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門,杏子接過趙義手中的匣子和林晚進(jìn)去了。剛轉(zhuǎn)過回廊便見春竹夏竹扶著方婆婆一拐一拐地出了房門。
見狀,林晚忙趕了過去,擔(dān)心問道:“婆婆,你這是怎么了?”杏子也有些納悶走的時(shí)候還好好的,怎么回來就受傷了。
只見夏竹垂著頭說:“小姐,都是我不好,將小姐被梁王帶走的消息說了,婆婆急得往外趕把腳扭傷了。”
林晚忙問:“請(qǐng)大夫看了嗎,可要緊?”
方婆婆聽了笑說:“小姐別擔(dān)心,請(qǐng)了大夫了,說不要緊,養(yǎng)幾天就好了。倒是小姐,皇后娘娘有沒有為難您?”
林晚聽了,看著杏子手里的匣子說:“沒有,這不還送了許多東西?!?p> 方婆婆點(diǎn)著頭說:“那就好,那就好。小姐也累了,快進(jìn)屋去歇著吧。容老婆子偷會(huì)兒懶,也回屋里待著去了?!闭f完讓夏竹扶她回屋了,留下了春竹服侍。
林晚沐浴時(shí),見肚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少不得用藥揉了揉,結(jié)果越揉越痛,她恨不得將藥瓶子摔在梁王臉上。
林晚又躺在床上叫杏子用藥揉著脖后。杏子見林晚脖后紅了那么大一塊,心疼道:“小姐是最怕疼的,如今可好,青一塊、紫一塊、紅一塊的,都成染色鋪了。”
林晚聽了笑出了聲,震得肚子痛,忙說:“別逗我笑,肚子疼?!?p> 杏子咬著牙道:“小姐,我看那梁王就是土匪,也不知我們家跟他有什么仇,打傷了公子,現(xiàn)在又弄傷了小姐。”
林晚聽著略想了想,覺得杏子說得倒不錯(cuò),靠在枕上說:“大概是我們跟他八字不合,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就是了?!?p> 杏子答應(yīng)著,林晚又說:“等婆婆腳好了,我們就馬上回鹽城?!?p> 杏子聽了高興得很,笑道:“我真想快些回去,想吃西巷秦嬸子的餅子,東街葛大媽的豆腐腦,還想跟石小姐痛痛快快打一架?!?p> 林晚聽了也笑道:“我還想吃海王廟做的素點(diǎn)心,真是好久都沒吃了?!?p> 杏子忙說:“我也想吃,那廟里點(diǎn)心做得可真好,人擠人地買?!?p> 林晚笑了笑,又道:“也不知哥哥和玉姬姐姐什么時(shí)候成親,我一直等著喝喜酒呢。”
杏子笑說:“誰說不是呢,我也等著呢?!闭f完兩人笑作一團(tuán),還是春竹提了飯進(jìn)來,兩人才止住了。
春竹放下食盒,轉(zhuǎn)過屏風(fēng)笑問:“這是笑什么呢,這樣高興?!?p> 杏子替林晚整理著后面的衣裳說:“我們?cè)谛Φ认簿坪饶??!?p> 春竹聽了拍著手笑道:“哦,你們?cè)趺春臀蚁氲揭粔K去了,我也在等喜酒喝呢?!?p> 杏子理好衣裳,林晚站了起來,問道:“姐姐等誰的喜酒喝?”
春竹故作高深道:“小姐難道不知道,這人不是近在眼前嗎?”說著將眼睛瞥著杏子。杏子反應(yīng)過來趕上去打春竹,春竹早出了屏風(fēng)繞著桌子跑了。
林晚看著二人打鬧了一會(huì),忙將杏子攔住,笑說:“好了,好杏子,咱不理她,飯?jiān)摏隽耍瘸燥?。?p> 杏子紅著臉狠狠瞪了春竹一眼,春竹微喘著氣,笑著將食盒中的飯菜拿了出來。
林晚見只有三副碗筷,問道:“夏竹陪方婆婆一起吃嗎?”
春竹收好了食盒,回道:“夏竹說她過意不去,這些日子都陪著方婆婆吃?!?p> 杏子笑說:“這倒把她怕方婆婆的毛病治好了?!闭f得林晚春竹笑了起來。
待吃過飯,林晚略坐了坐,實(shí)在受不住了便上床歇了。
次日,天剛放亮林晚便醒了。她倒覺得身上不怎么痛了,撩了衣服一看卻是青青紫紫更盛昨天,看得心里發(fā)慌,忙放了衣服。
待吃了早飯,林晚、杏子、春竹和夏竹圍在方婆婆房中,聽林晚說昨日進(jìn)宮的所見所聞。林晚挑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給她們說了,不外乎皇宮之大之華美,規(guī)矩之森嚴(yán)。
杏子、春竹東問西問,說得正高興,卻見典客署的一個(gè)小丫鬟跑到了門前,急急行了禮,氣不急喘便說:“林小姐,宮里來人了說是見你的?!?p> 林晚聽著忙起了身,邊回自己房間邊想又是誰要見自己呢。杏子和夏竹跟著林晚去了。春竹忙從桌上拿了包點(diǎn)心給那小丫鬟說多謝她來報(bào)信,那丫鬟高高興興去了。方婆婆便催她出去看看,有了消息回來告訴她。
林晚回了房中也來不及換衣裳,只整理了一下,用梳子抿了抿頭發(fā),嘴上抹了點(diǎn)胭脂,便急急出去了。
剛到前廳便見典客署的官員領(lǐng)著個(gè)穿藏青衣裳,頭戴高冠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進(jìn)來。
林晚迎下階去,正要行禮,那男人伸手虛扶了一下,笑道:“林小姐不必多禮?!?p> 林晚便不再多禮,抬頭看去只見那人面白無須,相貌平平,只說話的聲音如美玉般溫潤。
林晚打量了片刻,便聽典客署的官員道:“林小姐,這位是陛下身邊的朱公公,特來宣陛下口諭?!?p> 林晚聽了便要跪下,朱公公又止住了,笑說:“陛下說小姐不必多禮,陛下讓小人來是告知小姐,讓小姐今日酉時(shí)入宮赴宴,屆時(shí)會(huì)有馬車來接小姐進(jìn)宮?!?p> 林晚一一聽了,福了福道:“多謝陛下美意,小女不勝感激?!?p> 見林晚起了身來,朱公公便說:“小人就不打擾小姐了,先行告辭?!?p> 林晚忙笑道:“談何打擾,倒是有勞朱公公了?!敝旃犃诵α诵?,由著林晚送出院門,便說止步,林晚也不再送,他帶著人便去了。
見朱公公等人走遠(yuǎn),林晚也帶著杏子她們回去了,仍舊去了方婆婆房中。
方婆婆不想林晚這么快就回來了,忙問道:“這怎么又回來了?”
林晚正自思量,春竹忙回道:“宮里來了位朱公公說是傳晉國陛下口諭,讓小姐酉時(shí)入宮赴宴?!?p> 不等方婆婆開口,杏子又忙說:“這晉國陛下為何又要讓小姐入宮,難道皇后見了還不夠嗎?”
林晚思量后說:“我想著跟皇后見我的理由許是差不多的,應(yīng)該不會(huì)是壞事?!?p> 方婆婆點(diǎn)了點(diǎn)頭,叮囑林晚道:“想來他一國之主也是不會(huì)為難小姐您的,小姐只需注意著禮節(jié),不行差踏錯(cuò),便不會(huì)有事?!庇謬@道:“偏偏老奴腳又傷了?!?p> 林晚忙說:“婆婆別擔(dān)心,我知道分寸的?!庇终f了幾句話,林晚便和杏子她們回了林晚房中。
她們翻箱倒柜,想著穿什么衣裳,梳什么發(fā)髻,畫什么妝容。等一切都妥當(dāng)了,已是到了飯點(diǎn)。
吃過飯后,林晚略坐了坐便去了書房練起字來。林晚的字是和她哥哥林旭跟著師傅一起學(xué)的,寫得倒好,只是看著不像女兒家寫的,鐵畫銀勾一般。她倒用心摹過簪花小楷只是怎么都寫不好,便放棄了。練過幾篇字后卻覺得生疏,不如以前的剛勁有力,想著以后還是要每日都練練。
林晚又寫了一會(huì)兒,便收拾好筆墨紙硯,去那偏廳旁的欄桿倚著,看那汪池水。池中倒映著藍(lán)天白云,綠柳繁花瞧著倒也有趣,是在鹽城不曾見過的景致。
林晚正看得入神,聽見院門開了,轉(zhuǎn)過頭去便瞧見了杏子。杏子吃過飯后便去找趙義了,看她那一臉高興的樣子應(yīng)是聽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杏子自然也看見林晚了,笑著跑上前來,向林晚道:“小姐,外面又有新的傳聞了,有一件還關(guān)于小姐你呢。”
林晚轉(zhuǎn)身向杏子道:“那你說說看,是什么事情值得你這樣高興?!?p> 杏子笑著說:“這頭一件便是小姐和梁王的事,說梁王愛慕小姐,不顧皇帝的命令擅自出府將你擄進(jìn)宮去了。小姐不從,他還將你劈暈了。他將小姐帶到皇后面前說要娶你,小姐仍是抵死不從,梁王一氣之下憤然離去?!?p> 林晚聽了并無所感,知曉自古流言本是這樣,荒誕離奇。凡是男女之間有了牽連,便會(huì)編出一場情感大戲來,總離不了癡男怨女四字。
林晚見杏子笑得那樣開心,便問她:“怎么,你小姐我成了流言蜚語你卻這樣高興?”
杏子摸了摸鼻子笑道:“不是小姐說,別人的嘴我們是管不住的,他們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就當(dāng)聽了個(gè)笑話?!?p> 林晚笑了笑說:“你倒挺會(huì)學(xué)以致用的。不過,這也是母親跟我說的,她說人生在世已是不易,何必還去生那些閑氣呢。”
杏子聽了笑說:“就是啊,小姐和我一樣聰明,都會(huì)學(xué)以致用?!鳖D了頓,杏子又道:“而且那些人嘴中小姐儼然是一個(gè)不畏強(qiáng)權(quán),不向邪惡勢力低頭的英雄形象?!?p> 林晚聽了笑道:“少貧嘴,還有什么事?”
杏子略向林晚靠近了,想小聲說,卻不想春竹跳了出來道:“怎么說得好好的就這樣了”,這倒把林晚杏子嚇了一跳。
卻原來春竹早聽見了開門聲,想著定是杏子回來了,必定又聽了許多趣事,趕忙出來接她,卻見林晚和杏子正在說話,便藏在了墻角聽了起來。她見杏子小聲說話自己聽不見了,才跳了出來。
杏子被她嚇著了,伸手打了她一下。她便笑道:“既然已經(jīng)打了我了,便快快說來。”她又看了看林晚道:“你看,小姐也想聽呢?!绷滞碇恍α诵?。杏子卻說:“呸,少往臉上貼金?!闭f完仍舊將那事說了出來。
只聽她道:“聽說昨晚有四五個(gè)官員被敲了悶棍,衣服錢財(cái)都丟了,在地上躺了一夜,還是清晨巡視的官差將他們叫醒的。街上早起的人都瞧見了,那些官員羞得直遮著臉不想讓人認(rèn)出來,可哪里遮得住。聽說有一個(gè)是叫方言的,反正他們?nèi)ス俑畧?bào)了官,可哪里尋得出兇手?;丶液笠膊恢趺匆粋€(gè)個(gè)都病了,今日告了假,連早朝都沒去?!?p> 春竹聽了笑道:“我看哪里是真病了,分明是羞憤難當(dāng)不好見人。”又問道:“當(dāng)真就抓不到兇手了?”
杏子說:“官差找了這一日,連個(gè)影都不見,哪里尋得到?!?p> 春竹又說:“許是他們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被報(bào)復(fù)了?!?p> 杏子略想了想,說:“聽那些人說他們好像是什么言官,得罪的人可不少?!?p> 林晚本半聽半瞧著池面,忽聽言官二字,不知怎么又想到梁王,覺得梁王或跟言官這事有些牽連,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便搖了搖頭也不再想,自顧回房去了。
申時(shí),林晚等人便忙著梳妝打扮起來。林晚帶杏子進(jìn)宮,少不得杏子也要打扮一番。待收拾停當(dāng),吃了些點(diǎn)心,申時(shí)已快過半,便有人來報(bào)宮里的馬車來了,林晚便和杏子出去了。
杏子手中捧著個(gè)包袱,里面裝著衣服,手帕之類的,以備不時(shí)之需。
林晚出了典客署,便見馬車前站著的仍是上次的孫內(nèi)侍,便上前問了好,告了勞。
孫內(nèi)侍笑說怎會(huì),他見林晚要上馬車,便忙伸了手。林晚見了只好扶了他的手上了馬車。
待杏子也上了馬車,孫內(nèi)侍說了句“小姐,坐穩(wěn)了”,便打著馬一路奔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