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只有你了
但是那天回去之后，她忽然開始別扭地找借口不見他。
蘇憂言明白了，她到底還是明白過來了。
但他說愛，沒有一個字是假的。
她逃避的時間太長，他愈發(fā)焦躁，終于想到辦法，去找了一張病危通知書，掐頭去尾拍給她，告訴她，他要死了。
看著她哭著跑進(jìn)來，左右腳的鞋子都穿反了，撲到他床邊大哭。
蘇憂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瀲滟鶴眸之中，目光寸寸是幽深的憐愛之意，卻坦誠地告訴她，告訴她，他是騙她的。
她哭得愣住了，甚至還打了一個哭嗝。反應(yīng)過來之后氣得鼓鼓的，轉(zhuǎn)身就要走。
蘇憂言拽住她的手腕，聲音沉重道，
霜霜，我只有你了。對我來說，你是唯一真實的存在，如果沒有你，我就只能活在灰色的絕望和虛幻中。
他說完這些話，自己的心亦是沉重。
右繁霜停住了腳步，還心軟地回頭看他。
他卻刻意忽略那些哀慟，似乎惡劣地裝著可憐，問她，
所以，我已經(jīng)很慘了，霜霜可以同情同情我嗎？
右繁霜的表情很奇怪，那張小臉又想哭又想笑的，最終卻走過來威脅他，支支吾吾道，我不想再和你那個什么了。
蘇憂言故意追問道，什么？
右繁霜小臉憋得通紅，聲音越來越小，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就是，就是，親親。
他故意裝聽不清：“我沒聽見?！?p> 右繁霜著急了：“就是不準(zhǔn)在不經(jīng)過我同意的時候和我親親?！?p> 蘇憂言了然一笑：“可以親，但要經(jīng)過霜霜同意，我記住了?！?p> 右繁霜聽他曲解她的意思，小臉漲得通紅，用力跺了兩下腳，轉(zhuǎn)身跑了。
只可惜，好的日子不會太長，高考之后，他的身體情況就開始急劇下降。
他的心臟遠(yuǎn)不止是房缺室缺那么簡單，后期胸腹主動脈置換的手術(shù)做下來，他幾乎沒了半條命。
他經(jīng)常一醒來，就看見她哭著看他。
他好像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停止，他把她叫到床前，來聽他的心跳。
他把她的手用力按在他的心臟上，輕聲告訴她，
霜霜，你能聽見它的聲音嗎，現(xiàn)在，它是為你而跳的。
右繁霜哭得不能呼吸，說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蘇憂言摟住她，勾起一絲可悲又嘲諷的笑。
如他所愿，她一定會永遠(yuǎn)記住他了。
他眸中淚光閃爍。
但那有什么用？現(xiàn)在她全世界最愛的人是他了，他卻要死了，世界他媽的是刻意整他的嗎？
直到在手術(shù)臺上停止心跳前，他才第一次善良地想，他死了，那個小傻子一定會哭得停不下來，如果可以，他愿意永遠(yuǎn)不輪回，被所有人遺忘，在這一刻承受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來換他死后，全世界愛她，愛到足夠讓她把他完全遺忘。
右繁霜，我這么自私又冷漠，孤僻又疏離的人，從沒有這樣愛過人，我這么無私地愛你，你最好，永遠(yuǎn)不要再記起我，否則我會比死更痛苦，我的死，不可以換你絕望。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死，換來在你傷心時光耀的陽光，換僻靜幽深小道上的路燈，換你難過時，會抱住你的其他懷抱。
只希望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幸福。
至少，要把我忘記。
記憶漸漸消散，蘇憂言深邃晦暗的目光看向右繁霜。
右繁霜看著他房間，不由得感嘆道：“你房間好大?！?p> 大概都有她房間的六七倍大了。
蘇憂言直勾勾盯了她一會兒，低著頭，淚光一閃而過，修長的手指解著手腕上的表，慢悠悠卻惡劣地道：“床也很大?！?p> 右繁霜像是被釘在原地。
蘇憂言卻漫不經(jīng)心看了一眼床，又把視線移到她臉上，輕佻笑了一聲：“不是嗎？”
他隨手把表放在桌上。
像是在和她開玩笑，又像是無意的。
但右繁霜顯而易見地慌了。
蘇憂言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勾起，
過了幾年，小傻子聽得懂他的話了。
蘇憂言走過來，從后面把她圈在懷里，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低音簡直撩人得過分，但他的語調(diào)慢慢悠悠的，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轉(zhuǎn)向?qū)挻蟮穆涞卮埃骸爸砼倪^照片給我看，早上從這里可以看見云霧涌動，陽光也會更耀眼，你以后也可以看見?！?p>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腰上，慢慢摩挲著握住了她的腰。
右繁霜手足無措，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嗎？”
蘇憂言看著她變紅的臉，壓抑住想再吻她的暗昧沖動，懶懶地笑了一聲：“是啊。”
霜霜識逗了。
真是個好兆頭。
右繁霜竭力裝得平靜地點(diǎn)點(diǎn)頭實際上卻像是一只受了驚假裝平靜的兔子。
蘇憂言姿態(tài)隨意，靠在她肩上，在她耳畔吹氣：“你要不要看看隔壁房間？”
右繁霜的耳根瞬間在氣流拂過時變酥麻，這股酥麻隨著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右繁霜的心臟跳得她幾乎已經(jīng)感受不到心臟存在了，腦子里一空，只知道，只要阿言說的，就是對的。
蘇憂言領(lǐng)著已經(jīng)被撩傻的右繁霜去到隔壁房間看了一圈。
他摟住她的腰，慢悠悠道：“衣服已經(jīng)在浴室里，今天晚上你睡這邊，有事就叫我?！?p> 他輕聲在她耳邊道：“晚安?！?p> 右繁霜耳根酥軟，腳底懸?。骸啊⒀酝戆?。”
蘇憂言起身，順手關(guān)掉了房間最外沿的那一圈燈，只留幾盞亮著，環(huán)境變得易眠而安逸，邁開長腿走了出去。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小傻子一點(diǎn)聲音也沒有，沒叫住他，也沒有跟出來。
蘇憂言走出去，卻面色微冷地停在了門口。
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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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繁霜看見他修長的身影從門外大步?jīng)_進(jìn)來，下一秒強(qiáng)勢地托住她的臉就吻了下來，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占有欲和思念傾泄而下。
右繁霜被嚇了一跳，呼吸急促起來，雖然是他先開始，卻主動笨拙地回應(yīng)著他的吻。
這卻讓蘇憂言的血液在血管里沖蕩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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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下了起碼有一個多小時。
蘇憂言聲音低啞，松開她的時候，忍不住問道：“我在信里給你附帶新的聯(lián)系方式，你為什么從沒有打過？”
右繁霜剛要開口，委屈和鼻酸卻先一步涌了上來，她委屈地哽咽：“我媽為了信里的錢，把所有信都藏了起來?！?p> 蘇憂言心里一顫：“我收到過回信?！?p> 右繁霜心悸道：“你收到的回信，不是我寫的。”
蘇憂言的眸色漸漸變深。
難怪字跡不太自然，原來是模仿她的筆跡。
那和他要錢的，不是她，是另一個人。
可蘇憂言什么都沒說，只是溫聲跟她說：“我知道了?！?p> 他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都過去了，我什么都不介意。”
右繁霜哽咽著點(diǎn)頭。
他哄她先去洗澡。
然后拿著手機(jī)翻那些回信的照片，猶豫片刻，刪了個精光。
還給澳洲別墅的傭人發(fā)消息，讓她把那些回信扔掉。
原來，他借以依靠續(xù)命的希望，都是虛假的，反而是她痛苦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