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把劍并未出鞘。
而他們的劍氣,也在一瞬間消散。
三人的面前站著一個人。
江如意的嘴角微微上抬,嫣然道,“看來有人要挨罵了?!?p> 柳南尋怒火中燒。
紫云山弟子的劍,一天被人按下去兩次,可還有王法!
登時看去。
可這一眼看過之后,宛如一盆水澆下來,將他的怒火撲滅了。
“師尊……”柳南尋詫異道。
他面前的,正是江如意的三個師父之一,紫云山雙劍縱橫,孟清歌。
孟清歌擺了擺腰間的兩把劍,單手扼制住了身后三個弟子,對著江如意道,“沒事吧?”
江如意仰起頭,長發(fā)飄灑起來,“孟大叔,我沒事,但是有人要欺負我?!?p> 孟清歌回頭的時候,整張臉拉了下來,怒目看著身后的柳南尋,“抓到武妖,奇功一件,但這并不是你闖禍的理由?!?p> 柳南尋宛如小鬼見到了閻王,整張臉已然煞白,“是……弟子明白?!?p> 孟清歌道,“紫云山門規(guī)戒律,第十三條?!?p> “凡門下弟子者,出山門之后,不許對非武、非道、非修之百姓出手,若是損傷,行斬臂之罰?!绷蠈た谥械脑挾荚陬澏?。
孟清歌背后的劍緩緩滑落了出來,像是一個人一般站在了他的身側,“紫云山門規(guī)戒律,第十七條。”
“凡門下弟子者……”柳南尋的臉已經(jīng)變了,“若是在外欺壓百姓,以山門之資,使強鄰弱者,斬三指。”
孟清歌緩緩道,“伸出來?!?p> “師尊……”柳南尋已滿頭大汗,猙獰地看著孟清歌。
孟清歌道,“哪只手?你挑,還是我挑?!?p> 柳南尋伸出了左手,卻又縮回去,立刻跪在地上,“師尊,我愿意向此二人賠罪。”
江如意眼看事情已經(jīng)上升到了這個程度,便說道,“孟叔叔……既然他都真心悔過的話……不然道個歉就算了吧……”
孟清歌緩緩道,“去。”
柳南尋跪在地上,恭敬道,“二位,我方才太過無禮,自詡七品,欺壓你等,還望見諒。”
江如意并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陳放。
陳放只是點點頭。
江如意道,“好,我們接受?!?p> 柳南尋滿臉大喜,轉頭正要說話,卻傳出了一聲慘叫!
??!
撕裂的聲音傳出,整個戲園子都安靜了下來。
柳南尋倒在地上,抓著自己的手,此時左手的小指已然被切了下來!
孟清歌的這一劍速度之快,陳放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從哪兒出!
孟清歌的劍卻已經(jīng)回到了鞘中,低著頭看著地上的柳南尋,“錯就是錯了,道歉是紫云山的氣度,認罰是紫云山弟子的覺悟,你若沒有此等覺悟,下一次,就是廢去全身功力,逐出師門!”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放看著孟清歌離去的背影,生出了好感,‘這才像是個仙道的人啊,做事有規(guī)矩,厲害……’
“我們也走吧?!苯缫庖姴坏萌绱搜饽:膱鼍?,連忙對著陳放說道。
江如意和傅開回了家,陳放便回到了三教寺。
剛一進門,便看到了空證正在興奮地數(shù)著手里的銀子。
“你改行做強盜了?”陳放走過去,看著空證手里白花花的銀子。
“強盜哪兒有算卦來銀子快?”空證大喜道,“我坐那里三個時辰,賺了三十一兩銀子。”
“三十一兩?”陳放怔了怔,“這年頭這么多傻子?”
“光是一個大漢,便要了十兩銀子和十副手套,說是討個彩頭,這便二十兩銀子了?!笨兆C笑著拿出了十六兩銀子遞給了陳放,“陳道長,給你的?!?p> 陳放收起銀子,“大漢?”
空證點點頭,“出手豪爽的大漢,我說晚些再來取手套,他便說一更天來取,要咱們做好準備。”
陳放道,“成……晚上我給你弄出來。嘶,他還說啥了?”
空證道,“他還問我能不能住在寺內(nèi)?!?p> 陳放皺起了眉,“你怎么說?”
空證道,“這等大財東大主顧,自然是可以的,我就讓他們住在了西廂?!?p> 陳放瞇著眼睛,“收了多少錢?”
空證咧嘴道,“一間屋一兩銀子,自然是十兩銀子?!?p> 陳放道,“你這小和尚,說好了見面分一半,為何不給我分?”
空證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小腰包,“這銀子是小和尚賺來的,和陳道長有什么關系?”
陳放面不改色道,“小和尚要那么多銀子干什么?道長給你存起來,若是需要的時候,再給你?!?p> 空證瞇著眼睛,“陳道長,你當小和尚是傻子嗎?”
陳放點點頭。
空證怒道,“陳道長,你看不起小和尚!”
陳放點點頭。
空證道,“算了,陳道長是好人,就算欺負小和尚,小和尚也認了?!?p> 陳放哭笑不得,“西廂還空幾間屋子?”
空證皺眉,“也就是七八間吧,陳道長要做何用?”
陳放道,“有幾個人要來住著,且給他們留著吧。若是有人入三教寺,你便將他們安排在那些空的房間之中即可?!?p> 空證點點頭,“好的?!?p> 說罷,陳放就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
橘貓正在陽光下睡覺,陳放并沒有驚擾他,打算睡一個美美的午覺。
這個午覺很踏實,陳放醒來的時候,已然到了下午,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
去看了一眼自己腌制好的公雞羽毛,時辰還早。
“老大!”橘貓道。
陳放轉頭,“怎么了?”
橘貓一個健步跳上了桌子,隨后三兩下便蹦到了衣櫥旁,低聲對著陳放說道,“我今天沒睡覺?!?p> 陳放道,“你打算讓我夸你能熬夜?還是夸你精神好?!?p> 橘貓搖搖頭,“不是,今天晚上,恐怕要有大事發(fā)生!”
陳放道,“你也會算命了?”
橘貓道,“不不不,我見到了兩伙人!”
陳放道,“哪兩伙?”
橘貓道,“一伙便是上午時空證算命的那個大漢一伙,另一伙是三個人,像是修道者,身上有靈氣?!?p> 陳放道,“他們怎么了?”
橘貓四周看了看,低聲道,“下午,那三個人押送著一個人,進入了西廂你安排好的地方,而這個人身上有一個印記……是武妖的印記……”
陳放覺得有些怪異,“你知道武妖?”
橘貓道,“這世上的江湖中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武妖。”
陳放道,“武妖不是危害修道之人的?”
橘貓笑了,“這一點我不清楚,但是在我的家鄉(xiāng),武妖并非是禍端,而是劫富濟貧,除暴安良的俠。”
陳放道,“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俠,為何會成為紫云山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橘貓道,“每個人都會犯錯,或許紫云山犯了不為人知的錯,卻被武妖得知,那它便會成為武妖眼中劫富濟貧的那個富?!?p> 陳放長出一口氣,“即便三個人押送武妖,為何會有大事發(fā)生?”
橘貓道,“因為空證算命的那個大漢,就是武妖?!?p> 陳放怔住了,皺眉道,“你怎么知道?”
橘貓道,“武妖的脖頸后方會有一個印記,我當然是看到了這個印記,才斷定他是武妖?!?p> 陳放道,“你的意思,隨便一個人,拓一個印記,都可以成為武妖?!?p> 橘貓搖了搖頭,“正好今日有三個人押送一個武妖進入三教寺,可翩翩又突然出現(xiàn)一個有武妖印記的壯漢,借著算命之說,進入了三教寺,天下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陳放當即明白了橘貓的意思,“你是說,今天晚上在三教寺之中,那個壯漢會將被抓的武妖救走?”
橘貓道,“正是。”
陳放頓時感覺毛骨悚然。
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你從陳國的皇宮里,到底帶出了什么?!?p> 柳南尋的話縈繞在耳畔。
陳放手里的那個錢袋,是陳國皇宮里的東西?
柳南尋一個紫云山弟子,絕不可能知道陳放當時是否從陳國帶走了東西,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遇到梁謙和孫守茂的時候,被別人看到了。
是誰呢?
陳放不知道。
但這句話已經(jīng)表明了很重要的一點。
柳南尋知道這個秘密,知道梁謙死之前想要告訴孫守茂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不光影響了紫云山,也影響了陳放!
最讓陳放脊背發(fā)涼的是,他自己卻不知道這個秘密。
而現(xiàn)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竟已全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