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碼頭奇遇
船上的一個伙計放下一塊踏板，周實手腳并用，從踏板爬到船上。
踏板很陡，兩名伙計各抓住周實的一只手，將他拉到船上。
他本以為這是個善意的舉動，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上船之后，他們也沒有立即松手。
“合著是戒備我啊……”周實在心里默默吐槽，不過這足以證明船伙計的經(jīng)驗豐富。
古代交通不便，行船又要經(jīng)過大量荒無人煙或者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自然會遭遇盜匪。所以船上的伙計至少要會寫拳腳，有組織有紀(jì)律才能保住生命和貨物。
“先生，里邊請?！?p> 兩個伙計松開手后，“熱情”地將周實請進(jìn)船艙，其間借肢體接觸確認(rèn)他身上有沒有藏兵刃——
一個伙計突然擋住他，對著身后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周實心領(lǐng)神會，配合地把雙手舉高，說：“請便。”
一個伙計慢慢上前，從他的衣服里摸出被捆在背上的鐵算盤和兜里的琥公尊。
“這不能算兵器吧？”
那個俊朗青年對伙計做了個手勢，微笑地對周實說：“不好意思，行個方便?！?p> 周實點點頭，任由他們把鐵算盤取下，但沒有拿走琥公尊。
“勞駕幫我收好?！?p> 青年帶周實走進(jìn)船艙，問道：“您說有我們東家的消息？”
“對。許保財是你們東家吧？”
“是?！?p> “請拿紙筆來?！?p> 就在青年去拿東西時，周實聽到甲板上傳來鐵器摩擦木板的聲音。
“果然有家伙……”
不過周實不怕，有琥公尊在手上，即使面對一船的伙計，也能震懾他們一下。如果有不怕鬼的來糾纏，他就用開碑手伺候。
“紙筆在此。”
周實拿起筆，在紙上畫上許保財教給他的符號。
“我看看……”
青年拿起紙，仔細(xì)辨認(rèn)。周實則小心地和他拉開距離，蓄勢待發(fā)。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才慢慢地把紙放下。
“看來……是真的。先生怎么稱呼？”
“蔽姓周。”周實沒有放下警惕，只報出姓氏。他沒有報假名，主要是鐵算盤被他們看見，只要在江都酒樓業(yè)稍加打聽，就能知道他是豐德樓的大掌柜。
“嗯，我叫莫誠，是跟隨船隊的行船掌柜，東家不在時候就由我做主?！鼻嗄甑故遣缓?，說道，“東家是怎么死的？”
“他在城郊游玩時，不慎突發(fā)心疾，被我撞見。臨走前，他將這個密文交給我，讓我來找你們，把他的尸體送回家鄉(xiāng)?！?p> 據(jù)老妖婆所說，她殺死許保財?shù)姆椒ㄊ指呙?，是用幻術(shù)讓他呼吸失常，最終窒息而死，身上一點外傷都沒有。這一點周實也在尸體上確認(rèn)過了。古代醫(yī)學(xué)不發(fā)達(dá)，用“心疾”這個大概念很容易糊弄過去。
而且許保財心寬體胖，看樣子心臟就不大健康，所以周實編的謊話不易被拆穿。
“原來是這樣……那他的遺體現(xiàn)在在何處？”
“請你在子夜之前到江都豐德樓那條路上，我?guī)еz體等你。請隱蔽些，你知道的，許先生說想要完完整整地走?！?p> 莫誠點了點頭。按照律法，死狀可疑的尸體必須交由官府檢查驗尸，免不了損壞，這在古人看來就是死無全尸，就是大忌，尤其是許保財這樣的富豪尤其忌諱這個。所以莫誠也想避開官府的視線悄悄處理此事。
周實的猜測是對的，那個暗號其實也可以傳遞更加致命的信息。
比如一個商會的富商被人綁了，強(qiáng)迫他畫出符號，找商會騙錢，那就可以畫一個假的出來，讓商會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是受人脅迫才交出符號的，好讓商會報官或請人解救。
如果許保財是被周實害死的，那他給出的符號就會讓周實受到上百個精壯伙計的圍攻。
“豐德樓……好，我一定按時到達(dá)?！?p> “那，我先告辭了?！?p> 周實謝過莫誠，轉(zhuǎn)身向船艙口走去。
身后傳來一聲口哨，他沒有理會，徑直走到甲板上。
當(dāng)他掀開遮擋船艙的門簾時，看見甲板上的所有伙計都在專心致志地吃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輕巧地走過伙計們身邊，習(xí)慣性地向他們的飯桶里看了一眼。
青菜、豆子、饅頭……
周實止住腳步，上前問道：
“幾位老哥，請問你們平時吃的東西都是哪里做的？”
幾個伙計看見他上來搭話，十分詫異。
“呃，行船的時候當(dāng)然在船上做，靠碼頭的時候可以改善一下，從碼頭買現(xiàn)成的吃?！?p> “現(xiàn)成……是碼頭做的？就這個？”
“對。你看，有菜，有饅頭，還有魚?！?p> 一個年紀(jì)較小的伙計抱怨道：“在水上吃魚，在碼頭也吃魚，我都要長魚鱗了。到時候一洗澡，嘩嘩地往下掉……”
“你小子，有這個就不錯啦。江上濕熱，饅頭又放不了，天天啃死面餅子，我的牙都要硌壞了?！?p> “唉，跑船嘛，吃的就是這碗飯，有什么辦法……”
周實點點頭，一個點子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他下了船，在碼頭閑逛了一圈才離開。
就在他離開車水馬龍的碼頭時，兩個商販打扮的高個子正好來到乙字泊位旁。
他們背著手，似乎在欣賞身旁的商船。
其中個子較矮的悄悄說道：
“看樣子，他們今天也沒有要走的意思?！?p> “嗯，我們先撤吧，反正打點過碼頭的人了，只要他們的船一動，就立刻給我們報信?！?p> “剛才的信上說了什么？”
“哦，是趙璇，她也在江都查案，給我們打個招呼。”
“趙璇？怎么是她……”
“你認(rèn)識？我只知道她去年才當(dāng)上金牌捕快?！?p> “認(rèn)識，她是從刑部內(nèi)選拔上來的，以前和我打過交道……這丫頭不僅愣，而且蔫壞，有點缺心眼……反正不是省油的燈。她在查什么案子？”
“沒講。她只寫了一句……”
“什么？”
“……余兄雅興?！?p> 這一邊，周實回到豐德樓，將老趙、阿貴和陳師傅叫在一起，說出自己的決定。
“幾位，豐德樓以后要給碼頭的泊船提供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