話沖房頂翻了個白眼兒“老馮，和你說正經(jīng)的那，美人尖還有酒窩都是姥姥面部的特征?！薄芭?，對哦。對不起，我把這個忘了，那這個病人你看了嗎？她長得你覺得和媽像嗎？”“看不出來，這個病人很瘦，還在昏睡，根本看不出來。對美人尖，這個病人也有美人尖”

　　“小巖，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趁著這個病人還在，能不能做一個DNA檢測那？如果查三代以內，數(shù)據(jù)確實能在三代親緣關系正常值的，你再進一步調查，或是告訴程旭程翔，讓他倆一起幫你查那？如果真是，跟姥姥不是也能有個交代嗎？”“嗯嗯，你說的對，我現(xiàn)在就去辦。姥姥臨閉眼前說的都是這個事情?！?p>　　掛了丈夫的電話，程巖快速的走出辦公室?？吹阶o士長，附耳在護士長耳邊耳語了幾句，護士長點了點頭。

　　多虧馮怡馨的幫忙，12點前終于結束了所有的檢查。醫(yī)院七繞八拐的，不是有熟悉路徑的人，光問路就能把人問口渴。除了笑笑，愛國和興邦昨晚凌晨2點才睡覺，馬小凡在馮怡馨的幫助下，又給開了間條件比較好的單人間病房，三個孩子就在病房補覺等著媽媽檢查回來。

　　程巖安排完護士長抽血，去到普通病房找三個孩子，看到孩子們在睡覺就退了出去。

　　一年前已過耄耋之年的肖湘女，程巖姥姥的生命到了盡頭。一輩子從醫(yī)干革命，老太太自認為對的起她熱愛的國家、熱愛的黨，丈夫為了這個國家也犧牲在朝鮮戰(zhàn)場。老太太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雙胞胎中的小女兒。

　　抗戰(zhàn)年代，面對外來強敵的侵略，誰也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到什么時候。程巖的母親和她的姨媽，就是生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帶著孩子影響行軍打仗，肖湘女像大多數(shù)戰(zhàn)友那樣將兩個女兒寄養(yǎng)在了兩個老鄉(xiāng)的家里。

　　解放后程巖的母親被尋回，可母親的雙胞胎妹妹因為高燒不退，缺乏醫(yī)治手段病逝。姥姥臨走前和自己的大女兒念叨“可以去見你爸爸和你妹妹了，該去陪他們了。你妹妹走的太早，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認識我這個媽媽。”

　　想到當時老淚縱橫的姥姥，這讓程巖安奈不住心里激動?！叭绻敃r人沒有死，抑或說被人救了...”程巖思緒紛飛，各種可能性都在她的腦子里過了一遍。聽從丈夫的建議，又分別將這個消息通報給了自己的兩個弟弟，翻騰的思緒才暫時平息。

　　喬雅的工作室出了點麻煩事情，和小凡打了招呼后就回了工作室處理。

　　小迪在11點前也趕到了醫(yī)院，愛國和興邦還在睡覺，小迪就陪在他們身邊。他已經(jīng)和自己的爸爸商量好了，要在GZ陪著媽媽和弟弟，直到易存出院。

　　此時他不知道，季秋誠正在瘋了般找易存電腦里的照片和視頻。隨著情況越來越清晰，小迪沒想到自己曾經(jīng)受傷害的那段時間，竟然生生葬送掉了爸爸和存姨之間的婚姻。哪怕他把自己的傷口扒開給自己的爸爸和伯父看，有些事情也再難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