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頭發(fā)蟲

　　云姝還僵直地站在原地，手抓著木架邊緣，極速的喘息和驚恐讓她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一股寒氣從腳底鉆上來，她甚至都忘了和陸明珠他們一樣蹲地爬開。

　　還在恍惚，那兩個滾動的腦袋停下來，不知道從哪兒傳來滋滋滋的聲音，接著對面一整面墻都開始發(fā)出微弱亮光，然后慢慢的，里面有個黑色的光滑人形生物露出來。

　　沒有眼睛鼻子和嘴，那個怪物的腦袋歪了歪，好像是在“看”他們的位置，然后開始往外爬。

　　是真的在往外爬，仿佛在翻過一扇窗，手腳都已經(jīng)超出邊框的限制，外面的人能很輕易看出來，它正在掙脫那面墻的束縛，想要鉆出來找他們。

　　楚肖欽和陸明珠躲在木架的遮擋后，被定身了一樣瞪大眼睛一動不動。

　　這比剛才那兩個斷頭鬼還嚇人，云姝心跳快到渾身冒汗，然后踉蹌一下，抓著陸明珠和楚肖欽就往后拖。

　　“跑！”

　　陸明珠根本站不起來了，被她一拖，又撞上旁邊的木架，“哐當(dāng)”一聲，木架重重倒在他們腳邊，差點(diǎn)壓住楚肖欽。

　　又有十幾瓶酒砸碎，云姝也被迫跌坐在地上，紅色酒液很快浸濕她的手腳和裙子。

　　三個人都啞聲一瞬，然后楚肖欽爬起來拉起陸明珠。

　　“云姝，還能站起來嗎？走，走！”

　　云姝心里那點(diǎn)恐懼被跌散了，她艱難地眨了眨眼，爬起來，木著臉走到隔壁木架旁，拿了瓶酒出來，狠狠砸過去。

　　“嘭！”

　　酒瓶砸在墻上，碎得比之前還徹底，而那面墻也仿佛卡頓了一瞬，雖然怪物還在往外爬。

　　楚肖欽愣愣看著她，然后也去拿了酒瓶出來，還遞了一瓶給陸明珠。

　　“砸，我覺得有用！”

　　接下來就是掄酒瓶亂砸的時間，他們不知道這些紅酒的價值，毫無負(fù)擔(dān)地砸完了十幾瓶。

　　終于，那面墻閃爍兩下，就像電視機(jī)信號不好一樣，接著完全暗下去。

　　怪物沒了。

　　三個人氣喘吁吁停下來，等待兩秒，確定不會再亮后，才大松一口氣，重新坐在地上。

　　“我們是把它打跑了？”陸明珠慘白著一張臉問。

　　楚肖欽搖頭，咽了咽口水，干啞道：“我聽到了什么東西被砸碎的聲音。那應(yīng)該不是墻?！?p>　　云姝看了他一眼，再次爬起來。

　　“去看看?！?p>　　他們一人拎了瓶酒，忍著頭皮發(fā)麻的驚悚感，逐漸貼近那面墻。

　　借著微弱的光線，勉強(qiáng)能看到，墻面中間有個被砸碎的窟窿，里面還閃著電火花，無數(shù)的細(xì)小線路隱藏在平滑的“墻面”后。

　　“這不是墻，”楚肖欽喃喃，“是屏幕?！?p>　　陸明珠：“可是，那個往外跑的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技術(shù)?！痹奇?。

　　也有可能是他們本來的世界的技術(shù)。

　　但他們并不了解城市的技術(shù)發(fā)展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沒辦法用這個辨別節(jié)目的真假。

　　“但不管怎么樣，這些都是假的?！彼终f。

　　他們恐懼的是陌生突兀的東西和自己的腦補(bǔ)，一旦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就沒那么怕了。

　　三個人喘口氣休息了會兒，楚肖欽看著腳邊一地的碎玻璃片，又想起剛才云姝砸酒瓶的“英勇身姿”。

　　“云姝，”他的聲音在地下室里幽幽回蕩，“你剛才怎么就不怕呢？不怕這東西是真的，你砸了它會專門找你麻煩嗎？”

　　誰說她不怕的…

　　云姝沉默片刻，平淡說：“人對未知的東西最害怕，當(dāng)個明白鬼總比被自己嚇?biāo)纴淼煤?。?p>　　說到這里，她瞟了眼周圍，垂眸踢了踢腳邊的碎玻璃。

　　“好吧，其實(shí)我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發(fā)生的一件事?！?p>　　陸明珠追問：“什么事？”

　　“我們村以前有個特別愛抽葉子煙的人，他得了種怪病，一開始每次抽煙都覺得有像頭發(fā)一樣的長蟲往嗓子眼里爬，干嘔也嘔不出來。后面一看到地上有頭發(fā)，甚至一吃長條形的菜，也覺得在吃頭發(fā)蟲，嚇得他不敢再吃東西?！?p>　　“去了很多醫(yī)院都沒檢查出問題，后來實(shí)在餓得人都成枯樹皮了，有人就讓他抽煙后把那個頭發(fā)蟲摳出來?！?p>　　陸明珠一臉的惡心：“怎么，怎么摳出來？”

　　她講述的語氣平平，但描述得很仔細(xì)：“就是趁著干嘔的時候，手指摳著嗓子眼，把頭發(fā)蟲拉出來。那個東西太長，他一直拉啊拉，拉出來好長一截，都還有一半在嗓子里面動來動去。然后——”

　　“他還沒全拉出來，吐得太厲害，直接倒下去，啪，死了。頭發(fā)蟲一半在他嘴里一半在嗓子眼里，還在動。”

　　“嘔——”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仿佛自己喉嚨里也卡了條頭發(fā)一樣的蟲在里面，吐都吐不干凈。

　　楚肖欽也皺著眉頭，喉嚨不停吞咽。

　　云姝這時候又笑了聲，湊近了輕聲告訴他們：“后來有人靠近看了眼，其實(shí)哪兒有蟲啊，就是頭發(fā)。他吞了頭發(fā)進(jìn)去，消化不了總覺得貼在嗓子眼上。所以嘛，是人是鬼都要先拉出來看清楚了才知道真假?！?p>　　楚肖欽和陸明珠：“……”

　　得，剛才是害怕，現(xiàn)在是又惡心又害怕。

　　這話沒在他們心里留多久，面前還有未知的鬼東西，還得去找加分卡，他們正事多得很，這個惡心的小故事很快被拋在腦后。

　　但對于監(jiān)控鏡頭外的寧斯云來說，就不一樣了。

　　——

　　古堡里損失慘重的事還沒讓寧斯云回過勁兒來。

　　他昨天看到最后，連用口令告知他們扣分的事都忘了，盯著屏幕里被搞得亂七八糟的地下室，氣得太陽穴痛，睡覺都沒睡好。

　　今天下午還有陪新項(xiàng)目合作方洽談的事，他作為寧家派出來的項(xiàng)目負(fù)責(zé)人之一，必須得參加。

　　地方是對方選的，在郊外的一個露天高爾夫俱樂部。

　　忍著疲憊陪那些老狐貍打了兩場，他找了個角落坐下。

　　祁舟也在作陪，拉著沒事做的聞堇年一起，找到他，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我靠，那些老狐貍真的說話能有八百個心眼子，說來說去都沒明確意思?！?p>　　說著單手抖出一支煙遞給寧斯云。

　　寧斯云就順勢接過去點(diǎn)燃了，剛吸一口，腦子抽了一樣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云姝說的那個小故事。

　　吸進(jìn)喉嚨里的煙霧仿佛一根根會蠕動的頭發(fā)，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地黏著。

　　他臉色一變，扔了煙低頭就干嘔一聲。

　　祁舟嚇了一跳。

　　“你干嘛呢？這煙有毒？”

　　寧斯云表情難看，站起來就走：“你幫我招呼一下，我去補(bǔ)個覺?！?p>　　“你最近是真挺奇怪?！?p>　　看著他走遠(yuǎn)，祁舟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著一邊的聞堇年意味深長說：“他絕對有什么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