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昂和他手下幾名心腹爪牙的尸首就停在太平樓內(nèi)。劉昭遠對于鬼神生死頗為忌諱，絕不肯進樓，只叫徐刺邪、趙全他們帶著何九進去查驗尸首，自己在樓外坐著等消息。
約莫半個時辰，這個何九才把李子昂幾個人的尸首都一一勘驗完畢，又與徐刺邪他們一起走到樓外。劉昭遠見何九出來，趕忙迎上前來，問他道：“可曾探查到什么線索沒有？”
何九答道：“回大人的話，樓內(nèi)的這幾位大人應(yīng)該是被人用利劍劈斬而死。小的看他們身上那些橫劈出來的傷口多是右邊較深而左邊較淺，似乎……似乎這兇手乃是左手使劍的?！?p> “左手使劍？”劉昭遠看著徐刺邪、趙全等人問道，“這清風(fēng)閣內(nèi)可有人是左撇子嗎？”
趙全趕緊說道：“有的，有的，那個司馬長風(fēng)就是左撇子！以前，他曾當(dāng)著我的面賣弄過自家武藝，故而知道他是左手使劍！”
劉昭遠鼓掌大笑道：“那么，這案情不就十分清楚了？這案子一定是司馬二兄弟在幕后指使方誠還有那個什么小乙哥等一干清風(fēng)閣弟子出塞搶劫?，F(xiàn)在，官府查到他們頭上來，才知道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但他們?nèi)匀徊凰蓟诟?，還幻想著逞一逞兇焰，竟然做出毆殺官差，畏罪潛逃的罪行來！我看，那被劫的蒙古神藥……哦，不對，是被劫的餉銀一定就是被司馬長風(fēng)、司馬修之他們轉(zhuǎn)移出去，只要捉拿到那對父子，追回餉銀也就不在話下啦?！?p> 趙全等人紛紛奉承劉大人甫一出手就云開霧散，把這天字第一號大案查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果然是智謀深遠非常人所能及的。劉昭遠得意之余，還不忘拿著小眼神來瞥徐刺邪，那意思顯然是在顯“徐刺邪，你看一看本官這案子破得就是這么神速?！?p> 徐刺邪只把眉頭緊皺并不言語。劉昭遠看他這副模樣，當(dāng)下笑得更是歡快，只喊著趙全他們一塊趕往縣衙，忙著籌劃布置緝拿司馬長風(fēng)父子的事情去了。
待劉昭遠他們離開后，徐刺邪的眉頭才慢慢地舒緩開來，陳萍緩緩地走過來，對他說道：“你還不快去布置，要不然這破案的功勞可就被劉昭遠那個大飯桶搶去了。”
徐刺邪搖頭說道：“哼，單憑傷口深淺就能斷定兇手是左手使劍？我看這個何九叔才真是‘難得糊涂’！劉昭遠選這么一個糊涂蛋來這里驗尸，擺明了是葫蘆官亂判葫蘆案，以求盡早息事寧人而已。”
陳萍也跟著附和道：“司馬長風(fēng)根本就不是左撇子，上一次在吉慶堂的時候，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他出手擋去司馬長清那雷霆一劍的功夫，左手遮擋，右手發(fā)力，由此可知他日常練功是慣用右手的。而且當(dāng)晚，他請你在太平樓外吃酒，你應(yīng)該也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左撇子。這個趙全之所以謊稱司馬長風(fēng)是左撇子，不過是在對劉昭遠那個飯桶的曲意逢迎，還有就是急于了結(jié)此案，免得日后奔波受罰之苦。不過，雖然他們的推斷雖然過于荒唐，但被劫的餉銀十有八九就在司馬長風(fēng)的手中?！?p> 徐刺邪說道：“我看，這餉銀只怕不在司馬長風(fēng)父子的手中?！?p> 陳萍笑道：“昨晚，官軍在整個清風(fēng)閣戒嚴(yán)，咱們都出不去半步。那些來過太平樓的人，除了已經(jīng)逃出閣去的司馬老賊，還有誰能取走贓物呢？”
徐刺邪道：“我們大盛懷所押解的都是成色十足的雪花銀，又不是寶鈔。二萬兩的白花花的銀子吶，僅帶著四五個仆人，憑著這么一條僅容得下一人通行的地道，又怎么可能轉(zhuǎn)移得走？”
陳萍沉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餉銀根本沒有藏在太平樓?？墒牵绻綐菦]有藏著這些被劫走的餉銀，那司馬長風(fēng)父子還有那個李子昂為何要跑來這里呢？”
徐刺邪道：“餉銀應(yīng)該是被方誠、丘小乙他們藏在這里的。只是后來又被人悄悄地轉(zhuǎn)移出去了?！?p> 陳萍笑道：“誰啊，能有這么大的本事，能在司馬兄弟還有這么多官軍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轉(zhuǎn)移出這么多的銀子？”
“你說的沒錯，二萬兩白銀要想轉(zhuǎn)移出清風(fēng)閣，確實是不容易。但是，如果兇犯并沒有把銀兩轉(zhuǎn)移出閣去，只是在這閣樓附近稍稍換了一個地方藏匿呢？”徐刺邪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太平樓外的池塘中倒伏得整整齊齊的那一小片殘荷敗葉好半晌才說道：“這個也只是我個人胡亂猜測的，并沒有可靠證據(jù)的?！?p> 陳萍嘟著小嘴兒，賭氣似的問他道：“現(xiàn)在，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是我指使清風(fēng)閣劫了你們的鏢，而且你還認為我是殺掉方誠、丘小乙還有李子昂的真兇？”
“怎么會呢？”徐刺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現(xiàn)在又沒有你作案的證據(jù)……”
陳萍給他逗笑了，搖頭說道：“當(dāng)初，我說司馬兄弟就是口外劫鏢大案的幕后黑手，勸你趁早拿下他們給朝廷交差，但是你不為所動。我還以為是你別具慧眼，能勘破尋常人見不到的地方?，F(xiàn)在看來，倒是我當(dāng)初錯看了你，你這種人就得讓錦衣府的人倒吊起來，拿著鞭子抽上一頓才能開竅！”
徐刺邪不禁啞然，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道：“哎，你這可真是恩將仇報。我若如此行事，你也得拘禁起來，還容得下你在這里活靈活現(xiàn)地罵我？”
“給你幾個膽子呢！”陳萍撇著小嘴兒說道，“你這個人可真夠怪的，案情如今已經(jīng)明了，你還能穩(wěn)坐釣魚臺，這實在叫人捉摸不透呀。”
徐刺邪咧著嘴巴，笑道：“我并非是一個腹有鱗甲之人，實在是此案干系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若是案件辦理的稍有不周全的地方，不說那些辜負皇上、朝廷所托的大話吧，就是呈報到朝廷上去了，恐怕也堵不住言官們的悠悠眾口。我一個江湖中人，在朝堂上沒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勢力，等到我因為案情有錯被交相彈劾的時候，誰肯為我出頭遮掩呢？所以，我一定要把此案辦成一樁鐵案才成?！?p> 陳萍冷笑道：“那你打算怎么把這案子辦成一樁讓人找不到漏洞的鐵案呢？”
徐刺邪道：“如今，犴答的兵馬在口外虎視眈眈，可宣鎮(zhèn)兵馬卻因為欠餉而人心思亂，不聽調(diào)度，閣老們很是為此著急。所以，我想只要找到丟失的餉銀，解決好宣鎮(zhèn)兵馬鬧餉的事情，就可以讓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們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