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正午,我喝著茶,無所事事。
‘琉璃閣’遞來消息,說張大家又出了新的小曲,邀請過去品鑒。
我有些意動。正準(zhǔn)備出行,卻發(fā)現(xiàn)窗邊有個鬼祟的身影正探頭探腦。
我無奈坐下,出聲道:“孫勝,你真他娘屬貓的,走路都沒聲音啊?!?p> “嘿嘿嘿,咱這不是怕您還沒睡醒嘛?!睂O勝搓著手走了進(jìn)來。
他身形高大,面容卻頗為俊美,正是傳說中的“北人南相”。
若外人得見,怎么也想不到,這個風(fēng)度翩翩的漢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偷。
只是他行走時輕盈的腳步,卻不知不覺間暴露了那一身絕頂?shù)妮p功。
“有話說有屁放,別耽誤我一會去聽曲?!?p> 他嬉笑道:“別說的那么難聽嘛,我是給您送好東西來了?!?p> 說完,從懷里掏出來個木盒,放在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塊方形鐵胚,散發(fā)出森森寒意。
我嗤笑一聲:“呦,天山寒鐵,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據(jù)說這玩意一共也就百十來斤存世。不過我瞧著,這怎么和寧王府那塊那么像呢?”
孫勝憨笑:“您圣明,正是寧王府那塊?!?p>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拿走吧,這玩意太燙手,我可不敢收?!?p> 他討好道:“不燙手,不燙手。這是前些日子寧王和我打賭,我贏來的。真正燙手的是這個?!?p> 說著,他又從懷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推到我身前。
我按住冊子,沒有翻開,說道:“看來今天的曲兒是聽不成了,拿壇酒過來?!?p> “得嘞。”
他起身在放酒的柜子旁挑選,嘴里也不停歇:“我可早就聽說了,你這全是好酒,今天得好好開開葷。
這是燒刀子,這是女兒紅,這是杏花村......
哎呦,竹葉青,看這瓶子,起碼得二十年了,嘿嘿,好東西呀?!?p> 我冷聲道:“敢動那壇,以后就準(zhǔn)備拄拐出行吧。”
他身子一僵,連忙道:“不動不動,就喝杏花村吧。有句詩是怎么說來著?哦對,‘笑問客從何處來’,這是讀書人才喝的酒,我們喝來正好。”
我被他氣笑了,無奈道:“那是“牧童遙指杏花村”。別瞎扯了,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滿上兩碗酒,深飲了一口,抱怨道:“都怪寧王那家伙不地道。前一陣子他得了件寶貝‘七彩玲瓏佩’,堪稱絕世。
還放出話來,說王府寶庫護(hù)衛(wèi)的銅墻鐵壁,別說是我,就是只蚊子也休想偷偷飛進(jìn)去。
兄弟我哪受得了這種侮辱,隨即便發(fā)了信函,說我三日之后便會去取。
經(jīng)過我踩點打探之后,發(fā)現(xiàn)防護(hù)也就是那么回事,于是我不但拿到了玉佩,還順手給您帶回來這件材料。我知道您一定喜歡?!?p> “那這個冊子?”
“哦,這個啊,我臨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柱子里另有關(guān)竅,是何圖五年前的手筆。破解辦法早就被我打賭贏了過來。
于是,我便順手牽羊了一下。誰知道,這下子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光他娘的殺手就出動了六波,要不是我跑的快,小命早就沒了。”
我恨鐵不成鋼的問他:“記不記得我之前教過你什么?”
“記得,偷東西分為明偷和暗偷。
明偷,提前通知主人家,雙方各憑本事,賺的就是個名聲。
暗偷,東西到手不能聲張,偷到就要轉(zhuǎn)手,不一定哪件寶貝就通著天呢?!?p> “還有呢?”
“還有?”
“還有明偷暗偷,不可同行!否則必惹禍端!”
我氣得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他也不反抗,笑嘻嘻的拍拍土,站了起來。
我沒過多計較,沉吟了下,問道:“知道這冊子是什么嗎?”
他搖了搖頭:“我隨意翻了翻,鬼畫符一般,看不明白?!?p> “如我所料不差,可能是王府灰色收入的細(xì)賬。你他娘的把人家老底都翻出來了,不追殺你追殺誰?”
“嘿嘿,這我也不知道啊。老大,您看這……”
“東西放著吧,我來處理。他娘的,光給你收拾手尾了,能不能少給我找點麻煩?!?p>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
“滾蛋。”待他離開后,我喝了口酒,對門外說道:“別藏了,進(jìn)來吧?!?p> 一個書生打扮男子踱步而入。
他身著儒衫,滿臉書卷氣。右手握著柄折扇,輕輕敲打左手手心,略帶不屑道:“毛賊就是毛賊,如此容易便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是大先生有手段?!?p> 我笑了笑,輕聲說道:“你且過來。”
待他走近后,我猛地一巴掌就抽到了他的臉上。
他一時不防,被打了一個趔趄,臉也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我將冊子扔給他,擦了擦手,說道:“回去告訴寧王,連賄賂百官的賬本都能被人偷去,我看之前談的事情還需再議。
下次再有這種擦屁股的事,自己處理。滾!”
他慢慢直起身來,不怒反笑:“小的一定把話帶到,謝大先生教訓(xùn)。”
笑容溫和,眼神冰冷。
我喝了口酒,毫不在意道:“公孫楚才,你再敢對老子笑,老子就打掉你滿嘴牙。”
他氣的渾身顫抖,強(qiáng)自克制怒意,甩手轉(zhuǎn)身離開。
我又滿了碗酒,想到孫勝離開時顫抖的手指,忍不住感嘆這只猴子果然聰明。
他肯定發(fā)現(xiàn)了端倪。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瞞著我,接了誰的生意,特意去偷冊子。
希望不是。
畢竟,這個局,不是他能摻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