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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人生

還在人間:十七章

七個人生 落葉芳流水 3135 2023-01-10 22:59:56

  林父躺了一個多月,雖然用藥吊著一口氣,他還是撒手人寰。

  洪姝默默伸手合上林父不瞑目的眼,她知道他放心不下,可是有什么辦法,她不能給他保證,自己還繼續(xù)跟林瑞過下去。

  林瑞這次哭的聲嘶力竭,似乎意識到,以后再也沒人會縱容他的劣跡,為他處理事端。

  洪姝雖然流了不少淚,但她沒有哭出聲。

  她也明白這個家再也沒人替她出頭,為她打算。

  疼她的人都離開走遠,留下卻是厭她恨她折騰她的人。

  洪姝欲哭無聲,她必須咬著牙挺住這個孤援無助的家。

  林父后事都是倆個女兒辦理,洪姝不敢動婆婆留下的那三萬塊錢,怕露餡又引起一場風(fēng)波。

  送走林父,林瑞安分了些日子。

  洪姝將孩子交他看護,她看中一家店,準(zhǔn)備盤下來。

  經(jīng)過幾次商討,洪姝以七千的轉(zhuǎn)讓費和每年一萬二的租金盤下來。

  林瑞不知她忙忙碌碌干什么?自從發(fā)生他搶錢的事,洪姝根本沒理睬他。

  半個月后,洪姝的便利店開業(yè)了,她動了存折里的錢,省計節(jié)算,堪堪夠用。

  林瑞傻眼,這女人,她哪來的錢?租店,進貨,怎么也得四五萬!

  林瑞見她虎著臉,倒也懼幾分,不敢貿(mào)然詢問。

  林父走后,洪姝就將林瑞的東西扔到公公生前住的房間。

  遭到驅(qū)趕的林瑞心有不甘,忿忿地罵起來,罵了半天,見洪姝沒吭聲,他呸了一口唾沫,嗤笑:“你一個不干不凈的洗頭妹,也就我他媽的運氣衰被你纏上,不然,你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兒角落邊邊上犯賤...”

  林瑞感覺眼前一陣風(fēng)聲,抬頭見洪姝執(zhí)著半長的棍子扔過來,他急忙一側(cè)身躲開。

  他正要破口大罵,洪姝掄起椅子砸過去,未等林瑞反應(yīng),她抄著籮筐扣他頭上。

  洪姝不知哪來的力氣,對著林瑞一頓拳打腳踢。也許是這兩年多的隱忍爆發(fā),反正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她已經(jīng)沒必要忍氣吞聲做樣子。

  林瑞也算見識洪姝的潑辣和蠻力,他掙脫了罩在頭上的籮筐,哆嗦嗦跑進另一個房間反鎖起來。

  他后知后覺渾身酸痛,一看,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也腫了半邊,肩上的衣服都扯破了,袖子也裂開。

  林瑞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他娶的是什么大力玩意金鋼,夠虎的。

  林瑞嚎了大半夜,痛的睡不著。

  這次挨揍之后,林瑞再也不敢惹洪姝,只能老老實實在家照看孩子。

  洪姝放出狠話:“林瑞,我不拘著你在家,但你出了事,沒人會保你,坐牢或被人打死,我一概不管...”

  洪姝的話確實鎮(zhèn)住林瑞,這女人的狠勁,他算是領(lǐng)教了。

  洪姝便利店的花樣很多,不止賣油鹽醬醋,粉面米,還有一些生活用品。

  剛開店頭個月,大姐二姐帶人過來關(guān)照生意,后來,人家知道她店里的東西實惠,慢慢好起來。

  洪姝知道薄利多銷,雖然忙碌,每天早出晚歸,累的沾床就睡。但兩三個月盤點下來,也賺了八千左右。

  她喜滋滋地存了開店第一筆錢。

  林瑞見她臉色沒有之前那么沉著,心里盤算她可能賺到錢,他有事沒事抱著剛學(xué)會走路的兒子去店里。

  洪姝看錢箱可緊,鑰匙系個像筋套在手腕,有時客人來了忙起來,林瑞也搭把手,但找錢進錢的活,洪姝不讓他插。

  林瑞根本沒機會接近錢箱,鑰匙套洪姝手里,鐵錢箱焊死在柜臺里,半點移動不得。

  就這么又過了半年,洪姝忙的不著家,有時晚了,干脆在店里打地鋪湊合著睡。

  這段時間林瑞的確沒整什么事,洪姝偶爾給他一些零用,面額不大,就十塊二十。

  年底了,店里客人多了,洪姝有時也確實忙不過來,請個幫手,她又覺得不合算。思來想去,她跟林瑞商量,一天一結(jié)算,給他五十塊去店里幫忙。

  林瑞興奮極了,滿口答應(yīng)。

  洪姝讓他把孩子送到大姐家,大姐這段時間在家看小孫子,正好一起照顧。

  林瑞懷著極大熱情去店里幫忙,只是現(xiàn)實澆了他一頭冷水。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那么精的人,居然被洪姝給坑騙了。

  洪姝沒讓他閑著,也不讓他手上沾錢,盡是重活喊他。搬貨,卸貨,打掃衛(wèi)生,收拾貨架,對貨,補貨都是他的工作量。

  林瑞每天累的半死,早上五點就得起來,稍微晚幾分鐘,她黑著臉威脅他扣工錢。

  晚上沒有十一點不關(guān)店,而關(guān)門之前林瑞得把衛(wèi)生打掃好了,然后,伸著手眼巴巴等洪姝將今天的工錢發(fā)給他。

  倆姐見洪姝管住游手賴做的弟弟,心里都暗暗欣喜。

  然而這樣平靜的日子沒有幾個月,林瑞又熬不住了。

  他瞅了個空就偷賴,洪姝也不是吃素的,她克扣林瑞的工錢,越來越多,最后一天才給他三十塊。

  林瑞不滿,跟她討說法。

  洪姝胸有成竹,一樣一樣揪出他的糗事:貨沒卸完,躺在貨堆睡大覺,偷吃面包和飲料,順走貨款零頭八十塊,抽了店里五塊錢的香煙有七八包等等。

  林瑞梗紅脖子,一甩手低聲罵道:“媽的,你是什么眼?一天到晚盯著我...”

  “那你可得照照鏡子,自己什么德性?”洪姝反嘲他:“我早就警告過你,別耍手段,這些都在你工錢里扣?!?p>  “媽的,你掉錢眼了?老子餓了吃點自家東西怎么了?抽幾包煙又算什么?”林瑞怒了,他一拍柜臺,沖著洪姝大吼:“別給你點臉就蹬鼻子,惹惱了我,有你哭的...”

  “林瑞!你搞清楚,這是我開的店,跟你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你以為還有人替你撐腰?別做夢!清醒點?!焙殒鸪禹仍以谒_邊,把林瑞嚇了跳起,如果遲緩一下,他懷疑洪姝要砸爛他的腳趾頭。

  林瑞指著她,急紅了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洪姝睥睨他一眼,冷笑哼一聲,雙手抱臂,說:“媽走了,爸也沒了,大姐二姐厭煩你要命,連兒子都跟你不親。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底氣橫著?”

  林瑞噎住,他灰溜溜走了,回到出租房,心情沮喪往床上一躺,蒙頭睡了一覺。

  半夜醒來,他肚子餓的呱呱叫,洪姝的話戳進他的心窩。

  他雙手抱頭,已經(jīng)頹靡這么多年,似乎沒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斗志。

  他三十八歲了,洪姝差他整整十七歲,他實在拼不起勁。尤其見洪姝一副狠勁,他只能暗暗納悶這個小女人哪來的干勁?甚至有時,他挺佩服洪姝,什么臟活重活都不懼,完全鉚足蠻勁。

  洪姝那晚沒回來,又在店里打地鋪,林瑞想了大半宵,感覺現(xiàn)在被洪姝管捏的死死,幾乎要讓他窒息。

  后來,他餓了受不了,去廚房下了碗清湯面填肚子。

  他邊吃邊想,這么一想,越覺憋屈,越憋屈他越不甘。想他之前的日子,那一頓不是大魚大肉,身邊既不缺奉承他的人,更不會少了那些鶯鶯燕燕。

  現(xiàn)在這過的是什么日子?被一個矮小黑瘦的女人吆五喝六,簡直就是精神虐待。不,不,她不僅精神上摧殘他,還有肉體的輕蔑。

  瞧瞧,她長的什么樣子,心里沒點數(shù)嗎?像他這般風(fēng)度翩翩,斯文白凈的男人將她娶回來,那是她祖上燒了高香。怎么,她居然還拿喬?跟他分房睡,還奴隸他干粗活臟活。

  這女人太過分了!

  想著想著林瑞怒火中燒,他一摔碗筷,帶上門往店里去。

  洪姝已經(jīng)睡下,聽到敲門聲,她以為是顧客,出言問話。

  沒想到是林瑞。

  洪姝心里多了一份警惕,她摸出菜刀,揣在身上開了門。

  林瑞氣沖沖進來。

  洪姝沒有關(guān)門,她鎮(zhèn)定地看著他。

  林瑞有些慌,她烏黑的大眼睛像兩柄利刃直刺刺射向他,似乎要將他身上戳幾個窟窿出來。

  林瑞受不了她這種蔑視而冷漠的目光,這不是應(yīng)該他對她的態(tài)度,怎么反過來,是她厭惡他?

  林瑞惡意心生,他逼近洪姝,從兜里亮出雙節(jié)棍。

  那是他之前在外面裝派頭用的,這回總算用上。

  他揮了揮手里的雙節(jié)棍,露出兇狠的眼神:“把柜子里的錢都拿了,我不對你下手,否則,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洪姝悄悄挪了挪腳步退一下,一直背在后面的一只手摸出啤酒瓶。

  林瑞從她淡定的氣勢看出她沒有絲毫的恐慌,心里暗暗驚訝,沒道理呀,這女人怎么都不害怕?

  林瑞還沒想明白,一個酒瓶子砸中他的胳膊,哐當(dāng)一聲清脆,瓶渣子四濺,碎了一地,濺起來的碎片割傷林瑞的下巴。

  他一哆嗦,手里的雙節(jié)棍落地,下巴的痛楚使他哎呦呦直吸冷氣。

  趁他反應(yīng)過來,洪姝揚起手上的菜刀,對林瑞劈去。

  林瑞又驚又怕,差點嚇掉了魂,他一屁股癱在地上,抱頭嚎叫。

  洪姝及時收手,她只是嚇唬嚇唬他,并沒有真的置他于死地。

  她才沒那么傻,把自己搭進去。

  她知道林瑞慫樣,表面愛逞能,其實,就是欺軟怕硬的德性。

  林瑞見洪姝放了他,抱頭竄跳,雙腿發(fā)軟,深一腳淺一腳狠狽回去,躲進被窩哭的昏天黑地。

  洪姝才不管他,門一關(guān),鉆到鋪里,枕臂大睡。

  經(jīng)過這次折騰,林瑞又不敢惹洪姝,但他也不去店里干活,沒事就往街道的麻將館蹭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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