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重伏
臺面上新易和繆爾斯,在對視中繃緊了臉,握緊筆頭。
“你在緊張嗎?新易?!笨姞査箍聪?qū)Ψ侥涞哪橗嫞叫亩o氣地悄悄又光明正大用手摸到另一人的手上。
眾目睽睽之下的自然,讓新易一瞬間失神,愣地錯愕擰頭。
給他最深刻的無疑是桌下那抹半截大腿在眼中,還有紗紡白裙的少女——她變得那么與眾不同,守護她的情感更加強烈。
“不……有點。何況她們……也來了吧?!”新易憂慮地出聲。
“對的~~就在你們旁邊哦~~”虛空中竄出的聲音,來自于重櫻。
無法可視的包裹里,冰霜的法術(shù),暗影的篾言在編織起發(fā)揮作用。
“神出鬼沒啊。”繆爾斯緊張地縮了一下脖子。
韋瑟沉穩(wěn)厚重的男聲回應(yīng)了:“安全需要,畢竟圣徒所可不會對我們客氣。”
“但是小心了,接下來可不是圣徒所,深海的敵人要結(jié)束蟄伏了。”
邁腿跑動的風(fēng)素琳找準(zhǔn)目標(biāo)所在的區(qū)域,在外圍逐漸靠近,但仍有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在阻止著她。
沿途每一個能夠被通知到的圣徒,都接應(yīng)到了她的信息,并開始著手準(zhǔn)備維護現(xiàn)場的秩序——人群的龐大和核心人物的位置,普通的圣徒并不清楚。
如果敵人的襲擊從身邊的人開始,無法準(zhǔn)確而及時滅殺潛伏的敵人是幾近可以確定的事實。
他們需要盡量減少傷亡。
齊齊按壓身旁的劍柄,圣徒所的潮流正在包圍整片區(qū)域。
“等會如果燈光熄滅了,不要慌張。我有法術(shù)會指引你們準(zhǔn)確的方向,兩位的父親也不必擔(dān)心,他們的保護工作也請交給我們?!?p> “那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呢?不對……說起來憑什么我要相信你們,難免你們是自導(dǎo)自演的!”繆爾斯思考了幾秒,從臺下望去,坐著的人們并沒有什么動作幅度,仿佛真的只是在注視著臺面上協(xié)議的簽訂。
但她的視線并不止于在近處,遠處的黑影里似乎有人影在走動,那些服裝樸實無華,但又在黑白中顯出一絲沉厚貴重感——無疑是圣徒所的服飾了。
繆爾斯看到圣徒的動作在往里面收縮,皺著眉頭的她也知道,情況肯定是不對了。
“很簡單,存活到這一次事件的風(fēng)波過去為止,啊……簡單滴說就是要保住自己的生命啦?!敝貦鸦卮鸬煤芸?。
冰棱在暗影的躲藏下,很快就從地面開始彌漫,默念著襲擊一定會發(fā)生的那一刻,少女全神貫注地注意環(huán)境中的每一絲變化。
但她不應(yīng)該將瞳孔睜得太大,否則光線失效的那一刻,對眼睛造成的傷害就非常巨大了。
滋滋……
忽然的明滅毫無征兆地來臨,燈光的劇院里先是閃爍了一陣,將呆滯的人們,從舒適的環(huán)境中拉入恐慌。
噢……???
龐大的人聲浪潮,傳到每一個角落。
魔法石的供應(yīng)在切斷的那一刻,啪嗒……光芒在收束之中熄滅,黑暗從四面八方開始侵入。
哇??!尖叫開始響應(yīng)。
覆蓋掉整一片視野的帷幕,身處其中就連手指都完全看不見。
新易放下了手中的羽毛墨水筆,本想將羽毛放回到墨水瓶當(dāng)中。
在慌亂里,顫抖的手將整瓶墨水打翻。影響了新易心神的,不僅有被碰翻了的墨水羽毛筆。
逐漸在黑暗中收攏的人影臉面,令他更為害怕。
群體驚亂下的尖叫踢桌、推椅倒地的響聲凄厲在他心緒之間。
吞喉咽液的咕咕聲叫他慌張,什么是敵人,敵人在哪里?既然那兩位神秘者闡述圣徒并非是這場盛會的不滿者。
那么是深海的敵人嗎……
混亂的發(fā)生只需要幾秒的時間。
而耳邊的聲音沒有給予任何的提示,但他在黑暗中優(yōu)先選擇了……
抓緊旁邊繆爾斯的腰間衣擺,雖然手法不是很好,沒有準(zhǔn)確評估她嬌小的身形,但確定她沒有走開伸手過去喉似乎在痛哼聲里是掐上了腰肉!
“??!好痛……”
手上似打而捏的感覺,還有來了一句確認般的話語:“新易?”
“呃,繆爾斯?!彼q疑一陣:“是我,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去避開這里的混亂對的吧?”
“對的,為什么不自信呢新易。我們還在舞臺上,應(yīng)該比臺下的參會人事能夠更快離開。”繆爾斯靠近他耳邊冷靜分析的聲音,在兩人的范圍內(nèi)能夠被聽見。
“那父親他們……”
先前重櫻和韋瑟在暗影同黑暗的混雜中開始行動,對仍坐著商討方針的兩人提點一句:“沒關(guān)系,你們的父親也不會有事的。至少如果不相信我們,要相信圣徒所的名義?!?p> “按照暗影的指引開始逃離吧,前面還有困難在等待著你們。”
“順著暗影的指引前進吧。后面的戰(zhàn)場由我們和圣徒來解決?!?p> 狂妄而自大的豪氣話語,在黑暗中不時響起,縈繞在新易和繆爾斯的旁邊。
黑暗里他瞳孔在不斷放大,感知變得異常敏銳。突然有一抹與眾不同的色調(diào)突然展現(xiàn)在眼前,呈現(xiàn)著暗淡的灰澤,還帶上一點晶瑩的冰雪藍白光彩。
方向正是對著新易所熟知的,劇院某個后臺的出口。
與此同時,臺下的圣徒的紛紛拿出在海霧中前行時攜帶的魔法石飾燈,用微弱的光芒提燈抽劍觀察起周圍。
“是深海的怪物!”
“啊!啊?。?!是怪物!”骯臟丑陋的暗濁黑粉色的血肉,侵蝕完整的人體,對著周圍抓到的生物進行無差別的傷害。
啃食身體掉落灘灘血渣,被穿刺后的商會人物,肚腩中的腸子流出一大半,啪嗒啪嗒的反應(yīng)在微光照射的圣徒燈光下。
引起更大范圍人們踩踏著逃離的恐怖注意,那是死體和同類尸骸給予的可怕。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們向著光芒又遠離怪物的地方走去。
踩踏推倒的桌子,爬上椅子……
混亂中有人跳上桌子,踩住學(xué)會商會成員的腦袋撲進去向熟悉的方向推搡著逃跑。
寥寥無幾,希望在混亂里重整秩序的聲音被淹沒在雜兀的慘叫中。
圣徒也無法單憑個體同洶涌逃跑的人群相對抗,他們?nèi)斡苫靵y持續(xù)發(fā)展,自身卻被迫站到角落的邊緣。
以免成為被踩踏者。
無人有閑暇時間去思考,怪物為何會精準(zhǔn)地出現(xiàn)在這場盛會上,又是如何躲過了圣徒所的嚴(yán)密的防守。
密集的聚會成為了血腥夜幕的場所,深海的怪物在黑暗中往生命氣息存余的所在位置蠕動,殺滅有機生命個體。
它們同化著人類的血肉,無差別殺害生命,劇院舞臺上的召引,指揮著它們所要完成的最終目標(biāo)——讓學(xué)會和商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
繆爾斯和新易的兩邊家族,都需要在這場混亂中被殲滅。
“哈……年紀(jì)大了心臟果然不好。”新易的父親面見過許多生死的瞬間,眼前突襲的黑暗令他沉靜思維在考慮還能做些什么。
抬頭望向劇院幕布的位置,他略有嘆息地點起火星,伴隨著滋——地一聲燃起了一根煙。
喧囂的雜音里,不時閃過的光影中……在自己的正對立面,同樣燃燒起一點灼然的火光。
“默契的老友?!彼穆曇舯谎蜎]在混亂的叫聲里。此處冰冷、無望,似乎要葬送掉他一生成就的無力感,一幕幕生命中重要的抉擇開始在腦海中行走閃過。
是無情的法術(shù)將會摧毀他的腦袋,還是冰冷的鐵腕貫穿他的心臟……對有所預(yù)感的死局,家族的領(lǐng)袖人物略有一絲恐懼地等待著到來的結(jié)果。
“也許我走一走會死得不那么痛苦。”
交出商會最大的依仗,用于脫離這片土地的原始武器,鑄造浮空群島的礦石時,新易的父親便會預(yù)料到這一畫面。
如果今天的協(xié)議沒有落成,那份無主之物肯定會被不甘于他們家族之下的、學(xué)會里面那些貪婪的學(xué)者,共同進行分配。
活著……活著就有機會,他猛然開始走動,心中明白那些可怕的、引起恐慌尖叫的,深海怪物就在自己身邊,子嗣在窸窣低語呢喃……
血肉的橫紋臂腕貫穿著活人。
中間一定是出現(xiàn)了叛徒、無辜者、還有搖擺不定之人。
逃離,逃離這里,帶著他所有的想法,他和對面那個老家伙的宏圖,不再受困于風(fēng)之王國這片逐漸被深海意志所侵蝕的大地。
他想賭上一把更大的,成為萬世頌揚名號的人。
冰冷刺骨的,海洋一般的,黏膩腕節(jié)吸附在肩膀上,觸須摸索到他的面容特征,辨別出這是新易的父親。
他聽到了,那副黑暗中的異形體內(nèi)在嘶吼,被吞噬操縱扭曲人體舌帶,彈出沙啞而得逞的咳痰聲。
“呵,咳……咳。”
被抓住了!
下一秒耳邊呼嘯而至,破風(fēng)的暗影裹挾刀刃將面前異化后高出新易父親一個頭以上的怪物,從頸脖攔截削斷。
大量殘渣噴涌而出,仿佛是人體自內(nèi)向外的極端爆破,噴灑出一地灘的臟器與血液。
“有點弱……是因為都駁雜一般人類的軀體強度之后的寄生導(dǎo)致的嗎……”
暗影里留下話語的韋瑟,重新躲藏起來,踏著詭譎的步伐,移動向下一個靠近新易父親的改造怪物。
它們類似于前不久才遇到過的海洋污染侵染了人體,擁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血液與生命的回流。
另一邊繆爾斯的父親陷入在黑暗之中,他嘗試摸索著前進。
低語如同漿液灑到地面時的咕嘟聲音,熱水燒開的噗嘟炸裂聲。
重塑形體的深海怪物,在地面上從崩裂的人體尸塊中慢慢攏聚而起,形成第二次生命的本體。
“霜槍!”
堪稱神秘的女性聲音,在黑暗中朝暗影領(lǐng)域擴大接觸后形體所在齊同定位,重櫻手指并捻在胸前連收,舉起后朝前一點!
冰花無垠自空中點點而現(xiàn),自地面拔生而長,倏爾綻放出棱邊。
操縱精妙時,就連血液中的水分都有一部分為她所掌握使用。
霜冰之槍貫穿血肉們的組合體,冰凍起內(nèi)在的每一寸可移動肢體,硬骨在血肉之下,不得行進寸步。
它們將被束縛貫穿在冰霜法術(shù)之中。
寒冷吹過的冰風(fēng)刮過繆爾斯父親微禿的額頭,他什么都沒看見,但寒意與死亡是那么地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