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雨欲來
歸來路上。
寧離一直翻來覆去的想著六扇門那邊傳過來的話。
聽捕快們回憶。
似乎張家娘子楊雪也被那個了？
木偶匠每個月都有個例會。
大家相互交流一下解尸招魂心得，總結一下疑難雜癥。
之前例會上有木偶匠介紹過這種案例。
特別強調了，這妖魔在和男的交流完三日內，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
難道自己判斷錯了，不是那妖物？
還是妖魔沒盡興？
唉！近來妖魔詭物越來越多，越來越詭異。
這天下，怕是要亂了。
斬妖力士們神采飛揚的討論著張家公子之事。
一名賊眉鼠目的矮胖子，若即若離的湊到寧離面前。
一臉滿臉猥瑣的問道：“寧小子，那妖魔長什么樣？過程是不是在你那銅鑒里能看到？講講?！?p> 寧離強笑道：“官爺，這個是憑線索推斷的，卻是看不到?！?p> “當真？”猥瑣胖子一臉不信。
“不敢欺瞞官爺。”
另一人問道：“那張大公子會生出個什么玩意兒？”
不等寧離回答。
“我猜是個半獸人?！?p> “不對，我猜應該是個俏兔爺兒”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猜測。
路上一直沉默不語的武龍突然開口，“寧老弟，三日后這妖魔必會出現(xiàn)在留人巷嗎？”
武龍還是有些不放心，拿不住妖魔，通判大人那里可不好過。
若是拿住妖魔，救了張公子，那就攀上通判大人這棵大樹了，前途無量。
“都頭請放心，三日后，子時過后，此獠必會現(xiàn)身留人巷，絕無差池?！?p> “那就好！”武龍面露喜色。
“只是，那妖魔所習禁術極善變化，都頭還需多做準備?！睂庪x不動聲色的道。
“嗯？這樣吧，寧老弟，三日后勞駕走一趟留人巷。”
“大人說笑了，小人只是一匠人，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p> 武龍面色瞬間冷了下來，寒聲道：“寧離，本都頭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和你商量！想好了再回答！”
寧離陪笑道：“小人有個不情之請，若都頭允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你是在和本都頭講條件？”
武龍說完，身上一股煞氣迸發(fā)出來，周圍空氣驟然變冷。
呼啦一下。
斬妖力士把寧離團團圍住。
寧離楊頭看著武龍，輕聲道：“武都頭，大周律斬妖條例，木偶匠只負責勘驗現(xiàn)場，并無協(xié)助緝拿之責?！?p> 武龍獰聲道:“大周律管得了活人，可管不了死人！”
寧離冷笑，“木偶匠爛命一條，隨時會丟。武都頭要是感興趣，取了去便是。只是，那妖魔，我敢保證！你武都頭是抓不住的，哪怕你把南市街其它所有木偶匠請來?！?p> 武龍一時默然，神色變幻不定。
不知道寧離說的是真的還是在詐他。
最終。
武龍哈哈哈大笑，“寧老弟，老哥和你開玩笑呢，試試你膽色如何。果然沒看錯你，最近斬妖力士人手有缺，武某定會向上面推薦老弟?！?p> 寧離忙陪笑道：“大人謬贊了，謝大人抬愛。小人膽小，看張公子那慘狀，有點神經(jīng)了，大人莫怪?！?p> “好說，好說。寧老弟有什么難處，盡管和老哥說，看老哥能幫上些什么?！?p> “呃...，小人想借鎖魂兜一用?！?p> “鎖魂兜？這有點難辦吶，三天后去留人巷，還有大用啊！”
“大人放心，留人巷那邊，小人義不容辭，必盡全力！”
“有寧老弟這句話，老哥就沒什么擔心的了，鎖魂兜盡管拿去便是?！?p> “謝大人?！?p> “本都頭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了，三日后子時，浣花河畔會合。”
“恭送武都頭”
走遠后。
武龍停下來，臉罩寒霜，“李虎，去盯住姓寧的，看看他借鎖魂兜何用？”
李虎應了一聲。
想了想，武龍又叫住李虎，“算了，留人巷的事情要緊，不要節(jié)外生枝?！?p> 看著遠去的斬妖司一眾人。
寧離擦了擦額頭冷汗，雙手微微顫抖。
木偶匠在武龍這等人眼中，雖然神秘詭異，但非斬妖司正式編制。斬妖司整日和妖魔詭異打交道，想弄死他和踩死一只螞蟻也沒太大區(qū)別。
他也是聽武龍?zhí)岬酵ㄅ写笕?，才臨時決定搏一把。
就賭武龍在面子和功名前程之間會選擇后者。
密室內存放自己尸體的棺槨和法陣他大體認識，這兩天放尸體的人很可能就會出現(xiàn)。
到時，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只能盡可能增強自己的實力，絕爭一線。
鎖魂兜是一大助力。
至于結怨武龍的后果，已經(jīng)顧不得了。
只要活著，日后總有補救之法。
寧離去斬妖司取了索魂兜，順便討要了一些其它物事。
回到木偶鋪，
再次打開密室門。
忙活了兩個時辰，才一臉疲憊的出來。
爬上冷榻，倒頭便睡。
鴻運酒樓包間。
武龍看著眼前的中年胖子，“劉掌柜？你真打算要寧記木偶鋪？”
劉掌柜大喜，他之前幾次找上武龍想盤下那處鋪子，對方一直含糊其辭，如今終于松口了。
“武都頭，那處鋪子剛好在街尾十字路口，做木偶鋪子，可惜了。”
武龍摸了摸下巴，“木偶鋪子的裁撤要斬妖司點頭才行，事情不好辦吶?！?p> 劉掌柜摸出幾張銀票，往武龍身前一推，“全仰仗武都頭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事后還有重謝?！?p> 武龍不動聲色的收起，“等我消息吧?！?p> 第二天，天剛放亮。
寧離便從冷榻上爬了起來。
起了門板，掛出歇業(yè)一天的牌子，便上街了。
先找了家早點鋪子，要了一碗豆?jié){，五根油條。
喝完最后一口豆?jié){。
抹抹嘴，扔下幾個銅板，沿街溜達。
路過一間茶館。
茶館里說書人正講到興頭上。
寧離要了一壺高沫，聽的津津有味。
講的是五十年前本朝大將軍許牧于絕北城外，大破北庭大軍的事跡。
大周王朝和北庭帝國是這片土地上僅有的兩大巨頭。
雙方實力相當，連年征戰(zhàn)，仇深似海！
總體上互有勝負，大周略占上風，但優(yōu)勢并不明顯。
五十年前。
大周絕北王沖擊武圣境失敗，重創(chuàng)于天劫之下。
一年后。
威震天下三百載的一代名將撒手人寰。
舉國悲驚。
朝堂一片慌亂。
此時。
北庭直接梭哈，空國而出。
位列天下四大名將之一的慕容天城，率兩百萬大軍叩我絕北城云海關。
南疆妖族、西漠十八國同一時間發(fā)難。
東海水族蠢蠢欲動。
大周四面受敵。
西拒諸國，南抗眾妖，東御水族。
面對北庭時，兵力已然嚴重不足。
北庭兩百萬大軍于云海關斜月谷，圍困了大周八十萬精銳整整兩個月。
糧草斷絕，軍心渙散。
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云海關一破。
北庭鐵騎將一馬平川，兵鋒直逼大周京都，再無險關可守。
大周危在旦夕！
緊急關頭。
大周繡衣衛(wèi)付出慘重代價，暗殺了北庭統(tǒng)帥慕容天城和先鋒大將慕容龍。
北庭大軍群龍無首。
大將軍許牧趁機一舉擊潰北庭大軍，銜尾追殺七千余里。
一時間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北庭兩百萬精銳逃回去的不足兩成。
此戰(zhàn)過后。
大將軍許牧一戰(zhàn)成名。
繡衣衛(wèi)名動天下。
大周乘勢而動，雷霆出擊，陸續(xù)收復了北面幽、云二州。
北庭只能退守北原，再也無力和大周抗衡。
從此，天下十四州，大周獨占十一。
可謂一戰(zhàn)定乾坤。
這是一段讓每一名大周子民熱血沸騰的歷史。
每次提起都無比驕傲。
“啪！”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人醒木一拍。
下面諸人還沉浸在沙場滅敵的熱血中。
幾息后。
叫好聲一片。
“好！......”
寧離也跟著叫好，順便賞了幾個銅板。
出了茶館。
三里坊看了會兒耍把式的。
中午在醉仙樓吃了道最時鮮的洛河飛魚，
下午，在戲園子聽了一下午戲
出了戲園子。
寧離吐出一口濁氣。
慢慢往木偶鋪走去。
殘陽如血。
灑在寧離消瘦的身影上。
莫名的，平添幾分悲壯。
慢慢推開木偶鋪子的門。
寧離踏進去。
瞳孔猛地收縮。
一名矮瘦的駝背老頭，正坐在椅子上刻木偶。
老頭臉上溝壑縱橫。
一頭白發(fā)亂糟糟的。
刻的極其認真。
木偶已經(jīng)刻完一大半。
依稀便是寧離的摸樣！
老掌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