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文不長,微言大義,陶景默誦幾遍,漸漸癡迷。
隨著玄經(jīng)在心中流轉(zhuǎn),丹田內(nèi)的粉霧玄丹慢慢停下飛旋,然后顫一下,又顫一下,每一次顫動,都讓整個(gè)丹田元宮震動。
咚,咚,咚,那震顫之聲,隱隱與心臟調(diào)動,很快形成共振。
“醒來!”
一聲清喝,如轟雷般蕩入陶景心中,將他瞬間震醒。
陶景滿眼迷蒙,“師,師伯?”
“別師伯了,看看你的樣子!”
風(fēng)聲拂來,一根鐵拐落在陶景頭頂,鐺的敲了一下。
陶景清醒,急忙低頭察看。
只見紅粉霞光在他身體的血肉之間流轉(zhuǎn)閃爍,將他的身體像面團(tuán)一樣肆意揉捏,一會兒胳膊扭成麻花,一會兒肚子膨脹如球,一會兒上身和下身纏繞打結(jié)。
陶景悚然大驚。
“沉心靜氣!控制玄丹!”
鐵拐再次敲打天靈,陶景打了個(gè)激靈,連忙再次將神念返回丹田,抑制粉霧玄丹的震顫。
努力半天,毫無作用,玄丹依然在顫,陶景福至心靈,當(dāng)即默誦陰玄經(jīng)。
“陽秉陰受,雌雄相須......靈而飛神,歸性還丹。”
咚——咚——
粉霧玄丹的震顫頻率一點(diǎn)點(diǎn)減緩。
陶景連誦數(shù)遍經(jīng)文,粉霧玄丹終于平息,收斂起粉霧霞光,安安靜靜的漂浮在丹田元宮正中。
而收斂了光霞,玄丹的模樣也徹底顯露出來。
通體粉紅,滑膩渾圓,乍看,像個(gè)肉湯圓。
陶景舒了口氣,神念退出丹田,回到現(xiàn)實(shí),剛開口:“師伯,這是什……”
“再磨蹭下去,天都快亮了?!?p> 鐵拐李一揮手,祭在頭頂?shù)淖嫌窈J裹著淡青云霧落下,哧溜膨脹成小舟大小。
“唉,這一下不知又要耗費(fèi)多少年藥力?!?p> 鐵拐李望著那淡青云霧從葫蘆口涌出,滿臉心疼,唉聲嘆氣,隨后沖陶景瞪眼道:
“發(fā)什么愣,還不指路!”
陶景嘿嘿一笑,跳到面積較小的上葫蘆部分,然后指著下葫蘆討好道:“師伯,您坐敞亮地兒?!?p> 鐵拐李沒搭理他,彎腰提起放在地上的弟子遺體,陰陽怪氣的嘀咕:“我可憐的徒兒啊,死了也不得安生?!?p> 這是指桑罵槐呢。
“師伯辛苦了,我來背師兄!”
陶景連忙接過遺體包裹,小心翼翼的背好。
鐵拐李板著臉跳上紫玉葫蘆。
“師伯,往西南,沒多遠(yuǎn)?!碧站肮郧傻闹嘎?。
鐵拐李用鼻音哼了聲,將鐵拐橫放到身前,一拍紫玉葫蘆。
云霧噴涌,咻,一道紫玉流光沖天而起,趕往陶景與魏行沖的戰(zhàn)斗現(xiàn)場。
下方荒野飛速后退,頭頂云層觸手可及,狂風(fēng)拂面,吹得陶景發(fā)絲飛揚(yáng)。
陶景捋了捋發(fā)絲,情不自禁的瞥向鐵拐李頭頂?shù)哪且蝗蔹S亂發(fā),不想目光剛瞥過去,身下葫蘆驟然加速,陶景一個(gè)趔趄,差點(diǎn)被甩下去。
“師伯,我摔下去不要緊,傷著師兄了怎么辦。”
陶景連忙運(yùn)起法力穩(wěn)住身子,隔開吹來的狂風(fēng),口中抱怨。
“他都死了,還能傷到哪里!”
鐵拐李頭也不回的喝道。
陶景撇撇嘴,“師伯,弟子知錯(cuò)了,您就別生氣了,氣壞身子多不好?!?p> 鐵拐李半天沒說話,隨即長嘆一口氣,回頭瞥了眼陶景,沒好氣道:“有什么問題就趕緊問吧?!?p> 陶景精神一震,飛快問道:“師伯,這粉霧玄丹到底怎么回事?”
鐵拐李掃了眼陶景丹田,反問:“你不是都逼得人教主自殺了嗎,沒見過他使的神通?”
陶景沒在意鐵拐李的嘲諷,眼冒精光,興奮道:“師伯是說,這就是血陰玄丹?我也能做到不死不滅?”
“它比血陰玄丹層次更高!”
鐵拐李重重開口,然后揮手止住陶景的驚訝追問,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來:
“你可知那圣安娘娘的本名?”
陶景搖頭,“不知?!?p> “歡喜山姥(母)!”
“山母?”陶景驚異。
“沒錯(cuò),她本是蒼龍伏道中的一團(tuán)地氣,天地開辟時(shí)隨大地演化而生?!?p> “懵懵懂懂?dāng)?shù)萬年開了靈智,又默默潛修了無數(shù)年,終于在三百多年前,恰逢秦滅巴蜀,殺伐血?dú)鉀_天,將其驚醒,吞噬了一個(gè)戰(zhàn)場的血肉后,煉出肉身,自號‘山姥’?!?p> “因我石筍山與蒼龍伏道臨近,她不知怎的得知了我的消息,一日上門,向我求道?!?p> “我念其跟腳不凡,見其求道虔誠,遂動了指點(diǎn)之心。”
“她本體是地氣,乃至陰之靈,正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我便為其講了陰陽相生相合的玄丹之道,她聽得入迷?!?p> “不過我那時(shí)也才入道不久,體悟不多,講了半年便再無可教,她也沒多癡纏,給我留了份山髓添作束脩,便返回蒼龍山脈潛修。”
“等我再聽聞她的消息時(shí),她已改名‘歡喜山姥’,走上了陰陽雙修、采陽補(bǔ)陰的旁門之道,并以山髓誘引有道真修,禍害了不少道友。”
“我怒其所為,又不忍其走上邪路,只身前往蒼龍伏道勸說。”
“她倒是知恩,聽我說完,當(dāng)場發(fā)誓不會再主動作惡,我明白其潛在意思,但那一次勸說,已經(jīng)耗盡師徒情誼,只得遺憾離去?!?p> “之后,斷斷續(xù)續(xù)聽聞了些消息,她確實(shí)守信,再沒主動誘引他人,可一旦有人進(jìn)了她的山府,卻也毫不留情?!?p> “但總之,那次勸說之后,我倆再無交際,直到......此次天變。”
陶景正聽得入神,鐵拐李停了下來,沒等陶景追問,便搖了搖頭,轉(zhuǎn)回話題:
“說回血陰玄丹?!?p> “她雖是走上了取陽補(bǔ)陰的路子,但終究是以我所講過的丹法為基,修的是丹道。”
“這血陰玄丹,乃是取其心口的一塊血肉,賜給雙修伴侶,由其伴侶煉為血陰玄丹,享其本體神通?!?p> “簡單說,歡喜山姥為母,血陰玄丹為子,共享玄通?!?p> “如此,倒也不是純粹的取陽補(bǔ)陰,那伴侶也能收益?!?p> “或許也是她后來修行入深,明白了惡孽終究會報(bào)應(yīng)為劫數(shù)的道理,所以改變過火行為?!?p> “而她給你的那顆粉霧玄丹,亦是取其心口血肉,但被她親自精煉,乃是正宗的太陰玄丹?!?p> “若說血陰玄丹為‘子’,你那玄丹便為‘胞弟’!”
“想必傳你的,還有相應(yīng)功法吧?那定為她的本命真功?!?p> “所以,你也別太過芥蒂,讓你當(dāng)教主,不是害你。”
鐵拐李說到這,等待陶景回應(yīng),不想等了半天,身后都悄無聲息,好奇回頭,正與陶景目光相撞。
只見少年的俊朗面龐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大概知道,為何魏行沖如此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