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jié)前,子佩要回莊里,因為十七還要來接賀錦,就托人帶信回家,十七要與賀錦一家一起回去。又讓賀嬸準備了豐盛的菜,親自去學校請了岑校長,又去賀家請,約請他們一家來,他家只有賀書賀錦同意過來。十五下午,賀書帶著賀錦來了,雖然經常從門口路過,自己卻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個院子。東西有廂房,正房是三間青磚瓦房,門窗都是新油過的!所以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她只一眼,就感覺到,自己來過這里。畢竟離自己家就這么近,有這種想法也不算過分啊。子佩從屋里接出來。賀書手里有兩瓶酒。賀錦手里有一個點心匣子。子佩卻接過點心匣子,一手拉著賀錦的手。賀書斜眼看他,道:“嘖嘖。你不知道你大舅子比媳婦要緊,你不聰明?!闭f著,一個手指還點著子佩。子佩用提點心的手搭住賀書的肩,笑道:“你不心疼你妹子,還不許我們心疼嗎?”幾個人哈哈笑著進了屋。
進了東屋,已經放了一張炕桌!下邊的一個古色古香的大柜,賀錦特別喜歡,子佩讓她上炕,她笑道:“我不累,你別管我,去看看別的客人吧!”子佩點頭,親自倒上茶!賀錦坐在靠東邊墻上的椅子上,用手撫摸著那張桌子,忽然,在桌子的一角,靠邊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子,細看去,是兩個篆刻字,竟有點像佩字和錦字,不覺紅了臉!來回撫摸!細看!子佩見他總是在那撫摸什么,也過來看,道:“錦,這里有什么嗎?”子佩抬頭看他,道:“這兩個字不是你刻的嗎?”子佩搖頭,低頭細看,不覺也呆住!看著賀錦抬頭看著他,那眼底已有的淚光,含著笑容的臉,淡淡的酒窩,不正是夢里那個不能走路,穿著戲服的女人嗎?不由也濕了眼眶,兩個人正在發(fā)呆,聽賀書喊到:“岑校長來了!”兩個人才回過神來,一起接了出去!
岑校長已經進了院子,手里提著兩瓶酒??吹剿麄內齻€,怔了怔,道:“今天真是齊啊!”三個人不知什么意思,他也不置可否的跟著一起進了屋。子佩介紹道:“岑先生,這是我未婚妻賀錦!”岑校長一驚,笑道:“哈哈!這就是緣分!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的!哈哈”二人也跟著笑!賀書道:“岑先生你看,現在這倆人眼里還能看到誰?”大家都笑!
幾個涼菜已經上桌!溫好了酒,岑夫子被讓到里面,賀書坐在炕頭,東邊上子佩和賀錦!子佩一個勁看她,賀錦有點不好意思,出去和賀嬸一起拿碗筷!賀書給岑校長倒上酒!又給自己滿上!子佩給賀錦的也倒上!自己也斟滿!岑校長道:“賀錦同學,快來快來!今天我得敬你們一杯!”賀錦上來,笑道:“校長客氣,還得我敬你,謝謝你推薦我去北大讀書!”岑校長道:“這是你的出色換取的,我只是做了一個伯樂!千里馬還是你啊哈哈!”說著端起酒杯,道:“就為我們大家的友誼干杯吧!”四個人一起碰杯!一飲而盡!
子佩偷眼看賀錦,酒量還可以,悄悄道:“還是喝葡萄酒吧,這個酒你行嗎?”賀錦道:“沒事的,我有分寸!”子佩為校長滿上,又給賀錦倒上,自己也倒上,賀書把酒杯往這邊一伸,道:“我的!”校長拿起酒壺,為他倒上,道:“我給大舅哥倒上,哈哈!”賀書道:“不敢不敢?!贝蠹叶夹?。又吃了幾口菜,大家一邊一點點小口啜飲,一邊閑聊!聊到門前這條小河,岑校長道:“這一帶在明朝時候,是燈市,到上元前后,上至皇宮下至小官小吏!都放假!大家都來這里放燈祈福!手里提著燈,家家門口掛著燈!街上是燈,河里是燈,連空中都是孔明燈!這所宅院,其實也有個來歷!你們知道嗎?”大家齊聲問道:“這里還有來歷?”校長點頭,道:“這事還要說到這里的主人,鄭公鄭子佩!你們不必吃驚,就是你們的祖爺爺!他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人物,史書上也沒給他留下任何一筆。但是,這個人卻實實在在存在過。也是位神童?!弊优逡郧皬臎]聽說過這些!聽的目瞪口呆!
校長接著道:“他二十幾歲,就任黃太孫的少師。把一個玩世不恭的皇家少爺拿捏得死死的。不過,這里也有個緣故,就跟你們的祖奶奶有關系了。呵呵,你們聽了也別生氣,就當一個故事聽吧?!闭f著自斟自飲了一杯。鄭子佩已經有點發(fā)呆,直愣愣的聽著,賀錦壓了口酒,低頭認真聽著。
夕陽染紅了西邊天空,似乎,它也知道,要認真聽一段纏綿的往事,塵封的歲月。盡快吐出最后的光輝,早一點隱到黑暗里,一起消磨,這段夢幻的歷史。
開始有人家放炮,一時熱鬧起來。賀嬸煮了餃子端上來,熱氣在屋里飛散。岑校長接著道:“太孫偶然相識了你們的祖奶奶,就被她吸引,這個太孫,雖然玩世不恭,但是有一種癡念,心里一旦有了這個心,不免就經常想念,以至于,做夢說夢話都是她的名字。就這樣,埋下了禍根。宮里一個貴妃嫉妒了她,暗暗下毒手,把她騙入東宮,神不知鬼不覺的關了半年?;噬虾湍銈冏鏍敔?,到處找也沒能找到,結果你們猜怎么著?”三個人已經不再喝酒,只呆呆的瞪視著他,異口同聲的問道:“怎么?”校長嘆口氣道:“那時已經是太子少保的夫人啊,被關在東宮一間庫房里,因為有病無人管,發(fā)燒,加上飲食不能及時,又被后宮的人下了藥,結果……結果眼睛就瞎了!”鄭子佩心里孟可的一驚,眼睛就瞪起來。回頭看賀錦,賀錦正呆呆的拿著酒杯,聽到這里,呆呆的抬頭看子佩。子佩也正在看她,心里想到“如果,這美麗的眼睛看不到了,那她得多痛苦??!”不覺眼睛里就有了淚光,賀錦微笑著看他,眼里也有淚光。
校長道:“本來眼睛看不到了就夠難受了,頭發(fā)還全白了,臉皺巴成個老太婆。本來也以為活不了了,誰知道遇到了一個好人,救了她,就來到這所民房,這里原本的主人。樸實的一個好人,救了那時滿頭白發(fā),瞎眼的可憐女人。”說到這里,岑校長低頭喝酒,一杯接一杯。子佩也拿過酒壺,跟他一起一杯杯的喝。
賀書問道:“后來呢?校長?”校長才醒過神來,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啊,你們那位祖奶奶,心灰意冷,不愿意讓家人知道自己像鬼一樣的樣子。就一直沒有說自己是誰?!庇趾攘艘槐疲黠@也有點喝多了,嘆著氣道:“后來,還是皇上身邊的護衛(wèi)先知道了她的存在,才被接回去。因為身體遭到損害,慢慢的越來越差,最后離開了。”最后這幾句,說的云淡風輕。好像,不過就是,夫妻倆先走了一個,這很平常的結局。聽的人卻心情抑郁。
子佩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酒,連頭都不臺!賀錦看著不對,輕輕拿過他的酒杯,道:“子佩,別喝了?。『榷嗔藭y受的。”子佩看著他,凄楚的道:“錦,對不起!”這莫名的話,大家都當是醉話,賀錦也報以微笑。岑校長卻嘆口氣,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來,一起祝賀錦和鄭子佩能攜手共白頭?!闭f完,舉杯自己喝了。放下酒杯。自顧自的吃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