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朋友間的見面不需要理由
咚，咚，咚，咚。
一瓶瓶礦泉水從售貨機里滾出來，砸在出貨倉上。
“對將太郎先生來說，音樂是什么呢？”
上杉仔細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蹲下來，幫雨宮雪把礦泉水一瓶一瓶從售貨機里拿出來。
這本來是經(jīng)紀人，或者助理應該做的事情，但雨宮雪從不麻煩別人，她喜歡做這件事。
因為就可以有空閑來放松一下自己了。
“之前我有跟將太郎說過，我是為了自己而唱歌對吧?！?p> 上杉點頭。
“所以，目前對我而言，音樂就是自我?！?p> “它承載著我的感情，代表著我的態(tài)度，這就是我賦予音樂的顏色?！?p> 水已經(jīng)全部出來了，可雨宮雪并沒有想折返回去，她拿起一瓶水，遞給上杉。
“有點冰，不習慣的話，可以放一放。”
“謝謝?！?p> 上杉接過水，拿在手里，雨宮雪已經(jīng)自己擰開瓶蓋，嘴唇湊到瓶口，微微仰頭，無色而冰涼的液體流過她粉紅的雙唇，滑過粉舌，進入到身體深處，滋潤著喉嚨，帶走了熾熱的氣息。
“音樂家們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著，我們是顏料，而作品是白紙，處于的心境不同，締造出的音樂，也有著獨特的風格。”
他們之間的對話根本沒有涉及到任何有關音樂的具體領域。
但這目前就是上杉一直無法克服，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想改變。
“我并不知道將太郎先生因為什么而沉思，以及重新拾取真正的鋼琴時又是以怎么樣的心態(tài)去對待。不過，苦惱也好，迷惘也好，痛苦也罷，雖然這些情感對于我們來說是負面的，但它們同樣也為音樂帶來了豐富的感情基調。”
雨宮雪拖著尾音，在思考。
“簡單來說，我認為，如果實在搞不清楚的話，那就讓自己負面情緒產(chǎn)生的音樂也變得好聽起來吧?！?p> 她蹲下去伸手拿水，上杉處于半沉思的情況下，也跟著蹲下，幫她拿水。
“我不是將太郎先生，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需要打敗的惡龍，不是嗎？”
雨宮雪抿嘴輕笑，眼底的活力與希望仿佛想浸染上杉一樣。
或許，我不該懷疑自己的。
……
結果這天上杉還是沒有成功與雨宮雪的樂隊達成合奏。
YuKi的線上線下專輯同步發(fā)售的時間早已敲定，迫在眉睫了。
現(xiàn)在推遲根本無法對粉絲交代。
所以上杉只能用之前自己單獨彈奏時最好的一次錄音來充數(shù)。
上杉家里的鋼琴是斯坦威，比他在錄音棚里彈的都要高級，加上房間設計好，錄音效果其實和現(xiàn)場差距不大。
這是上杉在之前想到的補救措施之一。
現(xiàn)在，派上用場了。
“雪小姐，今天真的非常抱歉，辜負了你的期望?！?p> 上杉真的很認真地在道歉，如果沒有自己的問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坐在家里的鋼琴前練習比賽指定曲目了。
對于YuKi唱《愛與憂傷》的水平，上杉還是抱著先前的態(tài)度，聲音，技巧都無可挑剔，但感情還是不夠細膩。
無論有多注意，真實的才是真實，虛假只能是偽造的。
但從雨宮雪的演唱風格來看，她應該理解了自己在創(chuàng)作這首曲子時大部分的情緒。
離別，失望，還有那已經(jīng)被自己遺忘的后悔。
后悔什么，上杉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
嘛，總而言之，今天的問題主要在自己身上。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沒辦法跟任何人達成平衡的狀態(tài)。
花的時間就算再久，也不行。
所以，沒必要加班到深夜。
上杉主動提出先行離開。
其他人倒是都尊重他的想法。
“將太郎先生，我不方便露面，就只能先送你到這里了?！?p> 上杉和雨宮雪站在錄音棚門口，打開門，再走過一段樓梯，外面就是十字路口。
這個錄音棚建在地下室。
“十分感謝，其實把所有的工作都拋給你們，實在讓我有些難為情。”
他實在力不從心。
“我可以理解為將太郎先生是要承我的情嗎？”
“誒？”
上杉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雨宮雪。
“畢竟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跟我道歉，您不是這個意思嗎？”
算……是吧。
總得為她再做點什么。
虎頭蛇尾并不是上杉的風格。
“既然將太郎先生這么想為自己完全稱不上是犯錯的行為道歉，那我只能接受了?！?p> “事實上，您今天彈得并沒有問題，只是我們毫無辦法去配合。”
雨宮雪似乎在思考著怎樣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但是您給我的錄音版本，淡化了您的個人情感，也許是因為不是即興演奏吧。”
“您本質上，不是一名伴奏者?！?p> 雨宮雪凝視著上杉漆黑的瞳，斬釘截鐵地說道。
“上杉將太郎先生，您是一名演奏家?！?p>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發(fā)自內心地說道：“您不需要做任何改變，貫徹自我就行了。”
“也許，當我真正了解您的時候，就可以真正讓您為我的歌聲而演奏了?！?p> “你想要了解我的原因就是這個嗎？”
“唔……不好說，反正我先預約將太郎先生以后的曲子了?！?p> “這是我們約定過的，不過這段日子，雪小姐的新曲出了之后，可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吧。許久不見，也許會寂寞的?！?p> 上杉開著玩笑話。
“將太郎先生為什么這樣說？”
困惑的語氣，還有雨宮雪微微抿起的薄唇。
“啊……”
因為，沒有見面的理由了啊。
“我和將太郎先生現(xiàn)在不是朋友關系嗎？”
上杉將太郎的語氣一滯。
“話是這么說?！?p> “在我的認知中，真正的朋友，見面不需要理由?！?p> 雨宮雪說道。
“將太郎如果有事的話，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答應你的?！?p> 上杉的眼神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這種說法，如果不了解雨宮雪性格的人，一定會往奇怪的地方想象的。
不過他也沒打算隨便再約雨宮雪出來。
畢竟才剛認識不久，除了曲子，沒有其他實質的羈絆。
“對了，晚上的話，可能沒有辦法出來?！?