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記

　　夏蘭的車一溜煙就沒影了。

　　張璽突然想到，自己昨天臨陣脫逃，不知道比賽結(jié)果如何。

　　這可關(guān)系到自己以后的生活費。

　　雖然不知道老爸為啥那么摳門，每個月只給兩萬塊，但這錢已經(jīng)抵得上一些家庭一個月的所有收入了，自己省著點花，依然可以過得很滋潤。

　　老爸說的是通過前兩輪就算過關(guān)了，海選算第一輪，昨天的初賽算是第二輪吧。

　　他拿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上熱搜了。

　　熱搜榜第一，#選手磕蛋，緊急退場，下面的評論數(shù)已經(jīng)過千萬了。

　　張璽現(xiàn)在蛋不疼，就是有些憂傷。

　　熱搜第二，貌似也是他。#評委遭選手體罰，還配了張動圖，慢動作，自己拍在夏蘭屁股上，帶起一波Q彈的晃動。

　　后面的評論區(qū)，還有自己和女鼓手互相鼓掌，不，掌股的圖片。

　　熱搜第三，還是關(guān)于他。#56號騷出新高度。里面配圖是自己對著夏蘭和女鼓手扭屁股的畫面。

　　艸了，我現(xiàn)在想回地球可以嗎？哪怕病入膏肓，我也是受人尊敬的武學高手，綜藝達人，一線歌手演員，人民藝術(shù)家?，F(xiàn)在這算怎么回事？

　　后面的熱搜都是些專家教授，鍵盤俠抨擊自己有傷風化的言語。

　　直到熱搜第十名，出現(xiàn)了一條#歌曲《mojito》為樂壇帶來新意。

　　有說好的，有抨擊的，張璽并不在意別人對這首歌的評價，在他看來這首歌就是一首中年男人對老婆的彩虹屁，雖然這屁放的拐出了山路十八彎?？赡軗Q個人寫出來會引來驚嘆，但胖倫寫出來，就有點沒有新意了。

　　網(wǎng)頁再往下翻，在熱搜三十名，才看到節(jié)目組的申明：在本節(jié)目100進50的初賽中，因56號選手比賽時受傷，在兩位評委未作出評定的情況下，經(jīng)節(jié)目組和評委討論，給予56號選手待定席位，和其他50位選手一起進行50進32比賽。

　　這則申明還配了導演的一段視頻，肉眼可見的導演眉梢眼角帶著莫名的喜氣。

　　視頻下方好多評論。

　　【沒有56號，其他選手沒啥看頭啊】

　　【56號張璽，吾輩楷模】

　　【夏蘭能讓他活著進32強？】

　　【只有我覺得mojito秒殺其他選手的歌嗎】

　　【我也覺得56號選手晉級是應(yīng)該的，他的歌太好聽了】

　　……

　　待定？那是通過還是沒通過的意思？

　　張璽有些郁悶，這模棱兩可的話，這個比賽自己到底是繼續(xù)去呢還是不去？

　　不去有沒有生活費？去的話，臉放哪？

　　熱搜第四十多名，有一條熱議#臨場改歌，是對樂隊和節(jié)目組工作的不尊重。

　　看了下這條熱搜的起因，是一名叫徐燦的曲爹，發(fā)布了一條動態(tài)：選手臨場改歌，是對樂隊工作時間的浪費，沒有完整的器樂編曲，是對舞臺和觀眾的不尊重。

　　這是在說我嗎？

　　徐燦？想起來了，就是自己還沒唱歌，就已經(jīng)按了淘汰鍵的老屁股。

　　隨便你啦，現(xiàn)在自己去不去繼續(xù)參加比賽還是兩說呢。

　　玩著手機，張璽已經(jīng)回到家里。

　　看著屋里亂糟糟的樣子，張璽實在忍不了了，開始動手收拾屋子。

　　也不知道蕭楠在找什么東西，竟然每個屋子翻得亂七八糟的。

　　整理到老爹的書房時，張璽看到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扔在地上，地上還零散的扔著一些票據(jù)。他拿起筆記本，準備放在書桌上，卻在筆記本要合起來的瞬間，在上面瞥到一行字。

　　他心中一驚，又翻開了筆記本。

　　4.7，晴

　　張璽偷穿蕭楠絲襪，被蕭楠打，想要罵他，卻無從下嘴。這孩子應(yīng)該是無聊了，該給他找點事做。

　　張璽心中疑惑，這是啥？

　　4.10，晴

　　《明日之星》要海選了，找人給張璽報了名。

　　……

　　4.20，陰

　　本月款已匯，錢攢夠了，新項目提上日程，終于有點有意義的事情可做了。

　　這是……老爹的日記本？

　　豁，正經(jīng)人誰寫日記啊。

　　而且，哪個正經(jīng)人看到別人的日記不想看？

　　所以張璽拉出書桌邊的椅子，開始翻看。

　　3.9，陰

　　開會，扯皮，坐得腚疼。

　　3.10，晴

　　繼續(xù)開會，腚疼。

　　……

　　翻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老爹日記里凈是些無聊的記錄，張璽合上筆記本，準備繼續(xù)收拾房間。

　　突然張璽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點問題。

　　他又打開日記本，快速翻找。

　　1.20，晴

　　本月款已匯。

　　2.20，晴

　　本月款已匯。

　　3.20，晴

　　本月款已匯。

　　4.20，陰

　　本月款已匯，錢攢夠了。新項目提上日程，終于有點有意義的事情可做了。

　　這個日記本，是從今年年初開始啟用的，以前的看不到。

　　老爹每個月20日，都固定給某人匯款？

　　為啥匯款，給誰匯呢？

　　無數(shù)腦補開始出現(xiàn)在張璽的腦海，一個青春靚麗的美女，遇到一個曾經(jīng)叱咤樂壇的大佬，被他的成熟和霸氣征服，終于在某個伸手不見黑夜的五指，先后用了五個姿勢……后來美女懷孕了，樂壇大佬為了壓住消息，開始每月給女人和孩子生活費……

　　靠，原來你是這種老爹，我就說我每個月生活只有那么點生活費。原來是你都給別人了啊。

　　張璽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老爹姓蕭，自己姓張，老爹從來沒對外說過自己的事情……

　　OMG，自己會不會也是老爹和某個女人生的孩子？

　　我懷疑我是我爹的私生子，怎么破？急，在線等？

　　張璽開始在老爹的書房內(nèi)四處翻找，終于在衣柜的角落找到十幾個厚厚的筆記本，尺寸不一，顏色各異，有新有舊，看來是不同時間買的。

　　張璽將所有的筆記本拿出來，大致翻了下內(nèi)容，按記錄的時間順序排列開來。

　　93.1.1

　　學校文藝匯演，女學生們的穿著很大膽，裙子還能從中間開叉？

　　93.4.6

　　作為老師被請去當女排裁判，看腿忘了計分，尷尬。

　　……

　　94.5.10

　　被呂雪邀請去看午夜錄像，中途老板竟然放三級，尷尬，沒想到她的手竟然伸了過來……

　　……

　　張璽及時打住，快速記下頁碼，40頁第4行，趕緊翻頁。

　　別人父親日記里會寫：明天去鄰居家再借點錢，孩子哭著要吃餅干，最后蹲在池塘邊上，給自己兩拳。

　　自己這個老爹不對勁啊，都寫的啥。

　　95.2.14

　　與李萍喜結(jié)連理，滿心歡喜，今生共赴白頭。

　　95.3.3

　　一夜暴富，喜得千金。取名楠。

　　95.4.5

　　張文此人德藝俱佳，可為知己。

　　96.6.6

　　赴宴，好友張文兒子滿月。今日才知，張文與其賢伉儷，乃英雄之后。

　　97.5.20

　　南方多雨，恐有水患，張文隨部隊南下，受托照看其子。愿吾友泰然而歸。

　　97.8.2

　　昨夜忽聞噩耗，我沒了知己，人間少了一英雄。嗚呼哀哉，定不負所托。

　　……

　　張璽心中咯噔一下，心情突然沉重起來……他快速翻動著日記本。

　　97.9.8

　　輾轉(zhuǎn)找到張文，楊佳所救的15歲少年，名曰謝林，還在上學，其家人皆亡，生活甚苦。與李萍議定，當其為家人，予以資助，助其成長，不負吾友舍身之義。

　　98.8.1

　　謝林來信詢問意見，想改名謝文佳，我當然支持。姓與名相得益彰。吾友已去一年，音容尤在。

　　98.8.2

　　李萍怕?lián)暮⒆尤蘸蟪砷L，想讓孩子改姓，我不同意。吾友一脈單傳，英雄豈能無后。張璽是他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此生定不會讓他受了委屈。

　　……

　　張璽合上筆記本，一行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好奇怪，自己穿越而來，和日記上記載的這些人沒有太多瓜葛，但心中就像堵著一塊大石頭，落不下又吐不出，難受至極。

　　在他的記憶里，父親一直是那個高大溫暖的身影。在深夜，他牽著年幼的自己，走過寂靜的石板路，為自己尋找一家賣雞腿的店。

　　他偷偷帶自己去吃羊肉泡饃，卻對店里人謊稱自己有事，躲在玻璃門后的夜色里偷偷看自己。

　　他曾因為自己在學校犯錯，被老師一時失言嘲諷，一個作曲家跑到學校和人大打出手。

　　他手把手教自己寫下第一個音符，他把自己十幾分的試卷死得粉碎，說出題人懂個屁……

　　張璽收拾了下心情，除了把自己的消息對外嚴防死守，蕭守道對自己近乎溺愛。

　　張璽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翻看日記本。

　　98.10.10

　　家中經(jīng)濟愈發(fā)困窘，今日棄教從藝，西洋音樂肆虐神州，吾輩當奮起。

　　99.8.20

　　金曲獎那幫人提名又不給獎，耍老子玩嗎

　　00.8.19

　　十三個獎項全給我又如何，我就不去。

　　01.2.2

　　李萍病重，心亂如麻。

　　01.10.17

　　痛失吾妻。

　　……

　　老爹的日記在這里中斷了一年左右。

　　02.11.1

　　小丑們繼續(xù)跳啊，今日老子屠了音樂月榜。敢再跳，老子再屠。

　　02.12.5

　　張璽這孩子，最近有些消沉，聽楠兒講學校有人嘲笑張璽沒媽。明日定讓狗日的知道，我家孩子，有爹就夠了。

　　03.7.20

　　給文藝協(xié)會和金曲獎提了意見，不要再選我了，這幾年神州樂壇終于不再是西洋音樂獨大了，該給新人一些機會。

　　04.5.1

　　張璽給講桌抽屜放了一坨屎，老師摸了一手。這孩子的表現(xiàn)欲有些奇怪，哪里出了問題？讓他開始在惡作劇上找存在感。

　　05.3.25

　　和文佳考察了這么久，第一所希望小學終于開工了，我們都很激動，謝絕了以我名字命名，起名自強小學。希望災(zāi)區(qū)的孩子們，能夠自強不息。

　　05.6.1

　　張璽拿了老師辦公桌抽屜里的套套當氣球，給班里每個女生發(fā)了一個。揍之！

　　06.3.5

　　第二所學校開始動土，謝絕了文佳合伙的提議，這點錢我還負擔得起，他正是做事業(yè)的好時候。

　　06.4.26

　　今日得一徒弟，資質(zhì)頗佳。

　　……

　　張璽快速翻動日記本，雖然老爹隔幾日才寫聊聊數(shù)行，但等翻完卻已下午三四點了。

　　張璽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總結(jié)日記內(nèi)容。

　　自己的身世，已經(jīng)很清楚了，為什么老爹姓蕭，自己姓張。不過這個關(guān)系不大，近二十年了，血緣已經(jīng)不是感情和關(guān)系的決定因素了。

　　老爹曾經(jīng)很牛，金曲獎大滿貫，霸榜，引領(lǐng)夏國樂壇變革。

　　老爹在憑一己之力，以每年一所的速度，在貧困地區(qū)捐贈希望小學，從日記上看，如果不是他被扣在美麗國，那這個月應(yīng)該會籌備第十所學校。

　　老爹每個月都要委托一個叫謝文佳的人，給這些學校匯款，作為學校的教資。

　　他還有個徒弟，但是怎么沒聽他說起過？日記里也極少記載，難道說因為名聲不顯，成就有限？

　　思索間，張璽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老爹人被扣在國外，那新學校的費用，以前學校的教資，都沒了著落了。

　　新學校的建設(shè)可以推后，但教資這個月要是斷了，學校怎么維持？

　　張璽撿起地上散落的票據(jù)，果然，都是些匯款回執(zhí)，落款是謝文佳。

　　票據(jù)上的金額有多有少，平均差不多每張兩萬，九張合起來18萬。

　　臥槽，需要的錢有點多啊。

　　今天15號，也就是5天后，就該給學校匯款了。

　　張璽拿出手機看了下自己的銀行卡余額，一萬二。呵，連一所學校的都不夠。

　　就算有回執(zhí)，知道那些學校的賬戶，目前來看自己解決不了啊，等老爹回國自己解決？

　　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學校目前的情況，不知道可以堅持多久。

　　但想到以前看新聞，報道里那些去山區(qū)支教的老師們困窘的生活，張璽又開始糾結(jié)，良心有些不安。

　　害，自己手賤，翻看人家的日記本干嘛。

　　老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國，還有自己的比賽第二輪到底算不算過關(guān)。

　　對了，比賽，比賽好像有獎金的。

　　張璽眼前一亮。

　　掏出手機，搜索《明日之星》的相關(guān)消息。

　　《明日之星》由夏國文藝界官方組織，文藝協(xié)會發(fā)起，每兩年一屆的全民樂壇選秀比賽，評分標準以詞曲皆原創(chuàng)歌曲為最佳，其次詞曲單獨原創(chuàng)，改編編曲為中等，演唱加分為最末，但實際考核中，需以實際情況而定，如果選手單項實力突出，亦可額外加分。

　　張璽分析，也就是說，鼓勵原創(chuàng)歌曲，但是歌手演唱功力突出，那也能贏過一些垃圾原創(chuàng)歌手。

　　他繼續(xù)往下翻。

　　《明日之星》已經(jīng)走過十二年，今年是第六屆比賽，前五界的參賽選手們?nèi)缃褚殉蔀橄膰鴺穳闹袌粤α?，如曲爹沐北，艾德……歌王張森，李俊一，喬晨……歌后安琪，劉雨竹…?p>　　第六屆《明日之星》獎金再加碼，十大贊助商為比賽提供一百萬獎金，初賽后的正式比賽，每場第一名，將獲得十萬元獎金……

　　就是這里！張璽反復閱讀這幾行文字，也就是說，從下一期開始，每場第一名將獲得十萬塊獎金。

　　張璽拿出那些匯款單，思考了一會，干了！

　　不就是比賽么，不就是社死么，相對于山區(qū)急缺的教資，相對于老爹十年的堅持，算個屁。

　　拿到獎金，堅持到老爹回國，自己往家里一貓，不看新聞不社交，誰知道我曾在比賽中干了啥。

　　那時自己可以提早開啟養(yǎng)老生活，再找個老伴，在自己家無論是鼓掌還是掌股，誰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