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脈

　　靜宜問裘太醫(yī)：“裘太醫(yī)，我想了解一下，這藥方是誰開的”？裘太醫(yī)一聽此話，就有點著急了的樣子，問靜宜道：“莫非是天璇道長，覺得這藥方有什么問題嗎”？靜宜連忙說藥方沒問題，就是想了解一下罷了，讓他不要多想，裘太醫(yī)這才定了下神，說這個藥方是幾個太醫(yī)一起商定的，靜宜接著問道：“那這藥也是您們一起抓的了？有沒有區(qū)分上午煎哪個下午煎哪個”？裘太醫(yī)一聽靜宜這么問，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說沒有什么上下午之分啊，藥是幾個太醫(yī)，當著內侍的面一起配的，兩個內侍還一路陪伴著送了過來，都是用的最好的藥材。裘太醫(yī)想了一下又道：“王爺這次的病看著不重，實則難斷，老夫和太醫(yī)院的幾位同僚，診斷商議了半天，也只能先開出這最穩(wěn)妥的方子了”。靜宜聽到他這樣說，知道太醫(yī)院這幫人，做事風格就這樣，嘴上說的是穩(wěn)妥，實則一個個都明哲保身，生怕出了差錯牽連到自己。靜宜苦澀的笑了一下，張媽端著茶出來了，對裘太醫(yī)抱怨道：“裘太醫(yī)，你這藥好像不太靈??！王爺昨天才喝了兩碗粥，你可千萬要用心診治啊”！裘太醫(yī)一聽張媽這樣說，登時坐不住了，急忙回張媽道：“怎么會這樣呢？不應該??！這藥就算治不好王爺的病，也不至于加重??！之前的咳嗽不是好了很多嗎”？張媽說這些東西我也不懂，讓他自己和天璇道長去講。

　　這時靜宜見到黎叔駕著馬車要出門，天璇和天志站在車旁，便急忙走過去問道：“黎瑞的傷怎么樣了”？天志馬上跟她說道：“師兄剛運功試了一下，發(fā)現以他的功力，想為黎瑞恢復功力，怕是做不到，只能讓黎叔送她去紫極觀，讓觀中想辦法”，接著又對她說道：“觀中那么多人，肯定會有辦法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靜宜連忙問黎叔：“要不讓靜欣文軒陪你們一起去吧”，黎叔對她說道：“七姑娘，這個倒不用了，你們趕緊查查府內吧，現在青天白日的，從王府到紫極觀，一路上又都是繁華大道，諒那賊人不會為了一個小丫頭，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說著話的功夫，黎叔便駕著馬車出了府，往紫極觀而去。靜宜聽到黎叔這么說，也覺得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況且如果對方要殺人滅口，以昨天晚上來人的功夫，只要再補上一掌就好了，犯不著今天再來動手。便告訴天璇天志，太醫(yī)院來人了，送了藥過來，自己問了太醫(yī)，抓藥、送藥都沒有問題，也沒有什么上下午之分，那現在只有熬藥這一個環(huán)節(jié)，極有可能出了問題，天璇天志都點頭表示同意。三人商議好之后，就回到了客廳，裘太醫(yī)和天璇相互客套了一番，然后就要去內府給王爺送藥、把脈。天志不想看到那李隊長的嘴臉，而且也知道他一定不會讓自己進去的，當下便對靜宜說自己有點事情就不去了，靜宜也知道那李隊長的脾氣，便也不勉強他，跟著裘太醫(yī)和天璇，一起去了內府。

　　天志一個人在府內四處轉悠，轉來轉去還是到了內府這邊，卻見到靜欣、文軒和曾家那丫頭，三人在幾顆樹下嘀咕什么。幾人也見到了天志，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過來，天志便過來問她們在這干嘛，那曾圓圓對他說道：“我爹叮囑過我，讓我這幾天沒事的時候，爬樹上看看內府的情形，我哪有那么多時間，平日里忙不過來時，便讓黎瑞幫我看一下，現在聽說她被賊人打傷了，我正找這兩位美女姐姐幫忙呢”，天志笑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們幫你爬樹盯梢吧”？靜欣說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嗎？你又不是沒爬過，你當我們不知道嗎？還有你不是有那個東西嗎？”說著拿手比劃了一下千里鏡的樣子，天志笑著對靜欣道：“好啊，人家請你們幫忙，你倒是把事情推到我頭上了啊”！曾圓圓露出一副滿臉可愛的笑容，對天志道：“小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好不好”？天志聽到她的這番話，頓時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馬上就說：“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別這樣叫好不好？咱倆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那曾圓圓見他答應了下來，道了聲謝，便轉身要跑，天志叫住她，問道：“你不是天天送飯進去嗎？怎么還需要偷看呢”？曾圓圓氣鼓鼓的道：“那幾個死太監(jiān)宮女，勢利的很！我跟黎嬸送了飯進去，房間都不讓我們進，只讓我們站在客廳的門外等，不準我們到處走到處看的！還把那些沒洗的碗筷塞給我們，搞得好像這王府是他們家一樣，我們天天還要侍候他們這幾個狗東西”！天志好奇道：“那他們自己干什么？天天看著王爺嗎”？曾圓圓便告訴他，那幾個宮女是干細活的，專門負責熏香、煎藥、燙洗衣服、哄哄世子。那幾個太監(jiān)負責干粗活，什么打掃房間打掃院子倒馬桶的活，都歸他們干。然后她又告訴天志，曾叔主要是讓她看看，看里面那些宮女太監(jiān)，有沒有在暗中搞什么鬼，說完見天志沒什么要問的，便飛也似地跑了。

　　天志看著曾圓圓飛奔而去的樣子笑了一下，轉頭就發(fā)現靜欣文軒兩人，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他，心下叫了一聲＂糟糕＂。靜欣對他說了一句：“穿上新衣服了，就是不一樣了啊，這么討女孩子喜歡”，接著文軒就學著曾家那丫頭，叫了一聲＂小哥哥＂，靜欣又接著學了一句＂我求求你了＂，然后兩個人同時學道＂你幫幫我好不好＂，說完兩人就一陣捂嘴大笑。天志被她倆人耍的頭皮發(fā)麻，想了一下便對她們說道：“你們不是很討厭那個李隊長嗎？我?guī)湍銈兿氲搅艘粋€主意，既不得罪他，又不會讓人發(fā)現，還能讓他出丑”，靜欣文軒兩人一聽，便停下笑急忙問他是什么主意，天志說道：“你們要想知道是什么主意，得先向我保證一件事”，靜欣和文軒當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滿嘴答應他，絕不將剛才曾家那丫頭的事，說給靜宜聽，天志這才將主意告訴了她們兩個，靜欣文軒兩人一聽，都覺得這個主意好。接著靜欣和文軒告訴天志，剛才曾家那丫頭說了一下，爬哪顆樹可以看到內府哪里，聽這意思是讓天志一個人爬樹，天志叫道：“要爬大家一起爬，憑什么要我一個人爬”？說罷自己找了一顆樹爬了上去，靜欣和文軒也只得各自找了一顆樹爬了上去。天志爬在樹上，往內府一看，此處正好能看到內府的廚房，天志便掏出千里鏡觀察了起來。

　　靜宜和裘太醫(yī)、天璇一起進了內府，一個穿著打扮十分漂亮的女人迎了上來，天璇看了一眼此人，見此人約摸二十四五的年紀，看穿著儀態(tài)，便知來人是王妃，心想：此女子倒有點母儀天下的感覺。天璇也曾學過一點相面之道，只不過是拿來消遣罷了，也并不是十分相信這一套。靜宜先給天璇介紹了來人就是王妃，天璇便對王妃行了個禮，王妃連忙對天璇道：“道長不必客氣，靜宜常跟我提起您，說您醫(yī)術高超，現在有您和裘太醫(yī)在，我也就放心了”，說罷引著幾人到了內書房去見王爺，裘太醫(yī)和天璇見到王爺后，先請了一個安，然后就詢問起了病情。王妃拉著靜宜的手，和她一起到了偏廳，王妃一臉著急的問靜宜道：“云瑾，昨晚是什么情況？我問過那李將軍，他說什么是府中進了賊，一個小偷哪能鬧出那么大的動靜”！靜宜正名叫云瑾，這名字除了幾個至親，很少有人知道，她聽到王妃這么問，知道那李隊長是怕王妃擔心，便對王妃說道：“確實是個小毛賊，李將軍這人做事，還是挺盡心盡力的，這次打退這個小毛賊，也是多虧了他，可惜的是讓人給跑了，王嫂你也不必太擔心，李將軍可是大內高手，有他在你就放心吧”，王妃聽到她這么說，這才算是放下心來。這時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穿著一身華服，一路小跑著過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宮女，那宮女也跟著一路小跑，一邊跑一邊喊：“小主子，你跑慢一點，別摔著了”！那小男孩跑進偏廳，叫了一聲＂姑姑＂，便朝靜宜撲了過來，靜宜俯身一把抱起了他，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抱著那小孩轉了一個圈，問他道：“大哥兒，你最近乖不乖啊”，那小孩奶聲奶氣的道：“我可乖了，姑姑你昨天來了，為什么不來見我，是不是覺得我不乖??？我很聽話的”，靜宜見到王兄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此刻的心情才真的放松了一下。

　　天璇和裘太醫(yī)先是給王爺診了脈，又詢問起了王爺最近的身體感覺，王爺說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就是總是覺得胸口悶、不想吃東西，這兩天又老是犯困，覺得渾身無力總想睡覺，天璇見跟之前的說法差不多，也就不再問了，便提出想在內府四處看看，王爺當即應允。裘太醫(yī)陪在王爺身邊，又叮囑勸解起了王爺，左右不過還是那套說辭，王爺早就聽習慣了，也不以為意，由他說去。天璇先在內府四周看了一下，見到幾個持刀護衛(wèi)，在周邊巡查，四周也種了一些花草，天璇仔細看了一下，都是些尋常之物，沒什么特別的。又去廚房看了一下，此時廚房里沒人，天璇在廚房內仔細檢查了一番，也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眼中往窗外看了一眼，發(fā)現二三十步之外的樹上，藏著一個人影，仔細一看卻是天志，當下心道：這幾個家伙，真是胡鬧！轉身便要出廚房，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宮女，拿著藥和藥罐走了進來，王妃和靜宜跟在她身后，兩人見到天璇也在，便跟他打了聲招呼。那宮女見到天璇，眼神中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稍后便鎮(zhèn)定自若下來，當著眾人的面煎起藥，幾人就這么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著她清洗藥罐、生火、烤干藥罐。天璇拿起藥罐來，看了一下聞了一聞，又放了回去，那宮女把藥罐放在灶上，往里面舀了半罐清水，接著解開藥包，把藥倒了進去，然后就站在那里看著火，天璇拿起勺子，舀了一點清水嘗了一口，接著便放下勺子，回頭跟王妃點了一下頭表示禮貌，轉身便出了廚房，靜宜也跟著他出來，王妃一個人守在那里。靜宜跟著天璇出來后，與他對視了一眼，天璇朝他搖搖頭，意思是沒發(fā)現有什么問題，回頭又往墻外的樹上看了一眼，發(fā)現天志已經不在樹上了。靜宜和天璇回到書房，裘太醫(yī)此時已不在書房內，想必是見王爺對自己愛搭不理，自己也覺得沒什么意思就出來了吧。天璇對王爺說道：“王爺的病沒什么大礙，不過這藥嘛，服不服的倒也無所謂”，靜宜連忙對天璇道：“我昨天晚上就對王嫂和王兄說了，從今天起就不服這藥了”，天璇點頭表示贊同，然后又想了一下問道：“王爺服這藥之前，可有人試藥”？靜宜便告訴他，王爺服藥之前，都會先找那幾個太監(jiān)，隨機挑一個讓他們先試試藥，天璇便提出要問問那幾個太監(jiān)，王爺自然應允，讓靜宜帶他去見那幾個內宦。

　　靜宜和天璇出了書房，便在內府客廳召集了那四名內宦，天璇問他們最近身體有沒有什么異常？四人異口同聲的說沒什么問題，稍后一個內宦猥猥瑣瑣的說道：“我前天拉了一回肚子，這個算不算”？天璇一聽，便仔細的詢問他，是什么時候的事？事前有沒有吃過什么東西？那內宦說就前天下午，中午跟大家一起吃的飯，然后說：“對了，那天中午王爺的藥，是我試吃的，不過就喝了一小口”，天璇走過去拿起他的手，給他把了一下脈，然后對他說道：“你有點陰虛體寒，拉肚子是常有的事吧”，那內宦便點頭稱是，天璇也不再問，就讓他們先出去了。幾個內宦出了門便吵了起來，都說那個拉肚子的多事，大家都有幫王爺試藥，都沒有問題，你自己身體不好拉個肚子也要說出來，這不是讓人覺得我們是在故意挑事嗎？靜宜和天璇聽到了這些話，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兩人回到書房，跟王爺說了聲都沒什么問題，便要向王爺告辭，王爺此時興致頗高，對天璇道：“道長，你過來看看我寫的字，看看寫的怎么樣”，天璇也不便違逆王爺的一番美意，便走到書桌前，看起了王爺的書法，王爺也邀靜宜一同觀看，靜宜連說自己對書法可是不在行，不敢亂點亂評。天璇見王爺寫的是“知行合一”四個大字，用的是行書，便贊道：“王爺的字輕靈飄逸，確實有一股瀟灑之氣，不過好像力道有點不足的感覺”。王爺哈哈一笑道：“道長果然是行家，本王最近總是覺得渾身無力，寫這幾個字時，自己也覺得有點力不從心，在道長這行家面前露了怯，實在抱歉”，天璇和靜宜便安慰他，說將養(yǎng)幾天就好了，說完兩人就告辭出了書房。靜宜和天璇走到內府大門口，見到裘太醫(yī)也在那里，正與那李隊長閑談，兩人便過去與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后一同出了大門，李隊長將三人送了出來。靜宜見到天志、靜欣、文軒三人，站在內府大門口不遠處，在那里看著，心下正疑惑他們怎么都圍在這里。這時聽到李隊長叫了一聲唉呀，回頭一看，差點要笑出聲來，兩坨鳥糞正好落在那李隊長身上，一坨落在他肩膀上，一坨正落在他腦門上，那李隊長抬頭看了一下天，見到兩只小鳥早就飛遠了，氣得罵了一聲道：“這該死的鳥兒”！天璇幾人見到李隊長的狼狽樣子，自然也不好笑他，都抱拳施禮趕緊離開。

　　天璇和靜宜朝天志他們幾人走來，見天志幾人還在抿嘴偷笑，便瞪了他們一眼，帶著幾人來到了客廳，張媽此時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客廳里空空的。五人坐了下來，靜宜要去給幾人泡茶，天璇揮手示意她不要忙這些了，靜宜也不勉強，坐下聽天璇怎么說。天璇先開口問道：“你們知道昨天晚上來襲的人是誰嗎”？天志四人都不說話，靜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天璇從袖子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暗器，放在桌面上，幾人都圍過來看，卻都不認識。天璇問天志道：“她們幾個不認識就算了，你也不認識”？天志見那暗器比銅錢稍大一點，形如楓葉狀，有四個尖角，隱隱現出一股藍光，便說道：“此暗器上喂有劇毒，不似中原暗器，我好像在哪見過，可一下又想不起來了”，天璇對他道：“你再好好想想”！天志又想了一下，一拍腦門道：“東陸的楓葉十字鏢”！靜宜幾人一聽天志這么說，心頭都是一震，靜宜連忙說道：“沒聽說過王兄跟東陸人有什么瓜葛?。⊥醺趺磿巧蠔|陸人了”？天璇冷峻的說道：“不是王府惹上了東陸人！是東陸人盯上了王爺！看來那東陸人，也參與進了此次的奪嫡之爭！而且現在看來，他們在這件事上，參與的還很深”！天志幾人連忙問他為什么這么說，天璇緩緩的道：“我今天給王爺請了脈，發(fā)現王爺是中毒了”！靜宜聽到他這么說，當下便也說道：“我一直也疑心王兄是中了毒，可一直都拿不準，師兄是怎么看出來的”？天璇接著沉聲說道：“我給王爺把脈時，發(fā)現他的脈象，確實十分像是郁癥，可把脈的時間長一點、仔細一點的話，會感覺到脈象中隱隱有股沖勁，脈象稍微有點紊亂，我這才得出，王爺這是中了慢性毒藥的癥狀”！天璇稍一停頓，便接著說道：“只是不知道王爺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對方是以何種方法下的毒，但中毒時間，我推測就在最近，我猜自從王爺出現咳嗽之狀時，就已經是中毒了”。天璇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這兩天大家都在猜測，下毒之人肯定和齊王脫不了干系，而且對方是在藥里下的毒，但現在聽到王爺早就中毒了，而王爺是出現咳嗽癥狀之后，才服的這些藥，那之前又是如何中的毒呢？眾人一時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