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風波
一轉(zhuǎn)眼六七日便過去了,丁卯這幾日就像是在新月樓扎了根,除了每天抽出一兩個時辰來楊春樓為大家募銀放息,其他時間都在新月樓與新月姑娘和樓里的一眾其他姑娘廝混。
他覺得新月樓的飯菜不如楊春樓,竟讓手下來往于新月樓和楊春樓之間,將各種酒水飯菜送到新月樓里面。
他這一番行徑也是讓錢忠感嘆,人的體格差別就是大,也虧是丁卯身強體壯,若是換個等閑的人,怕是哪天馬上風,就咽氣在哪個女人的肚皮上了。
這七八日,錢忠募集的銀子越來越多,經(jīng)過他整理,現(xiàn)在已經(jīng)募集了銀兩七八千兩,雖然已經(jīng)是一筆巨銀,但讓錢忠有些急躁的是,他一直吊著的那條大魚,竟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動靜。
只不過那陶子明來找他的頻率是越來越高,最近幾天更是每天都來楊春樓找他,跟他談天說地卻總不往錢忠希望的方向聊。
不過錢忠知道自己不能急躁,這個世界的民眾確實不如前世開化,很多百姓樸實的讓錢忠都感到汗顏。
但回顧歷史,哪個時代沒有幾個多智近妖的牛人?
錢忠自問別說自己受過九年制義務(wù)教育,就算自己學歷再高,遇到那些人恐怕在智謀方面給他們提鞋也不配。
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了錢忠的思緒。打開門,粉色錦袍便映入眼簾。
錢忠心中暗罵“這個死龜奴一天天來纏著我干嘛?”
臉上卻掛上了欣喜的微笑,忙不迭道“子明哥哥來啦!快請進!”
說著將陶子明引入房中,為他斟滿茶水。
兩人都坐下,又是一番毫無營養(yǎng)的試探。
陶子明心里暗罵“這該死的小狐貍,竟然如此警覺?!卞X忠也在心中暗罵“這個死龜奴,真難纏!”
兩人愣神的功夫,四目相對,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而后錢忠忽然笑出聲,陶子明一愣也跟著笑。
兩人無緣無故就在房中笑的前仰后合。
笑了好一會,陶子明都咳嗽了出來,笑聲才停下。他清清嗓子,喝了口茶水,忽然對錢忠說。
“鐘弟,近日城中有些針對你的傳聞?!?p> 錢忠心中道“你個死龜奴終于要說點正經(jīng)的了!來吧,我早就等著你出招了!”
口中卻說“哦?弟弟我每天除了伺候我家丁叔之外便就在這楊春樓中,倒是消息不通。哥哥快說,是什么傳聞?”
陶子明似乎是剛才笑的太狠有些傷了嗓子,又捂嘴咳嗽兩聲,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清清嗓子才道“有傳聞?wù)f,鐘弟是做了一個棍局,想要誆騙錢財?!?p> 錢忠心里一驚,臉上卻神色如常,沒有什么變化。
他給陶子明倒?jié)M茶水,臉上仍舊微笑著問道“哥哥相不相信我是個騙子?”
陶子明緊盯著錢忠的一舉一動,見他絲毫不慌,也不知道是裝腔作勢還是胸有成竹,聽錢忠反問一句,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尷尬的哈哈一笑,道“愚兄自然是不相信的?!?p> 錢忠端起自己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子明哥哥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是不會相信的?!?p> 陶子明被錢忠這一句綿里藏針的話懟的不知該說什么,他也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穩(wěn)定了心神道“我不信,可不代表城中其他人不信?!?p> 他這句話就有點失了水準,錢忠微微一笑道“子明哥哥是說,城中的諸位都是愚笨之人?”
陶子明已經(jīng)在兩人言語交鋒中落了下乘,此刻只能找補道“哈哈哈,我可不敢如此托大,我只是擔心這傳言毀了鐘弟的名聲?!?p> 錢忠臉上的微笑消失,面色平靜冷冷道“正如小弟所說,聰明的人自然會相信我,只有愚笨之人才會胡亂猜忌。”
陶子明臉色陰沉下來,這句話已經(jīng)算是在直接打他的臉了。
他剛想出言還擊,錢忠卻沒給他機會,站起身對陶子明拱手道“子明哥哥,小弟剛好還有些事情處理,恕不遠送!”
憤憤站起身,陶子明冷聲道“鐘弟還請小心著些,南州人聰慧,可不如東州那般耿直?!?p> 錢忠想也沒想便說道“那就不勞哥哥憂心了,我雖然姓宋,我母親可是姓周?!?p> 陶子明聞言臉色數(shù)變,但最后也不知道該如何懟回去,只能猛甩衣袖,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房間內(nèi),錢忠坐回凳子上,將杯中茶水飲盡,臉色玩味的輕聲說道“唉……這養(yǎng)氣功夫差了點?。 ?p> 謠言來時如山倒。
傳言如長了翅膀,短短時間就傳遍了巴丹縣城。
一時間只要是在錢忠這里募存了銀子人,一個個都人心惶惶。
還不到未時,楊春樓內(nèi)已經(jīng)擠滿了人。
所有人都神色慌張,坐立不安,就連之前一直淡定的當鋪王富商此刻也臉色凝重。
苦等了一個多時辰,丁卯才施施然從門外走進來,眾人看見丁卯,忙都圍了上去。
見眾人都陰沉著臉圍向自己,丁卯下意識就摸向腰間,一摸沒摸到自己的長刀,才想到此刻自己正在城內(nèi)。
他陰沉下一張黑臉,大喝一聲“都想干嘛!找死嗎?”
他這一句話確實鎮(zhèn)住了不少人,大家這才想起身前這人在一個多月前還是那個大名鼎鼎殺人如麻的黑面鬼。
原本擠在最前面的幾人馬上就慫了,想要退回去,卻被身后的人推著動彈不得。
王富商此刻就站在最前面,他試過擠不回去,便咬了咬牙,賠笑道“丁當家的,我們這些人沒有惡意,只是來取募存的銀子的?!?p> 身后的眾人聽了王富商的話,也都紛紛附和。一時間大廳內(nèi)嗚嗚泱泱,很多人都開始往前擠,高舉起手里的契書。
丁卯臉色陰沉,殺氣四溢,他大喝一聲“都滾開!”這一聲喝如同晴天霹靂,把在場諸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取銀子就取銀子!圍著我做什么?老子就在這里,你們能從老子身上掏出銀子來?”丁卯邁步往前走,用雙手扒出一條路來“讓開!”
推開眾人,丁卯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
錢忠這個時候才從樓上走了下來,他原本還擔心丁卯應(yīng)付不來這場景,想著丁卯一進門他就從樓上下來。
卻沒想到丁卯這人面對眾人的圍堵,卻爆發(fā)了他當了多年的山大王的王八之氣,把在場的一眾人都給鎮(zhèn)住了。對錢忠來說,這到算是個意外之喜。
“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錢忠對在場的諸人高聲喊道,諸人你推我我擠你,推推搡搡好一陣子才排出兩條歪歪扭扭的隊伍來。
錢忠從最前排的人手中接過契書,轉(zhuǎn)身拿出一張百兩寶鈔小銀錠和銀粒子遞給他,口中朗聲道“募存銀子一百兩,七天,利息二兩一錢?!?p> 這人拿過寶鈔和銀子,對錢忠丁卯兩人拱手行禮,口中千恩萬謝,轉(zhuǎn)身離去,臉上笑容燦爛。
后面跟著的人也沒多想,也是趕緊把手上的契書遞了過去,錢忠接過契書,拿出寶鈔和銀子,口中朗聲道“募存銀子一百兩,八天,利息二兩四錢?!?p> 那人接過銀子也是喜不自禁,朝錢忠丁卯兩人行禮后轉(zhuǎn)身離開。
此刻,排在隊伍靠前的當鋪東家王富商這會卻忽然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隊伍不斷的縮短,很快就排到了王富商,他此時卻是靈光一現(xiàn),想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你的契書呢?”見王富商一直沉思不說話,錢忠先伸出了手。
“???”王富商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剛準備遞上手中的契書,忽然又把手收了回來,他滿臉賠笑道“我不取了,我不取了?!?p> 說著他就對著丁卯和錢忠拱手行了一禮,而后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走了沒幾步他就被人一把抓住,正是之前募銀的時候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人。
“王哥,你這是怎么了?”那人臉色焦急“你為什么不取了啊?你那可是兩百兩啊!”
王富商嘿嘿一笑,稍稍放低聲音道“咱們?yōu)槭裁醇敝°y子???”
那人臉上神色依舊焦急“那還能是為什么,當然是……”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之后的話沒敢說出來,只是往前指了指,比了幾個口型。
王富商則又嘿嘿一笑道“你看像嗎?咱們那么著急取銀子不就是擔心取不出來嗎?”
他離那人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咱們都存了八天了,今日取,是三毫的息,后日取,就是五毫的息。我存了兩百兩,兩日就能多領(lǐng)四兩銀子。”
這下,不光那人明白了,就連旁邊的幾人也都明白過來,幾個人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傳言這種東西,在現(xiàn)實面前一觸即碎。不僅僅是王富商明白過來,隊伍里面不少人都想通了這個道理。
自己擔心的是自己的銀子取不出來,如今看來,不僅能取出來,而且本金利息分文不少。
誰真誰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想明白這層道理,有不少人都默默走出隊伍,有的滿臉笑意轉(zhuǎn)身離去,有的則遙遙朝丁卯錢忠抱拳施禮,而后才滿臉笑意的轉(zhuǎn)身離去。
見有人離開隊伍,那些原本心急如焚想著趕緊取回銀子的人中也有不少人冷靜了下來,想明白其中道理,這些人也紛紛掛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隊伍,對著丁卯和錢忠施禮后轉(zhuǎn)身離去。
而那些不明所以的,則還在隊伍里面不斷張望,有的人有些迷茫,不懂為什么忽然那么多人離開。
有些人則暗自竊喜,覺得隊伍人變少了,自己就能更快的領(lǐng)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