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獵人治傷犯難
快了,快了。獵狗一躥蹦到了前頭,箭一般沖向前面的小屋,在小屋前的門邊繞了幾個圈,柔柔地輕叫了幾聲,只見一個婦人提了一盞煤油燈,從屋內(nèi)疾步走了出來。獵狗又飛快地跑了回去,搖頭擺尾地迎上大巖一行。
“真是急死我了,你們,”那婦人口中不住的嘮叨道,“去了那么久,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侯了?真的是,叫我好懸心哪!”
“翠娥,我們不是回來了么?”
“大巖,你背上是?”
“是什么?是一個大活人嘛”
”大活人?。窟@是怎么回事?”
“咱們進屋再說?!贝髱r氣喘吁吁,“你來搭把手,把他挪下來,要輕!”
“好呢,你們快進屋。”
三個人連同那狗魚貫而入,整個屋子里已是手忙腳亂。
翠娥幫忙把李聚林從大巖身上挪到了一張竹床上,李聚林朦朧地意識到他已到了獵人家。
“快弄點吃的,我們都很餓了?!?p> “早就弄好了,只等你們回來。我再給你們熱一熱?!?p> “小碧,你去喝點水,順便給我也弄點水來!”
小碧忙沖了過去,在茶缸里舀了滿滿的一瓢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喝完后又把瓢伸進茶缸里,舀了滿滿一瓢,跌跌撞撞地,將瓢里的茶水灑了一地。
“唉,總是毛手毛腳的,”大巖一邊接過瓢,一邊抱怨著。
“伙計,伙計,你喝口水?!贝髱r把瓢遞到李聚林嘴邊,李聚林噏動了一下嘴唇,試圖抬起雙手去接那瓢,不料瓢沒接住,茶水順著脖子流入胸膛。
大巖眼尖手快,速忙接住那正往下掉的瓢,叫道:“小碧,你去拿一條毛中來,擦干一下他的身子”
小碧應(yīng)聲而去,獵狗卻口叼毛布而至。
“人還不如狗機靈!”大巖接過獵狗遞過來的毛巾,將李聚林身子擦了干凈。
“大巖,飯菜熱好了,快來吃呀!”翠娥在廚房里喊道。
“現(xiàn)在還不能吃飯,我看這人現(xiàn)在處境不妙,你們在這里看著,我去弄點藥給他吃看看?!贝髱r回道。
“真是遇到冤家了,連吃飯的功夫都沒了!”翠娥一邊嘮叨著,一邊急匆匆趕了過來,”你去吧,快點,救人如救火”
大巖再次舉著火把,身后緊隨著獵狗和小碧。
“小碧,你回去,你跟嫂子也有個照應(yīng)!”
“好吧,那大巖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喲”
“就見你啰嗦,快去,快去!”
大巖又一次扎進了深山里。
……
大巖一邊大步流星地回來,一邊嘴里嚼著什么。那獵狗緊隨其左右,搖頭晃腦而歸。
“他怎么樣了?”大巖嘴里嚼著東西,說得含糊不清,但意思還是能讓人明白。
“還算穩(wěn)定,沒出現(xiàn)異常!”
“那就好,掰開他的嘴巴,讓他含著我給他的草藥!”大巖迅速地從嘴里取出一團糊糊的東西,塞進李聚林的嘴里。
“等著,等著,如果藥效有作用,他一會兒就有反應(yīng),如果沒有反應(yīng),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大巖有些驚慌。
“小碧,你也累得很,快吃點東西,回去休息!”
“大巖哥,你都不累,我更不累,你先去吃吧,我在這里看著?!?p> “那好罷,一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立馬叫我?!贝髱r這才鉆進廚房,狼吞虎咽地扒了幾口飯入肚。
“他的手指可以動了!”小碧興奮地朝里喊著。
“看來他命不該絕!”大巖也興奮起來,原來犬坐于前的獵狗,也跟著興奮地搖動著尾巴。大巖摸了摸獵狗的頭,說道,“找藥就搭幫大壯,是它首先發(fā)現(xiàn)了這株藥,然后叫了起來,我順著它的叫聲才找到這藥的。”
“我,我,我這在哪兒?”李聚林終于又開口說話了,眾人都露出欣喜。
“這是我家,”大巖在他耳邊說道。
“你家,你是——”李聚林試圖坐起來。
大巖一把把他按下來,“你別管我是誰,踏踏實實躺著。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你吱一聲,我們給你揉揉?!?p> “我的腿,我的左腿不聽使喚了!”李聚林試著挪動雙腿,左腿卻始終挪不動,便開始嚎哭起來。
“你別難過,等天明我們再給你仔細瞧瞧!”大巖安慰著。此時,大巖的上下眼皮開始發(fā)生摩擦,正準備一場開與合的較量。
“大巖哥,你去躺一會兒,我在這里看著?!毙”烫嶙h道,“你實在太累了,有什么情況我叫你。”
大巖此時也覺得自己太困乏,需要躺一會兒,于是一邊起身往里屋走,一邊吩咐小碧小心照料李聚林,一有異常便叫他。
……
天色也漸漸有了一絲絲亮點,依稀的辨清天與山的輪廓,小碧蹲在竹床邊打著盹。李聚林被徹骨的疼痛折磨著,他又不忍心去驚擾他人,只好強忍著咬住牙,雙手緊掐著竹床邊緣。
大巖從里屋走了出來,輕輕地走到竹床邊。在熹微的晨光里,他看到李聚林的雙手青筋突凸,額頭滲著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伙計,你哪里痛?”
李聚林睜開眼,與大巖的眼神撞了個中著。
“我沒事,大巖兄弟!”李聚林竭力抬起左手,想向大巖致意,但剛剛抬起一點點,又重重地放了回去。
“伙計,你記得我了嗎?”大巖用手摸了摸他的手,“什么都別說,你身體虛,失血過多,幸虧你自己有辦法,用腰帶死死纏住了傷口?!?p> “真是難為兄弟了,”李聚林沮喪地說,“我這個樣子,救了也是一個廢人。我清楚的。”
“別說喪氣話,只要活著,一切都有念想?!?p> “念想?!我能有多大念想?!我上有爹娘,下有三個娃,還有一個婆娘都等著我呢?!?p> ”“現(xiàn)在你什么都別想,就想著如何養(yǎng)好傷!”
”“我怎能養(yǎng)傷?”
“這你別擔心,既然我救上你,我會想盡千方百計為你養(yǎng)傷的,你放心!”
“這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你安心就好了。在對面的山坳里,有一個和尚很會治跌打損傷,我和他有交情,你等著,我去請他來幫你瞧瞧?!?p> “只是太麻煩你了?!?p> “患難之人皆兄弟,不麻煩!”大巖用手搖了搖小碧,小碧睡得像一頭死豬,又朝里屋喊道“翠娥,翠娥,你打一下招呼,我去請青云和尚來看看!”
“好啦!別啰嗦,快去快回!”
大巖如蛇一般,消失在已漸清亮的晨光中。
……
一兩斗旱煙的功夫,大巖帶著一老者回來,那老者兩鬢須白,額頭道道皺紋錯落有致,一雙眼睛微微地瞇著,卻有一種世外高人的顏值。
“青云師父,你快快看看,這位伙計的傷勢怎么樣?!”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左腿不保了!”青云和尚將李聚林上下略略看了一看,把大巖叫到一邊,輕聲說。
“我也這么認為,一開始我也這么認為?!贝髱r耳附著青云和尚說,“現(xiàn)在最主要的保命的問題,而不是保腿的問題?!?p> “幸虧你們昨夜所采取的措施得力,保命的問題暫時解除,但也會隨著左腿的傷勢變化而出現(xiàn)。如果這條腿出現(xiàn)潰爛,壞死的癥狀,會引發(fā)全身的內(nèi)臟尤其是血脈的衰竭,從而導(dǎo)致生命危險,因此,我認為首要問題是截腿!”
“問題是,我看這位伙計會承受不了?!贝髱r為難道。
“要么,你去打聽他是否有家人?看著他家人的態(tài)度怎樣?”青云和尚提醒道。
“倒是,我只是忙活救人,就連他姓什名誰都不知道,我去問問?!贝髱r此時才想到所救的人的來歷。
青云和尚和大巖一同回到李聚林身邊。李聚林看上去已沒有那么疼痛了,眼睛里也有了些許光澤。見到青云和尚,李聚林意欲坐起來,用雙肘竭力去支撐起上半身。青云和尚忙托住李聚林的雙手,說道:“伙計,你躺著別動,讓我?guī)湍憧纯?!?p> 李聚林收回了支撐的手肘,重新躺好。青云和尚把目光移到他的腿部,他的小腿扎著綁帶,血漬已把綁帶染成淤紅,大腿把褲子脹得圓鼓鼓的,很顯然是那腰帶扎得有點緊,把腿弄得非常腫脹。
“大巖老弟,你去拿把剪刀,打盆清水來?!鼻嘣坪蜕忻娉髱r說,“現(xiàn)在得把他的傷口清理一下。”
大巖迅速地從里屋拿來了一把布剪,又飛速打來了一盆清水。
“青云師父,你放心去做,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吩咐?!?p> 青云和尚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他的綁帶,然后像剝繭一般,一層層地把綁帶剝開。綁帶已被血漬粘得太牢,每剝開一點點,青云和尚都
非常小心,生怕剝的時候會粘住腿部的肌肉,導(dǎo)致他鉆心的疼痛。
或許是早已疼麻疼木,在青云和尚弄理綁帶時,李聚林居然毫無反應(yīng),這就堅定了青云和尚之前的判斷“左腿的機能已全部喪失,除了截肢,別無他法?!?p> 青云和尚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頭和雙頰滾落下來,這足見青云和尚解開綁帶的艱難。大巖拿著一把大團扇,在旁邊用力地為青云扇著風。青云卻示意大巖停下。他擔心虛脫的傷者受不住這風。
青云用衣袖揩了揩不住往下掉的汗珠,直了直身子,忽然覺得自己的腰怎么也挺不起來,便挪了挪,在竹床邊沉沉地坐下。隨著他的身子沉沉著床,竹床猛地搖晃了一下,他像被什么東西刺著了似的,從竹床邊彈了起來,差點兒歪倒在地,大巖用獵人特有的敏捷身手,一把穩(wěn)穩(wěn)地拽住了青云。
“青云師父,你休息一下?!?p> “阿彌陀佛,人老了,不中用了!”青云有點自怨。
“也太麻煩你了,你坐下?!?p> “你這竹床不行,這竹床是涼性的,生寒氣,傷者失血過多,虛脫受不了,必須從竹床上移開?!鼻嘣拼藭r的一驚,使他明白竹床不適合傷者躺在上面。
“那把他弄到我的床上去!”大巖脫口而出。
“那也不行,你那床那邊光線太暗,不適宜觀察他的傷勢?!?p> “那怎么辦?”
“用竹床抬著,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有些草藥,可以用來消炎、止痛,這樣方便些!”
青云心里清楚,大巖就那么一張床,就算大巖能愿意讓傷者躺上去,翠娥心底善良,但不一定很樂意的。
“也好,我去叫上小碧,現(xiàn)在就把他送到你那里去?!?p> 李聚林躺在竹床上,已聽明白了他們的談話,噏動著嘴唇想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什么,開始狂躁地舞動著手臂。
“你要干什么?!”大巖的大手像一把老鉗,鉗住了李聚林的手,“你別沖動,我們都明白你心里難受,換上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面對現(xiàn)實是唯一的選擇?!?p> 李聚林此時稍稍安靜下來,眼角邊直淌著淚珠子。
“青云師父,我去叫一下小碧!”大巖欲奪門而去。
“大巖哥,我在呢!”在大巖的一個柜子旮旯里,傳來了小碧的聲音。
“小碧!你怎么沒回去!?”大巖吃了一驚。
“我去小便,一回來,朦朦朦朧朧就坐下來睡著啦!”
嗯你呀,你這臭小子!”大巖嘴里雖是嘮叨,都從心里對這位憨厚小伙有一種憐愛。
“我們盡快將這位伙計送到青云師父的庵堂去,他庵堂條件比我這兒好!”
“好呢,大巖哥!”
他們一同將竹床抬起,沿著山道,彎彎繞繞而行。大巖家的獵狗,時而前,時而后,不緊不慢地跟著。
突然,那獵狗停止前后躥動,圍繞著什么東西嗅了嗅,然后不停地狂叫起來。
“你叫什么叫?”大巖吆喝道。
可是那獵并不理會大巖似的,仍在狂叫著。
“別管它,我們繼續(xù)走!”大巖一行抬著李聚林接著走著,那獵狗沖了過來,一口咬住大巖的褲角邊,往那堆東西那邊硬拽,把大巖拽了個踉蹌。
“大壯,你這孽畜,你要干什么?”大巖生氣了。
“大巖老弟,要么咱們停停,看看獵狗到底怎么回事?!鼻嘣瓶创髱r與大壯獵狗僵持不下,建議道。
“好吧,小碧,先把你那頭放下,輕點!”
小碧輕輕地放下一頭,回轉(zhuǎn)身把大巖那頭接著放下。大巖隨著大壯一同前往去看那堆東西。
“怎么?那干魚到了這里?這些干魚分明是這伙計崖邊遇險的時候的干魚?!贝髱r心里想著,“難怪大壯這么在意!”
大巖彎下腰來,一點一點地拾起這些干魚,放進衣萖里,大巖才止住了叫吠,搖了搖尾巴,回到了竹床邊。
一行人又抬著竹床上的李聚林,緩緩地行進在山道上,太陽光照他們的影子在林子里起起伏伏地晃動。大壯依然緊隨左右。
他們帶到一條岔路口。左邊就是一條古道,用青石板鋪成;右邊是一條小道,依稀斜生著雜草,顯然走的人稀少。青云用自己的佩刀拔開雜草,在前面引導(dǎo)大巖和小碧抬著李聚林往小道上走去。大壯時不時用鼻子貼著這兒聞聞,又緊挨那兒嗅嗅,顯得機靈謹慎。
在小道上走了一袋煙的功夫,一座庵堂便出現(xiàn)在眼前。大壯又像離弦的箭一般直沖過去,在庵堂周遭嗅嗅聞聞,又徑直飛奔回來,迎著一行人蹦蹦跳跳著。
庵堂里一位小僧,被大壯引了出來。那小僧見著青云領(lǐng)著大巖他們進庵堂,便側(cè)著身扶著竹床,碎步跟上。
“復(fù)塵,你先去準備一張禪床,要僻些的,我們就過來?!?p> “好的,師父?!?p> 復(fù)塵緊步入庵堂,收拾禪床去了,青云領(lǐng)眾引入庵內(nèi),將竹床放在庵堂的廂房里。大壯沒有入內(nèi),犬坐于在庵堂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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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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