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中大家都忙忙碌碌，每個人都只有自己的事情，平常情況下，誰都顧不上去關注另一個人每時每刻在做什么。
鄭梓悅需要幫助時，就會將周奕旭約上天臺，兩人之間的相處倒是融洽了不少。
大家仿佛都默契的忘記了，那天在食堂中說過的話。
鄭梓悅平時便是和林茜茜確定漫畫選題，有時候還會幫助宣傳科出一些原畫，更多的時間則是游走在醫(yī)院中。
經(jīng)常在午后陪患者聊聊天，以便于更好的從不同的角度思考問題。
時光飛逝，鄭梓悅的日子半個月來過得倒也充實。
即便是國慶節(jié)，也跟著大家輪休的節(jié)奏一起上下班。
還簽了一份協(xié)議，宣傳科會按照科室預算內(nèi)每格漫畫的約稿價格支付給她。
又逢重陽節(jié)，天氣愈加涼爽。
鄭梓悅披了一件外套，拿著筆記本走上天臺。
十月份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早已沒了灼灼的炎熱，暖烘烘的恰到好處。
等了許久，都不見周奕旭出現(xiàn)在天臺。
“咦？是我消息沒發(fā)出去嗎？”
疑惑的拿起手機，發(fā)送成功了呀，也許他在忙吧，忙完看到后會來的。
鄭梓悅想了想，正準備放下手機先畫腳本。
卻看到宣傳科的小群里，幾人在討論著什么。
一眼就捕捉到了聊天框中“吵架”這兩個關鍵字，好奇點了進去。
【楊易】：我剛?cè)ツ觅Y料，好像聽到一樓在吵架。
【花花花】：吵架？誰和誰??！
【楊易】：聽著好像是周奕旭的聲音，也不太確定。
【李榮榮】：就周奕旭那樣，還會吵架呢？
【楊易】：也許不是吵架吧，但張醫(yī)生辦公室里爭論的動靜有點大啊。
……
周奕旭和人吵架了？就那那副清潤冷然又不愛開口的樣子，鄭梓悅怎么都想象不到那是怎樣的場面。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擔憂，快步走了下去。
剛來到一樓，就聽到張平醫(yī)生的辦公室里傳出幾人的討論聲，聲音的確很大。
張平醫(yī)生正滿臉嚴肅的坐在辦公桌后，他對面則坐著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婆婆，看上去年事已高。
老人旁邊站著一對夫妻，應該是老人的兒女，穿著十分樸素，一看就不是上陽市里的人。
辦公室的門沒有徹底關上，周奕旭在門邊緩慢的踱著步子，眼眸沉沉，好看的嘴唇始終都緊抿著。
“張大夫，我媽確實是想出院?！?p> 沉默了許久，站在老人旁邊的男人說話了，面上帶著些許緊張。
“我們已經(jīng)針對病人的情況研究好了方案，劉大哥你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周奕旭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將聲音放慢看向夫妻二人說道。
這是半年來，周奕旭第一個在本人同意和張平帶領下參與到問診中的患者。
這段時間周奕旭做出的處理也很正確，哪知剛會診完對方就不治了！
被叫做劉大哥的正是患者的兒子，劉東強。
劉東強有些為難的撓了撓頭，“我媽都快九十歲了，她一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我不能再讓她承受手術的風險了?！?p> 劉東強的媳婦更是抹了抹眼淚，如果可以，誰不想讓父母健健康康呢，可這對老人來說太折磨了。
八十多歲的高齡了，怎么忍心再讓她開上一刀啊。
“肝囊腫其實是屬于一種良性疾病，現(xiàn)在病人的囊腫較大，已經(jīng)壓迫到了周圍的組織，但好在沒有惡化，做腹鏡下微創(chuàng)，還是有良好的預后的?！?p> 張平斟酌著詞匯，客觀的對三人分析到。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紅紅的眼圈中充滿了掙扎。
就在這時，老人顫巍巍的開口了。
“做手術要花不少錢吧？我住院這段時間也花了很多錢了，明年我的孫孫還要上大學哩，這筆錢花在我這個老婆子身上其實也沒啥用了，不如就讓我出院吧。”
錢，在疾病面前永遠是最現(xiàn)實又最殘忍的問題。
即便是三萬塊的手術費，對于有些家庭來說也是難于登天。
周奕旭的嘴唇動了動，良久才發(fā)出聲音來，“手術費的問題我可以幫你們解決，你們大可不用擔心?！?p> 聽到這，老人和劉東強夫妻倆眼圈更紅了，臉上都浮現(xiàn)出萬分感動的神色。
“周醫(yī)生，謝謝你了啊，你真是個好醫(yī)生哩?！?p> “可我真的不想遭受做手術這個罪了?！?p> 老人拍了拍兒子兒媳的手，隨后就要起身給周奕旭鞠躬。
張平見狀，連忙起身將她的動作按下。揉了揉眉心，然后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這段時間我們定制的方案，包括手術和術后的一些費用，如周醫(yī)生所說，費用的問題會幫你們解決，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還是決定出院，就在這邊簽字吧?！?p> 醫(y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沒錯，但同時也要尊重患者的意愿，總不能把人強行架在手術臺上。
八十多歲的老人，還是有風險的。
“謝謝，謝謝你們，你們都是好醫(yī)生?！?p> 老人動作緩慢的雙手接過文件，放到兒子兒媳手中。
很多專業(yè)名詞，他們也看不懂，無非是要他們冷靜一會兒再做出決定罷了。
周奕旭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腦袋垂下，眼睛籠罩在陰影中，看不出情緒。
但他不斷敲擊著座椅扶手的食指，暴露出了他內(nèi)心些許的暴躁。
三人拿著那份并不能完全看懂的文件，最終還是在老人的示意下，劉東強在【決定出院】那里簽了字。
“抱歉啊，這些天讓你們費心了，我媽說她還有很多地方?jīng)]去過，想去看看，不想把最后的時間花在病床上?！?p> 劉東強對張平和周奕旭鞠了個躬，他媳婦挽著老人的胳膊，眼淚不斷流出來。
“肝囊腫不是惡性病，只要方案得當手術完全沒有問題！”
周奕旭騰的一下站起來，清潤的嗓音不知不覺提高幾分。
“張平醫(y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有他親自主刀，手術的成功率非常大，而且錢的問題我們也會幫你們解決……”
說著，還抬腿向三人走了幾步。
周奕旭眸光深沉，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緒正在劇烈燃燒著。
辦公室中的幾人都怔住了，就連周圍病房的醫(yī)護人員都向這邊看來。
感受著周奕旭身上懾人的氣勢，劉東強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說這位醫(yī)生剛才還是清癯的冰山，現(xiàn)在就是即將爆發(fā)的火山，氣氛沉重，把他想說的話都被壓了回去。
動了動嘴巴，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空氣沉重的可怕，就連張平都一時間忘記了要說什么。
女人緊挨著婆婆什么都說不出，小聲啜泣起來。
當鄭梓悅下來時，便看到辦公室中這副氣氛緊張到極點的一幕，隨時都會引爆。
至于爭論內(nèi)容，她在來的路上聽了幾句。
“周奕旭……”
鄭梓悅站在門口，聲音溫溫軟軟的傳來。
她理解他想要救治病人的心情，但決不能是在這樣的情緒下。
醫(yī)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可是大問題！
周奕旭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
看到女孩擔憂的眼眸，腦中頓時閃過很多事，胸口沸騰著的情緒奇跡般壓了下來。
她的出現(xiàn)，就像是給他即將爆發(fā)的情緒上了一道安全栓。
“平時要注意減少對肝臟的勞損，保持好心情很重要?！?p> 許久，周奕旭的聲音又恢復了清潤，對劉東強三人機械的叮囑了幾句后，拉著鄭梓悅消失在辦公室。
小魚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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