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冷宮棄妃她很賢
“你說的那些,都只是最淺顯的道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淳安,你還是太嫩了,不明白一個真正的帝王,究竟需要什么!你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
江山社稷,平衡各方。
生殺大權(quán)看似在自己的手中,但刀尖對準的,有可能是自己。
不可有被人牽制的軟肋,又需時時向自己手中的權(quán)柄妥協(xié)。
皇上悉心教導(dǎo),落在六皇子的眼中,便偏離了正常的軌跡。
在他心中,這便是他的皇上不會將皇位傳給他的前兆。
皇帝后面說了什么,六皇子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他滿腦子都是太子的位置不會落在他的頭上,思緒開始游離。
皇上靜觀他的變化后,長嘆一口氣,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失望。
罷了……
趁他還有口氣的時候,會將一個海晏河清的家國交到六皇子的手上。
打天下不易,但守天下,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趙淳安的性子溫吞,沒有魄力,更適合守成,如今這樣,也不算差得太遠。
“下去吧?!?p> 六皇子轉(zhuǎn)身,陰鷙地盯著御書房門口放的兩尊石獅子。
他在自問,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皇帝依然不肯松開,將皇位傳給他!
為什么說他不配做一個合格的帝王!
在上位坐久了,皇上已經(jīng)忘卻,他曾經(jīng)當皇子時如履薄冰的過往。
也并不清楚,他屬意的六皇子,已經(jīng)悄然對他起了殺心。
再溫吞敦厚之人,覬覦皇位十多年,擊潰了一個又一個對手,馬上勞動成果唾手可得,偏偏有人告訴他,那不是他該得的。
結(jié)果會怎樣?
在六皇子的心中,他要做最后的贏家!
那便只有推到他認為最高不可攀的山峰!
天家無父子。
父皇,別怪兒子心狠!
一時之間,六皇子周身縈繞的氣息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像是寒日里的清泉,一點點凝成冰霜,頃刻間,冰柱刺入身體,漸凍住溫熱的鮮血。
……
翌日,皇帝下令,將關(guān)進天牢里的八皇子提出來。
純王的稱號早已被褫奪,現(xiàn)在的他,和四皇子一樣。
四皇子神情慌張,刻意壓制著心底的不安:“父皇,考場舞弊一案還未查清,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將八弟給提出來?!?p> 他的焦切皇上并未放在心上,只見皇上伸出手往下壓了壓:“無礙?!闭f完讓顧如忱出列。
“顧愛卿,舞弊一案,將手上查到的罪證全部先移交到刑部手上,朕另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做?!?p> 顧如忱出列,與刑部尚書對視一眼后,同時跪在地上聽令。
“八皇子涉嫌考場舞弊,罪不可恕,但今隴南危急,朕特赦八皇子隨顧將軍一行前去隴南戴罪立功。”
“趙淳珉。”
“兒臣……在?!?p> 趙淳珉穿著囚衣,衣衫破舊,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身子蜷縮在一起,卻并未引起皇上的動容。
他把趙淳珉視為一柄武器,更是磨煉四皇子的試金石。
如今看似得寵,但等他一死,這些都如鏡花水月。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離世后,會親手了結(jié)了對方。
“隴南旱災(zāi)嚴重,此行危險重重,珉淳,朕將此事交給你,是對你寄予很大的希望。望你不要讓朕太過失望?!?p> 趙淳珉內(nèi)心平靜無波。
從天牢中出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歡喜。
這就是顧曉曉說的放他出來嗎?
他眼皮下垂,眼眸上移,看著坐在巍巍龍椅上的皇帝。
父親與兒子,看似極為親近的關(guān)系,卻充斥著猜忌和懷疑。
趙淳珉掩去眼神中的暗黑:“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
四皇子見大勢已去,向后一靠,自嘲地笑笑。
父皇看中的是他嗎?
最令人所不齒的雜種!
但此時他只能忍氣吞聲,在宮袍的下面,小幅度地挪動著腳步。
不急不急,等八皇子走后,他會讓父皇看到他的“能力”的。
……
御書房里,皇上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在顫抖。
自從他下令將王德喜處死后,便很不愿意在御書房里留人,他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說,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午夜夢回,那些曾經(jīng)成為權(quán)利的犧牲品們,總會站在他的床頭,要將他推入無間地獄之中。
“你說你發(fā)現(xiàn)了新的作物?”
“是?!?p> 擱置在皇上手邊的是顧如忱遞上來的奏折。
“年前,夫人想尋些不常見的東西給家母過壽,后遇到了一商販,其中有兩株作物上長出了霞黛色的穗子,很是稀奇。后夫人先將它移種在城外的莊子上,結(jié)果其中一株被莊子上的一頑童給偷吃了,小童剛吃完就睡過去了,嚇的管事架馬趕緊向微臣回稟,微臣夫人心善?!?p> 顧如忱說道黃兆佳的時候,會心地笑了笑。
正是這笑容,讓皇上想起了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
若是她在天有靈,恐怕恨不得撲上來將他大卸八塊,拆骨入腹!
是他懼怕她娘家的權(quán)勢,命人構(gòu)陷,最后落得個滿門抄斬。
因此才會娶了如今無權(quán)無勢的皇后,也不允她生下嫡子。
所以后來的皇后懷孕,生下來的卻是個死胎。
現(xiàn)在想想,有些后悔。
滅了前皇后的全族他并不愧疚,只是……記起前皇后的風(fēng)華絕代,若是對方為他能誕下一個皇子就好了,以他的手段,未必不能保全。
不然如今也不會讓他陷入兩難的抉擇中。
只是他早已忘了,被權(quán)利迷紅了眼的他,當時愿不愿意對方留下子嗣。
思緒飄的有些遠,又被顧如忱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
皇上伸出兩根手指,在眉心處揉了揉:“顧愛卿繼續(xù)說,朕聽著呢。”
喉結(jié)上下滾動,顧如忱用舌尖頂了頂上顎,收回心神,也斂起剛剛窺到的帝心。
皇上剛剛露出的懷念,分毫不差地落在顧如忱的眼里。
“并未責罰什么。反而擔憂地請了大夫守在那頑童的身邊,連她自己,也非拉著微臣同她一起,生怕頑童出了什么意外,可皇上您猜怎么著?”
顧如忱說得趣味橫生,引得皇上在腦海中開始遐想,不僅對后續(xù)的內(nèi)容產(chǎn)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如何?”
“后來那頑童醒來,說得第一句話是那作物好甜,還想再吃?!?p> 話音剛落,空蕩的御書房里,響起皇帝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