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機場的時候，栗棠言才感受到了鄭川以的不靠譜。
她一個人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著熟悉的人影從里頭出來。
面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囂之余栗棠言的腦海中還不停地回想著鄭川以離開前對自己說的最后幾句話。
——糟糕，剛剛光顧著買禮物，我都忘了下午約了渺渺。
——你知道的，我要是晚了，她分分鐘能做出今晚讓我睡沙發(fā)的舉動。
彼時，栗棠言一邊聽著鄭川以破綻百出的瞎話，一邊看了眼手機里詢問過后從徐渺渺那得來的否定答案。
心里不免冷哼了聲：
回去我就讓她甩了你！
然而，鄭川以壓根沒有給她來得及戳穿自己的機會，留下這么幾句話以后就跟腳下安了風(fēng)火輪似的，沒一會就跑沒影了。
飄搖的思緒逐漸回籠，栗棠言回過神來重新將視線投向前方。
百無聊賴間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兩道熟悉的身影才在視線一掃中逐漸向這邊走來。
溫昭年和潘樂像是并沒有注意到這邊，一個因為突然來的信息正垂著眸看著，而另一個則是并肩走在他身邊淺笑吟吟。
見狀，栗棠言剛準備招手。
下一秒?yún)s因為潘樂的下一個動作而僵在了半空。
那頭，只見潘樂突然拉住了溫昭年衣擺的一角，而后在他抬眸看過去的瞬間順勢又往前靠了一步。
仰頭間，腳尖微微踮起。
相稱的身高差，男人唇角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淺淺弧度，加上兩人足夠吸引注意力的長相，在旁人看來便是般配至極的畫面。
隨后，栗棠言看著潘樂的唇動了動，像是在跟他說些什么。
但是此時，她卻絲毫沒有想要探究下去的念頭。
心底就像是被落下的巨石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栗棠言看著那還揪在溫昭年衣擺上的手。
吸了吸鼻子，想散去其間升起的酸楚，可卻沒曾想不一會連視線所能看到的都像是被蒙上了層薄薄的水霧，模糊了視野。
不覺間，她已經(jīng)往后退了一步。
轉(zhuǎn)身的瞬間，蔥白的指節(jié)已經(jīng)將身前的背包帶子陷出了幾道明顯的褶皺…
*
溫昭年剛從里頭出來的時候，鄭川以的信息正好發(fā)了過來。
【我可是冒著被我女朋友回去毒打的風(fēng)險把人拐過來了，到時候記得請吃飯！】
他看著屏幕下方最后的一句話，腦子里不自覺便出現(xiàn)了一張白皙的小臉。
就像是已經(jīng)忘了去S城前在栗棠言那吃的癟，唇角在無意識間已經(jīng)微揚了下。
與此同時，心里也開始有些期待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抬眼環(huán)顧四周，身側(cè)，溫昭年便感覺有人扯了下自己的衣擺。
側(cè)頭一看，便瞧見了潘樂那張帶笑的臉。
“阿昭，我有話想對你說。”
說話間，她已經(jīng)往前又靠近了一步。
瞬時間，一陣淡淡的香水味便順著鼻間傳了過來，像清新的茉莉花香，好聞，但卻讓他的眉間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溫昭年想拉開她的手，然而卻發(fā)現(xiàn)潘樂手下力道倏地收緊。
臉頰微紅，像是生怕被他就此躲開:“很快，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
溫昭年默了兩秒，視線落在她微紅的臉頰上像是猜到了什么。
隨后眼瞼抬了抬，掃了眼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并沒有從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身側(cè)，潘樂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學(xué)長？”
溫昭年收回了視線，眼神清凌凌的，再開口時話里多了絲涼意：“走吧，這里人多，換個地方說話?！?p> *
溫昭年再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潘樂已經(jīng)沒有跟在身邊了。
他重新返回到鄭川以告訴自己的位置找了好一會，可是都沒有看到栗棠言的半點影子。
隨后，他又重新打了通電話給鄭川以。
電話那頭的人并沒有讓自己等多久，很快便接通了電話，話里還帶著隱隱的調(diào)笑。
【喲，怎么還有空打電話給我？難不成這么快就要請吃飯了？】
【栗棠言呢？】
這頭，溫昭年像是并沒有心思繼續(xù)聽他調(diào)侃下去，視線又掃視了眼四周，話聲不自覺沉了下來。
另一邊，鄭川以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居然是問這個，當(dāng)即也是一愣。
【誒不是，我很早就送她到機場了啊。你沒看到嗎？】
【不應(yīng)該啊…】
電話那頭，鄭川以的話還在繼續(xù)，然而溫昭年卻已經(jīng)沒空繼續(xù)聽下去。
說了聲先掛了后，便切斷了通話，隨后很快就在通訊錄中找到了栗棠言的名字撥打過去。
電話打過去了三回，都是還沒等接通就被人給掛斷。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冰冷的機械女音緩緩傳進耳朵里。
溫昭年看了眼再次暗下來的屏幕。
身上就像是覆上了層透明的霜雪，周身氣壓漸漸低了下來，讓路過本想搭訕的人都不由生了點退意。
等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收回了手機，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桿上隨即便轉(zhuǎn)身往機場外走去…
溫昭年最后是在栗棠言住的小區(qū)樓下逮到的人。
彼時，她手里正提著袋食材，葷素皆有，最頂上還搭著個火鍋底料，看著應(yīng)該是準備晚上和姚卿打火鍋吃。
她低著頭，像是在回什么消息。
等到再抬頭時，便看到了就站在自己兩步距離外的溫昭年。
瞬時間，臉上笑容便僵了下來，栗棠言開口，聲音不自覺帶上了點莫名的疏離：“你來干嘛？”
你來干嘛？
當(dāng)栗棠言的這句話傳進耳朵里的同時，溫昭年突然覺得心頭像是被什么悶聲撞了一下。
喉間干澀得發(fā)緊，有一瞬間竟覺得自己恍若一個笑話。
與此同時，栗棠言也并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身上莫名生起的低落。
她看著溫昭年那雙漆黑的眸里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提著袋子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她想過上前，可轉(zhuǎn)瞬一想?yún)s又覺得兩人此時的身份又算是什么。
思及此，栗棠言已經(jīng)抿了抿唇，不想再被那好不容易壓下的負面情緒再次攻占心頭。
她轉(zhuǎn)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正常：“要是沒有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p> 身后，一陣沉默過后，栗棠言聽到了溫昭年向前走來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隨后站定。
金屬質(zhì)感的嗓音里帶著難言的沉：“為什么都到機場了，還要走？”
溫昭年的視線緊緊盯在栗棠言背對著自己的身上，有一瞬間，漆黑的眸里似閃過了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像是刻意忽略她手里提著的東西，以及最開始在她臉上看到的笑臉。
他以為栗棠言至少會騙騙自己說是臨時有事，再不然就是因為其他別的原因。
然而事與愿違，溫昭年接下來看到的不過是她頓了下身子。
等再邁步時，溫軟的嗓音里未起半點波瀾。
“能有什么為什么？”
“本來我就是被鄭川以騙過去的。”
“累了就不等了，這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