毖潯在墻內(nèi)冷漠地反問道,“誰需要你的保證?”
她手握銀槍瞄準有嫌疑的敵人,這個動作熟練到不假思索,因為做了成百上千次,只要得不到答案,就立刻動手,這個流程毖潯已經(jīng)爛熟于心。
毖潯暗自揣摩祝自欣的話,再通過墻內(nèi)的重重顏色看去,發(fā)現(xiàn)祝自欣的氣質(zhì)像是變了個人,不再和之前一樣進退有度,她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但和之前的和煦截然相反,這種笑容任誰看了都覺得虛偽,“你把祝大人怎么了?”
“你很敏銳,但無可奉告?!?p> “祝自欣”答完就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無言是最大的蔑視,毖潯正想追蹤她殘留的氣息殺過去,卻感到地面一陣強烈的震動。
屋子內(nèi)的瓷瓶從窗邊滾落下來摔得粉碎,鮮花軟綿綿地跌入塵埃中,裝飾它的露珠成了加劇它再起不能的負擔,椅子從屋內(nèi)一角震顫著抖到另一端,密室內(nèi)更是塵土飛揚,其中銹跡斑斑的鐵錘撞到一角,劃出刺耳的碰撞聲。
毖潯顧不上追逐祝自欣,她三步并兩步到床邊拎起遲頌輕拍對方的面頰,見人醒了就將皇女塞到遲頌懷里,“她快死了,幫忙解一下毒?!?p> 遲頌驅(qū)動手臂,將整只左手變成通體白色的化毒手,在小皇女腹部一擊,“毖潯……我……你……她?”
毖潯默默將遲頌的解毒手法收盡眼底,還看到遲頌想說些什么但被地震動搖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眼看解完毒就拉著遲頌開始狂奔,走在最后的小皇女喘著氣意識清醒了些,對著前方的毖潯吼道:“放肆!就是你給本宮下的毒?我要——”
她的腳一崴,摔在地上,配合渾身的傷口好不狼狽。
毖潯和遲頌對視一眼,最后決定讓遲頌抗在肩上帶著跑,她們迅速沖出密室直奔通天塔的階梯,背影很快被傾瀉的塵土吞沒。
遲頌跑了一會兒,連忙問道:“通天塔是怎么倒的?”
“我不知道具體情況,大概有什么東西附在祝大人身上干的?!?p> “原來如此……”遲頌若有所思但是來不及和毖潯交換訊息,抬頭看到通天階梯內(nèi)的大型甬道最先搖晃著追下,“快閃開!”
毖潯一腳蹬在墻上借力扭胯迅速轉(zhuǎn)移,扒著某個水道順勢下滑,躲過坍塌的石塊,“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我們?nèi)ナ沁?。?p> 她們同時向外看,大蛇煦蝦的幻影已經(jīng)不見了,它盤著的石柱對比這邊看上去要多穩(wěn)固就有多穩(wěn)固,看來去那邊是她們唯一的生存機會。
剛一踏上石柱和通天塔之間的長廊,它也跟著塌陷了,毖潯情急之下又將小皇女打醒,“你能化龍,自己跑。”
毖潯一把將同伴肩上裝暈的小皇女卸下,扯著穿白裙行動不便的遲頌一起狂奔。
“你!”
李清和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她氣鼓鼓地瞪著前面兩人的背影,咬牙切齒道:“等本宮出去了,就治你們死罪!”
三人的足跡被坍塌得越來越快的長廊吞噬,石塊從高處墜下,轟隆隆消失不見,毖潯的心跳劇烈地傳達到耳畔,身心俱疲地想,這趟旅程沒有一刻太悠閑,一直在逃亡和躲避的路上。
“去了……石柱能怎樣,抱著那么粗的玩意兒下滑么?”遲頌的喉嚨干澀,上氣不接下氣地問著。
“我之前猜測登階失敗者都會過來送給大蛇煦蝦獻祭掉,所以石柱上應(yīng)該有機關(guān)儲存這些祭品?!?p> 遲頌再次抬頭,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通天塔是往石柱這邊倒的,腳下消失的路和上面高墜的石塊像兩條并行的索命軌跡,一上一下逼的人用盡全力逃亡。
“啪——”毖潯掰斷李佩宇送的玉佩砸向飛來的巨大石塊,從中涌出一股霸道的氣息將它彈飛。
和毖潯并肩跑的遲頌困惑問道:“你不是修假么,能把石塊虛化么?”
毖潯反問道:“你不是能用毒么,不能把它腐蝕穿嗎?”
遲頌被問住,不再幻想,老老實實地埋頭狂跑。
她們身后的李清和眼尖地發(fā)現(xiàn)那塊毖潯扔出的玉佩過于熟悉,“小宇的玉佩你從哪來的?”
毖潯跑得渾身僵硬,指尖發(fā)冷,眼前只有傾斜的道路,另外,石塊飛彈開的聲音,通天塔的倒塌聲混雜在一起,根本聽不清身后的問題,只有偶爾回頭確認小皇女是不是掉下去了。
顯然李清和問問題時不在毖潯回頭的時間段內(nèi),李清和漸漸意識到這不是問話的好時機,這里上古紀元再繁榮,那些光榮早已伴隨主人一同消失了,空寂曠遠的地帶內(nèi)只有三個活人的心跳聲在長廊上共振。
再跑慢些,就沉入地下和古老的尸骨一起長眠,成為煦蝦的陪葬品。
除了正在坍塌的古老事物和正在艱難求生的人們,再也沒有東西發(fā)出聲音,這座神殿就連消亡也是靜悄悄的。
幸好繼續(xù)跑的路上不再出現(xiàn)阻礙,她們磕磕絆絆地到達了石柱前,有驚無險。
走廊連接石柱的入口有幾個索道,像是毖潯猜測的儲存祭品的機關(guān),毖潯和遲頌接二連三地攀上索道,分頭尋找機關(guān)。
姍姍來遲的李清和不滿地斥責(zé)道:“你們兩個笨死啦!墨家機關(guān)術(shù)沒見過嗎?”
毖潯抬眼看過去,嬌矜的小皇女正吃力的拉扯著毖潯攀著的索道,毖潯感到突然一股巨力正拉著自己急速上升,不禁泄出一股驚叫。
李清和這才笑出聲,兩眼彎彎道:“叫你下毒……”
隨著毖潯的上升,底下咯吱咯吱升起圓拱形的囚籠,里面散發(fā)著惡臭的血腥味。
李清和嫌棄的捂著口鼻,甕聲瓦氣地說道:“你快下來,不然我們就先走了。”
隨她的問話聲落,毖潯裹著變軟的天陰殘卷從空中索道滑下,手心摩擦出血,下落后皺著眉翻進囚籠。
李清和正得意洋洋,就見遲頌面色不善地扯著她推進囚籠里,“趕緊滾進去,別又亂跑折磨人?!?p> 小皇女笑容僵住,還從來沒人敢當著面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她,她的眼里頓時蓄滿淚水,“你以為我想來???”
她的哭泣聲在不大的囚籠中分外刺耳,毖潯慢慢走過來,李清和更是被嚇的立即止住哭聲。
李清和眼睫顫抖,咬著發(fā)白的唇角,將抽泣盡數(shù)吸了回去,徒留一對蓄滿眼淚的墨瞳注視著毖潯的靠近,等對方靠得過近時她立刻低頭盯住自己的腳,仿佛這樣裝鵪鶉就能逃過一劫。
卻見對方抽出一根簽遞到她手心,“能恢復(fù)傷口,另外,讓一下?!?p> 毖潯蹲下研究索道與囚籠的連接處,心中回憶起關(guān)于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的一切,笨拙地操作讓囚籠轉(zhuǎn)移的方法。
李清和慢吞吞地抽著簽敷在自己的傷口上,心里也酥酥麻麻,不消一會兒又重振精神,將簽還給毖潯,“料你這個給人下毒的家伙也不敢誠心實意待人,用這么個寒酸東西敷衍我,等本宮回去就帶你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治愈法器?!?p> ”毖潯輕聲應(yīng)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她的敷衍。
李清和見毖潯正專心應(yīng)對墨家機關(guān)術(shù),全隊人的命正都系在對方身上,她不好多說出聲打擾,只得輕跺一腳,又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